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激情歲月   英山村最後的調查隨筆。 第十八章:女強人徐蘭英【13】
    爭強好勝、不居人後,望子成龍無望的徐蘭英,有一段日子很消沉,又把希望寄托在望女成鳳上,讓女兒出人頭地,走出荒野農村。像李桂芳、焦月喬、李馨那樣。風風光光地做回女人。沒想到女兒做出的決定,讓她有些失落。在表面上,劉陽沒看出來媽媽心裡的不悅。

    她是心中有苦不外吐的女人,知道懂事的女兒決定的事兒,一定有她的道理。但在大家認為的喜事兒,徐蘭英卻沒有一絲笑意。在她內心世界又多一條真理是:「龍就是龍,鳳就是鳳,望女成鳳,雞難入鳳群。」

    但是,作為一家主事的徐蘭英,還滿弓緊弦的張羅著每一天的家中事。尤其是女兒被縣長保送上大學,雖然自己不太看好,但是在村裡百姓中看做,從天上掉下來的喜事……她也喜在臉上。

    一清早劉暢便來到李雲山的家,小伙子比他爹懂事多了,話不多,今天來進屋裡一言不發,只是笑著,看著李老爺子。李雲山也是笑著說:「怎麼?小暢,你還真來背大伯嗎?」

    「老爺子!能走還是自己走吧,我是來找大娘的!」

    「你大娘一早就去東街老單家,小清可能今天去縣城體檢,江文波一大早把你大娘找去,陪著去縣醫院,走吧,大伯隨你去。」

    徐蘭英經過昨天一天的準備,在院子裡臨時搭起涼棚,又從縣城買回四套桌椅。看架勢涼棚和桌椅打算在院子裡常放,周圍用竹編花圍欄圍成庭狀。手裡有錢了,和五年前不一樣,女主人過家方法真是獨具匠心。李雲山走進院子一看,便點頭稱道:「多日不見,如隔三秋,真乃農家典範哪!」

    劉忠對家裡這種事從來不操心,他心裡不裝這些。在徐蘭英給他劃好的圈內悶著頭,忙著後場牛欄、兔捨。自從恢復兔場時候,就把飼養棚遷至家後邊沒人居住的山坡前,離家五十米,免得氣味擾鄰。

    徐蘭英在院子裡迎接今天前來祝賀的鄉鄰與親友,平日裡一身工作裝束的徐蘭英,今天換上一身節日盛裝,高高個頭,美貌容顏不減當年,冷眼看去,和這個家庭不太和諧,一副高雅姿態。真可惜腹中空空,早年記下幾行文字,早和歲月流逝而去。李雲山見罷,心中暗自歎息……

    女主人見兒子真的把他李大伯請來了,但不見汪晴,便問道:「小暢,你大伯你不去他也能來,你大娘呢?」

    「小蘭,你姐今天一早被江文波找去,到縣醫院檢查身體,可能快臨產了,順便讓李馨或者平原(李馨已婚對像)給聯繫一家產院。」

    「大哥,今天你能來,妹子心裡高興!幾十年裡,五十歲以上當過幹部的,可就是你這位沒小瞧我們夫妻倆,我爹活著時也常說,英山村的男人,就李雲山沒罵過他沒打過他,剩下那些人都動過手腳。我不記恨他們,但也不能捧為上賓。」

    「不記恨就對了,時代造就人哪,和人的本質沒關係。那時候的幹部,應該就是那樣才對。我等之輩不受青睞。」   李雲山走進亭內,屯中幾位長者都在,其中有黎曉晶與黎曉瑩老爹,黎紹先老先生,已經快八十的人了還紅光滿面的,精神十足,滿頭黑髮,真不像是八十歲的人。老先生一生有他自己的生存秘訣。簡單說,四個字,「遇事不怒。」

    在階級鬥爭一抓就靈時期,在台上被批鬥的狗血噴頭時候,你看不出他有痛苦表情。批鬥結束以後,他該吃該睡,啥事不耽誤。過後李雲山問過他:「大叔,怎麼看不出來你著急上火,反而看著像是還長肉了?」    「我著什麼急,這是國策。當今社會就像一場大戲,我是主角兒,問話的,動手的,他們是配角兒。台詞早就背會的,一點不用思考,我著什麼急?上什麼火?又不是忘了台詞,真忘詞了,觀眾要笑場,那可要著急,因為皮肉要受苦!」

    可他的表弟和他不一樣,徐蘭英的老爹,是個烈性子,運動結束了,他還不到六十,可是累下一身病,沒活幾年,走了……

    小劉陽高高興興地從屋裡走了出來,手裡拿著一個大日記本,十六開裝,人造革封皮,走到李雲山身邊坐下說:「大伯,明天我就上學了,離開家鄉我會想家的。我爸我媽只能給我買個大日記本,一個字也沒有,求您老給寫上幾行字吧!想家時我看看。」

    「大伯沒念幾天書,才疏學淺,怎敢在文人面前獻醜,不過小侄求到大伯,也不好推辭。於是李雲山接過鋼筆和日記本,在第一頁上寫上幾行即興發揮:凌霄飛出一隻鳳,落在尋常百姓家。玉皇也問凡間事,王母賜予驕陽花。

    劉陽接回日記本閱罷說:「大伯,您把小侄抬舉這麼高,小侄有貪功之嫌。」

    「大伯班門弄斧了,不過,憑我們劉陽能有此舉,英山村百姓,將來也許都是受益者,到那時候,能從這方面去理解的可不單單是我老李頭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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