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舞歌搖搖頭,皺起眉頭,作勢要下床的樣子,「對啊,這裡是御書房,我這就走。」她嘴裡說著什麼,目光迷茫,「昨日裡我在院子裡跪了半響,你都不讓我進來呢,我怎麼來這裡了。」聲音中帶著幽怨,卻並無生氣。
皇莆寒一把打下她穿鞋的手,心裡像是被萬仞滑開,疼痛不能復收,原來昨日不經意間,他又傷害了她!「振作起來,你皇后的樣子呢!」
季舞歌搖搖頭,依然沒有什麼表情,彷彿這一切都是在夢裡,「我才不是你的皇后呢,你不是要趕走我嗎?」他不是要趕走她的靈魂嗎?為什麼她的頭昏昏沉沉的?連皇莆寒的臉都看不清楚。
皇莆寒把她抱起來重新放在床上,「你要走朕也成全你,但是先喝了藥!」剛剛她分明是掙扎著不願在這御書房。
接過宮女遞過來的湯藥,他小心的在唇邊吹涼了,「張嘴!」又是命令。
季舞歌只是模模糊糊的張口,她知道,那是讓她的靈魂可以離開的藥,但是她並不拒絕,他希望她離開,她便離開,可是心為何還是那麼疼,那麼疼呢,任由他把湯藥灌入口中,「今日這湯藥,怎麼不甜了呢。」她說的糊里糊塗,彷彿夜遊,瞳孔裡進入不了任何東西。
皇莆寒被她的話揪的狠狠心疼,越是這樣的她,越是讓他不放心,「拿糖來!」
宮女慌忙遞上糖,皇莆寒親手調入,親口嘗試,直至不苦,才再次拿給她喝。
季舞歌並不幫忙,只是任由他一勺一勺的喂自己喝,直到碗裡一滴不剩,她才朦朧中看向皇莆寒,「我可以走了嗎?」
皇莆寒再次被她的話激怒,「你就這麼迫不及待要離開!」她就那麼討厭看到他嗎?想到昨日夜裡她對自己的評價,他更是氣惱,「是怕誰著急?」他所有的好意,對她所有的思念,在她眼中竟然是如此不值一文!
季舞歌晃晃腦袋,昨日的記憶依稀回到心頭,她被人強暴了!是的,這是事實!她拒絕了,可是他強要了她,他根本不尊重她,而且他還有其他的女人,思及此,她的頭腦更是清醒了,望著他的臉只是狠狠的心疼,疼到流出眼淚來,「你讓開!」
皇莆寒把她的鞋子遠遠的丟出窗外,狠狠的看著她,「回答朕的問題!昨日之事,你必須給朕一個交代!」
季舞歌根本無力和他吵架,此刻她好虛弱,「你想知道什麼?」知道她偷聽了他的秘密,還是那個女人的事情?怪她又多知道了一點兒?「不過無所謂,我也無心和你討論這個問題,只是不想看見你。」她本來什麼都不想的,但是看到他又不得不想。
原本兩人是有機會冰釋的,把問題都拿出來講一下為好,但是此刻兩人偏偏都執拗,聽到季舞歌這樣的話,皇莆寒更是誤會,「滾!滾出御書房!」
季舞歌赤著腳站在地上,被他的話激得全身顫抖,「是,我已經失勢了,沒有利用價值了,就如一把灰塵,也如一個娼妓,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我告訴你皇莆寒,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會為你付出任何!」說完她挺起胸膛完全忽略了冷石給自己帶來的冰冷和刺骨,此刻她要的是,尊嚴!
只聽身後,什麼東西砰砰落地。
眾人驚,萬歲爺原來也會如此發脾氣,這是絕無僅有的事情!
* * *
「如果不嚴懲溫文生的話,那麼皇朝的律例體制還有皇朝的威嚴該放在哪裡?而且結黨營私,收受賄賂,強搶民女,刻扣軍餉,還放縱下人殺人放火只是因為張大人參了他一本,張大人本是諫官又是言官,看到不正義之事而不向皇上匯報,那麼我們皇朝還如何延續千年基業,還是前一段時間李大人,只因不願附結於他的門下,就被他安以叛黨罪名流放千里之外,至今生死未卜,這樣的例子實在是數不勝數,請皇上明鑒啊!」說此話的人正是紫雲的父親張中基,情緒激動的幾乎口沫橫飛,一番慷慨陳詞下來竟然無一人反對。
「張大人說的是,而且我朝向來有連坐的律例,按律,溫家所有人都應該抄斬以示皇朝威嚴。」又有人符合。
「只是,」吞吞吐吐,皇莆寒心裡冷笑,輕輕瞟了他一眼,終於要說到重點了是嗎?早晨他們在早朝吵了半天也沒弄出個結果來,所有人都心懷鬼胎,卻無人敢出這個風頭,「皇后娘娘也是溫家的人,這恐怕讓皇上為難。」
皇莆寒大手一揮,滿不在意的道,「罪臣之女,不予討論。」現在朝政格局,三足鼎立,本是溫家一鼎,藩王一鼎,皇莆寒一鼎,溫家倒台,人心渙散,正是他收羅人心的好時候,先皇丟給他的這個爛攤子,現在才算是正式瓦解。
眾人驚,沒料到他竟然是如此反應,可前些日子裡,他又分明對皇后恩寵有加,形影不離,而原來,女人在他的眼中,不過是棋子。
但是眾人又不能明白,他是何打算?
「可皇后腹裡有著龍鱗,微臣惶恐,請皇上對她手下留情。」張中基,看似老實,卻總在關鍵時刻見風轉舵,而他又恰好是太后的兄弟,紫雲在宮裡,只要溫柔下去,她就有機會頂上,只是沒人能夠弄明白皇莆寒對皇后的情意到底有幾分,在這個時候為她求個情,一來可顯示自己為人正直,二來若是皇莆寒有手下留情之意,那正好,若沒有,也並不礙事兒,怎麼想,都是兩全齊美的妙法子。
皇莆寒輕笑,半瞇著眼睛,怎會看不出他的用意,手指纏繞在那紫色流蘇裡,讓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麼。「朕的女人,朕自然知道仁慈。」
一句話,頂住了所有人的嘴。眾人在心底抽了口涼氣,說錯一句話,就可能是自己終身仕途啊!
卻在此時,元寶小碎步跑到皇莆寒身邊,面色焦急,在皇莆寒耳邊輕輕說著什麼。
只見皇莆寒剛才那漫不經心,閒適慵懶,運籌帷幄的神情消失,轉而眸子裡閃過一絲驚慌,手分明顫抖了一下,俊彥陰沉了下來,在眾人還未反應過來之際,他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門外。
季舞歌,你膽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