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東北農村的姑娘小伙們,到了談婚論嫁時,也都時興自己選對象。不過,還有一點舊時代的根,沒被拔掉。就是,兩家大人不發話,不能隨便湊一塊。
一大早單清去了江文波家,找江文波說:「哎!波子,我爹說今兒個有些泥水活,叫你去幫著做做,叔、嬸,讓不讓波子哥去?」
趙春梅趕忙的說道:「去吧去吧,忙不過來讓你叔也去!」
「忙的過來,我爹說有兩人寬裕的忙完了,不麻煩叔了。」
單清和波子,得到未來婆婆趙春梅的允許,手拉手,高高興興地回單清家。
春梅望著未過門的兒媳婦單清,心裡是真的喜歡。單家大女兒單清,今年已二十二歲,小學畢業後沒去念初中,和媽媽良玉珍在家裡侍弄承包田
單文華自從退伍回家,就一直在大隊做主任,副主任。這幾年又一直做支部書記。家裡的兩垧地,幾乎是不怎麼伸手。所以小清常年在田里勞動,皮膚被紫外線灼的黑紅色,配上她高高個頭,端正的五官,一笑倆酒窩深深的好看。
一個屯的姑娘比起來,也算上等姑娘,加之爽朗性格,春梅看見就喜歡的不得了。今天兒子和單清走出家門時,春梅兩腮掛滿淚花。
趙春梅見到兩個青年人,無拘無束的手牽手走著,她想起自己的青春,如被打碎的瓷瓶一樣,是一堆垃圾。
每天陪在趙春梅身邊的江濤,是埋在她心裡的苦,別人誰會知道。有時在汪晴身旁,趕上沒外人時,總是趴在她懷裡哭個痛快,心情還稍好一點……。
春梅一個人在院子裡落了一陣淚,想一想也走去單清家。一來和良玉珍說說話,二來和親家商量一下把孩子的事辦了。
單文華和波子正在忙著和泥,小清給撒些水打下手,做些雜事,看見未來婆婆從外面走進來,熱情地打招呼,並迎進屋裡,交給媽媽,她又出去忙自己的事去……。
良玉珍在忙著給未過門女婿準備午餐,起早抓了兩隻雞宰了,雖然是未過門女婿,未來岳母心疼著呢!加上波子生來就討人喜歡,見屯鄰總是先笑後說話。
就是單文華這個倔人,有三天見不著波子,心裡也覺著空落落的。五十歲的男人,膝下兩個女兒,沒個男孩,小單潔又在外地讀書,在學校處個城裡對象。放假時來過家裡。
農村這種生活環境,大都市有地位人家子弟,勉強待了兩天。看樣子,他這輩子再也不想來農村度假。這裡吃飯能對付,就是上廁所把小潔對像難個夠嗆!
自從小潔和對像回城後,單文華倍加疼愛江文波,並且和良玉珍私下商量,找春梅商量,把兩孩子事風風光光的辦了,之後住到家裡。
事兒就這麼湊巧,春梅不請自到。這個倔人也有兩三個月沒怎麼說話,今天看到女兒把婆婆讓進屋,他也放下手中活跟了進來。
一慣開門見山的說話風格,今天還成了結巴了,那個、那個、好一陣子也沒說出口,扔下一句說:「咳,我想說啥來的,想不起來了,玉珍!你和春梅妹子說明白了,千萬別讓她走了。幫你做飯,多做幾個菜,等一會兒把江濤也找來,我和親家喝兩盅!」
單家午餐夠熱鬧的,兩家六口人圍在一起,江濤長到這五十歲還是第一次有人把他當作上賓,沒登過大雅之堂的江濤,初次遇到盛情款待,酒還沒喝就有些醉意,席間還是良玉珍把話說個明白。
從來不管事的江濤,今天道出心裡話說:「喜事咋辦我沒意見,波子住誰家我不管,反正我一天離不開我兒子,他在哪住,也得天天讓我看見,他是我身上的一塊肉!」
趙春梅把沒喝酒說醉話的江濤扶回家,臨走前還一再說:「別擔心,事大哥安排,他過一陣子就好了!」
當回到家時,老江頭看見兒子,兩隻眼睛紅紅的,兒媳婦一頭栽倒在炕上也大哭起來,老人家心裡一驚,摔倒在地上,春梅發現時,江老爺子已經不行了……。
單文華的心願,上門女婿夢,如願以償。婚後的波子是最苦最累的人。每天晚上不論有多累,也得回去看一眼江濤爹爹,兩家雖然隔的不遠,但要天天堅持,真是件不容易的事。但波子做到了。
喜事辦完後,春梅不知道自己在夜裡流過多少淚,波子是她活下去的支點。可他不在自己身邊。老爺子在世時,他還有個說話的,公爹一走,江濤是三桿子都壓不出個屁的人。
平日裡,春梅和丈夫江濤很少交流心聲。但像春梅這類習慣把苦藏在內心的女人,她能和自己如石如木的丈夫,交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