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進公社小會議室,在一角落找個地方坐下,和我一同下鄉到清辛大隊,參加整風工作試點,在一個小組的小李子李浩,面帶微笑地走到我身邊,嘻皮笑臉地小聲說:「史青竹同志,假如允許的話,李浩坐在身邊可以嗎?」
這個小李來杏山公社時間不長,初中畢業,在那年代也算知識分子,給張令社長當助手,六個月期間,平常照面只是一揚手,或點點頭給雙方一個微笑,算是見面禮節,只從在清辛大隊參加整風後,李浩是有事兒沒事兒總愛找事兒,又沒話找話地坐在我身旁,看著我說:「喂!怎麼不抬頭呢!我就那麼煩人嗎!」
我忽然想起來,陪陶冶去清辛莊,給司馬青山道歉的人選,非李浩莫屬!散會把李浩推薦給陶冶,唉!真是個好主意!讓李浩的一句話,逗的我笑出聲來,小聲對他說:「你沒有陶冶煩人,散會他求你去清辛莊,你可別拒絕啊!」
李浩驚詫的小聲說:「青竹!能透露點消息嗎!不會是找小會計找茬打仗吧?「唉!李助理!看你把陶副社長想的,有那麼壞嗎!副社長要去給一個社員陪禮道歉,和找茬打仗正相反,別問了,開完會你就自然明白了……」
小會議室今天比以往肅靜的多,因農林局陶局長一早晨坐吉普車趕到杏山,局長是把兒子陶冶從摔倒地方扶起來,讓陶冶在公社幹部會上做口頭檢查,完了之後,再去事發大隊給那位不知深淺的小會計陪禮道歉!
陶局長現在就坐在前排木椅上,我以前沒見過,當然也不知道坐在前排那位既陌生,又不起眼兒的一位乾癟老頭,除眼睛烔炯有神外,其貌真是不揚,所以,我用眼睛餘光掃了一下,心中猜測,可能是小隊長找王書記有事,坐在王書記身旁正在做某種事情申請呢吧!
我正在胡思亂想般的和李浩說話時,張令社長站起身來向大家說:「同志們,今天碰頭會多份內容,大家都知道,兩周前,陶冶副社長在整風期間,和清辛大隊一位小隊會計發生口角,弄的雙方不愉快,今天陶局長把他兒子陶副社長領來,一來陶副社長做口頭檢查,之後,陶冶同志親自去清辛莊給那個小會計道歉,下面讓陶局長給咱說幾句!」陶局長擺擺手說:「老張啊,我今天不是局長,是以一個家長身份列席參加會議,大家都是老同志,不用客氣,幫陶冶走上正路後,我來杏山擺宴致謝時在講話,下面你們安排吧!」
陶冶在公社幹部大會上做了口頭檢討,縣農林局陶局長在前排坐點頭表示滿意,我真沒想到,陶冶的一個自我檢討,到頭來到把自己威信抬高一大節,連從來都不正眼看陶冶的良秋婉,也被陶冶的悔悟詞所感動……
散會後,陶冶把他老爹拉到我面前說:「老爹,這就是您說過十五年前,一起工作三年沒見過面,你上線領導史鳳來的女兒,她叫史青竹!」
我被陶冶突如其來的舉動,不知說啥是好,隨口說出:「陶伯伯好!」
陶局長微笑著說:「青竹啊,你爸爸最近好嗎!啊!青竹啊!你爸比我大五歲,以後叫我叔叔,唉!在一條線上做三年親密戰友,沒見過面,現在想想真夠滑稽的,真是特殊年代造就一批特殊戰友……
我們哥倆從南方先後來到A市,由中間交通傳信三年,雖然沒見過面,但心裡彼此都有對方,鳳來同志是我上級,A市解放前,我去了部隊,從此失去聯繫,今天青竹回家和首長說一聲,告訴首長說,有個叫陶元德的老兵要來看他,週末我和老何一同去你家看老首長!」
我站到陶局長面前,聽陶局長一串話,如同鴨子聽雷一般,沒明白父輩們之間的那種友誼關係,我莫名其妙的點頭應著……
清辛大隊班子得到調正後,在表面上好像安穩幾天,其實際這撥人,在十年內的全民運動中,似乎養成一種習慣,在各種不同角度,時時刻刻觀察他的領導者做事,說話中的差錯,等待著,時刻等待著下一個運動。在土地第一次改革之後,在北大荒這塊黑土上,和各地一樣,農村運動一個接一個,一般的村子裡只是學學文件了事,在清辛大隊可就從來沒那麼平靜過!這裡三大宗族派系間的明爭暗鬥,
我曾聽過司馬青山說,從他記事兒那天起,大人到一起議論的,多是東屯以鍾派為主,西屯就是以午派為主,羅方旭從解放到現在十年中,盡力調解,沒用的,使這樣的宗族派系暗中之爭,反到轉移到午、羅之間,這三年中,鍾秋海一夥人看的明明白白,鍾秋海知道午達子是站不住腳的,但他不喜歡羅方旭,因為在某種程度上,能力比羅方旭差一截,在清辛莊大隊才上演一出;【鷸蚌相爭、魚翁得利】鬧劇,在我離開清辛莊的一九六三年,那裡的狀況一點也沒改變!
已經進入秋收季節,我下班回到家,坐在炕上呆呆地看著去年;農曆八月十二青山送我的生日禮物;一束山百合野花,雖然是乾枯的,總覺著它有一股靈性,時刻讓我記著這位十八歲大男孩兒!
第五章:紅杏枝頭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