庭院深深
嬌弱的體態,似乎在這時刻蓄了力量,靜靜的站在當地,眸光逐一瀏覽過這園中眾人,款款上前越在小翠前頭,盈盈福身:「冰冰見過夫人。」
微垂的眼斂,看不出多少情緒,但,卻能讓人感覺到,她沒多少應有的懼意。
午後的陽光斑斑點點地投射在面前乾淨的青條石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卻熱不到心底。
慢慢的,各房姨娘居然也搖曳著各式裙裝而來,一個個靜靜的走到大夫人身旁,站到了自己該站的位置,一數,居然四個全來了,還有位年輕一些的,身著水紅薄衫走到了大少奶奶身旁,其他各房的丫鬟婢子們,也都安安靜靜的呆在了各自主子的身後,連帶著萍萍,也無聲的搖著繡花鞋兒站到了一旁。
這就是封建制度下的等級區分吧,一般情況下,只有正房才有資格坐,而其他的人,都得乖乖的站著。
冰冰暗道:這要真叫我一輩子都當個偏房,我還真沒那站的耐心不是?司馬文睿啊,不是我不想做個體貼的女人,也不是我想把你的女人全從你心裡攆走,而是,我自問沒那麼偉大,做不到!
耶──
準備了這麼大的場面,這是幹什麼呢?
「你知錯嗎?」
淡淡的沉沉的女聲,終於在滿意地看到該來的人都來了時,在冰冰前面響起。
冰冰緩緩抬眸:「不知。」答得極是爽快。
大夫人的臉,一如既往地板著,目光朝一旁的兒媳婦一撇:「玉瑤,你是這家中未來的內當家,就由你來告訴她,也好讓我明日去杭州後大家的心裡有個數,不至於有人再犯同樣的錯。」
冰冰這才明瞭這一家子女人全部聚集到了一起的意思,原來,大夫人怕自己走了之後,兒媳婦管不住這堆女人,所以才會命了其他人都到了一起看這堂戲,只是,她又為何沒把二夫人請來呢?
原因是:二夫人向來不理這些事情。第一,她沒有當家夫人的身份;第二是她也是司馬老爺的妻而不是妾,地位嘛其實和大夫人一樣,能命令得了她的只有老爺一人,要嘛就只看她的心情,想出現,自然就出現了。
而今日,擺明了是大夫人找了這個空子,命著任何下人都不許去二夫人的園子裡透露半句風聲,終歸這冰冰是她兒子的女人,司馬文睿名義上雖然也是大夫人的兒子吧,但終歸是別人肚子裡跑出來的。
「司馬府家規……」大少奶奶玉瑤一字一句的念著,很長的一段,大家都聽進去了,可冰冰好像在走神,只聽到她說的其中一段「……冰冰身為二弟房中未有名分之人,未得二弟許可便獨自行事,此乃違背女子三從之出嫁從夫,故而應領了家法第六條,責以跪佛堂思過十二個時辰,不許進食,再腳著鐵鞋,至洗衣房工作半月,以觀後效……」
愕然地,冰冰抬眸直望右側緩緩道來的女人。大少奶奶還沒說完,居然又道:「你不聽張媽規勸擅入西跨院探視領了家法的丫鬟小翠,還無禮粗暴地責打下人,要知道這下人的獎賞與懲罰自有夫人說了算,你一名以未有任何名分的姑娘身份,背著夫人掌摑府中下人張媽,可見眼中無夫人,視為不尊,再加打手心十下……
這懲罰還真好玩的。
不就是回了娘家一趟麼?跪佛堂思過,一天不吃飯都沒什麼關係,洗衣服也沒事,在家裡她還很喜歡洗衣裳呢,因為這夏天雙手能泡在涼水中,倒也有說不出的遐意,問題是,穿鐵鞋幹活?還真沒幹過。還有,打手心?奶奶的,又不是讀書不用功的一年級小學生,耍我啊!
「聽完了,大家都明白了嗎?」大夫人的聲音還是低沉有力,一旁的姨娘們和姨少奶奶都規規矩矩的點著頭,只有冰冰還是原地站著沒點頭也沒搖頭,沒辦法啊,她還在糾結這穿鐵鞋幹活中和打手板心的事兒裡呢。
直到開始被冰冰摔倒在地的張媽,領了夫人的眼神示下之後,躬著手走到冰冰面前,昏黃的小眼睛裡全是裝不住的得意,非常有禮貌地道:「姑娘,奴婢得罪了。」話音未落,肥厚的手掌已經揚起……
啊──
一聲鬼哭狼嚎在這庭院中響起。
眾人定睛一看,張媽居然用四腳朝天的方式躺在了青石板地面上,四腳朝天說不出的好玩,而且她的手腳還不停地在半空中揮舞著,嘴裡只聲聲的低低哀叫:「哎喲喂──哎喲──喂──」
看這樣子,摔得不輕。
「冰冰,你這賤婢,你這是做什麼?當著我的面也敢打人?還把人摔倒在地四腳朝天,這、這、這成何體統?還有,你這是哪裡學來的粗魯動作?還不老實交代?來人啦,把她給我用繩子把手腳綁住,今日我要不好好的教訓你一番,你叫我今後還怎麼見人?」大夫人怒而起身,顫悠悠地抬手直指面前的冰冰,這都是她幹的好事。
聲聲怒罵與責問,讓冰冰心中咚咚咚地敲了起來,心慌是必然的,因為有句話說,好漢不吃眼前虧,而今日,她們人多勢眾的,自己呢,獨自一人,小翠又受了傷,看來是保護不了她了,雜辦?
人啦,有時候爆發力連自己都不清楚,何況冰冰有著現代思想,姑奶奶我一名女警,雖然是個內警吧,可怎麼說也跟著同事們和老公學過那麼一兩招擒拿之術,對付三兩個女人還是可以的,問題是,天呢──
這幾個上前的僕婦好似個個都腰粗骨架大外帶皮厚的,自己能順利的脫身嗎?匆忙間與地上跪著的小翠對視一眼,還用力的點點頭,她剛才俯在小翠耳旁說的是: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你記得別動手,我來搞定,因為我不想連累你。
小翠擔心的望著她,她卻暗自一點頭,示意小翠別動,而自己,火起來把累贅的披紗朝旁一丟,順勢把個外衫直接除了,一身緊裹嬌軀的短裝倒是跟現代的低胸低腰露臍裝差不多了,不顧所有女人怪異的目光,她的腳下還不丁不八地站了個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