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弦月掛在中天時,西北天際還有一抹紅暈,稀稀拉垃的幾顆亮星,又好像眨著眼睛在窺視我的行蹤,我正趕往司馬家去時,在途中迎到了青山,見面後我習慣地拉著青山的手,青山把我的小臂夾在他的腋下說:「姐,咱這樣別人見到准說咱倆壞話,不用管別人怎麼說,我們管好自己即可……
姐,我在一本外譯小說裡;看到一個名人說過這樣一段話;『紅顏知己是人生不可缺少的,你想讓你心中紅顏知己永遠光彩奪目嗎;那你要切記;你們可共游、共餐、共飲、可共吐心聲、也可共度漫漫長夜,切忌共枕!紅顏知己、友人間,一旦有媾合行為之後,對方在你心裡恰如被打碎的玉器或珠寶,頃刻間會變得一紋不值!』姐,咱倆做到了!身正不怕影子斜,誰愛說啥由他去吧!隨她便……」
我和司馬青山,這次不僅是手拉手,而且是他挎著我的胳膊,我的頭放在他的肩上,又向村外那處白沙灘走去……
我聽到青山講到冬梅的嫂子,為什麼那麼信任山北大隊小支書,把小姑子的第一秘密說給他聽,我帶著疑惑不解地問青山:「小弟說在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對不出閣的閨女未婚先孕那麼看重,冬梅的嫂子怎能講給外人聽呢!那不是明明把小姑子往火坑裡推嗎?小支書知道後的保密程度不就該打了折扣嗎?到後來吃虧的還不是他們李家嗎?她嫂子也太大意了吧!」
青山歎口氣說:「唉!她以為自己和小書記在學生時代就是朋友,和李長新結婚後又和小書記有過那方面的多次交往,自認為是情人、性夥伴、知己好友,小支書心裡存的暗戀目標她哪裡知道,她是沒把支書當外人……
冬梅嫂子透露出去的;冬梅已懷孕四個多月,滿以為小支書能忘掉冬梅,就愛她一個,其實這條消息;是小支書最不想知道的消息,是嫂子的這條消息,把冬梅在小書記自己心中美好形象,破壞的;如打碎的玻璃花瓶,一紋不值。
當時就表態,告訴大隊文書,李冬梅結婚的介紹信馬上給開,像這樣下賤女人,最好今天就離開咱山北大隊,離開越快越好,最好是永遠也別讓我看見,永遠也別噁心我,另外,你這當嫂子的以後也少上大隊來,山北大隊丟不起你們老李家那份人!
大隊書記知道冬梅未婚先孕,徹底打消對李冬梅的暗戀,立刻茲生一種打擊抱負心裡,之後馬上找李長新談話時說:『你妹妹懷孕的事你可能也知道,李冬梅懷的是五類分子的後代,你們李家和五類分子有了血緣關係,所以要把你從無產階級隊伍的領導崗位上清理出去!希望你能夠理解無產階級專政!希望你們李家要端正態度對待大隊支部的決定』
『好事難出門,壞話傳千里。』這話聽起來很俗,但細品味一下真有道理。李冬梅懷孕的消息,不到三天在山北大隊傳遍,幾乎達到家喻戶曉,李冬梅的七大姑八大姨和爛眼邊子二舅媽;都悄悄地來到李家,有的是關心,有的是好奇,也有的心懷叵測地怕事小,常言道,『看熱鬧的不怕亂子大!』
李冬梅在開信後的幾天裡不吃不喝,來自各方面的關心、詢問者絡繹不絕,冬梅的精神防線徹底崩潰!
也就是第三天的夜裡,夜半時分,可憐的李冬梅沒有衝出舊觀念的枷鎖,二十四歲花一般年齡,尋找到人生解決痛苦捷境,將目光收到鼻前,短見茲生後,她走上一條不歸路!
就在那天寧靜夜晚,在兄嫂侄兒熟睡去之時,李冬梅把前天準備好的一瓶安定片;用涼白開吞入腹中,在自己的房間裡悄悄地穿帶整齊,在清醒之時寫了一份絕別書;在思緒零亂之際,這位二十四歲姑娘,腦際閃現的是;
對未婚夫聞一成難分難舍的眷戀,對風煙滾滾紅塵的雖然有恨,但字裡行間沒有看夠花紅柳綠世界,對生存還繫著絲絲的情懷!
對早逝父母的懺悔,對兄嫂二十年的養育之恩。字字句句浸人心弦!並請求兄嫂把她葬於清辛莊北山東坡上,讓她天天看著聞一成下地勞動身影,並告訴哥哥嫂子,清辛莊東坡的一棵大柳樹下,是她和聞一成第一次交往之地,她要在那裡守到聞一成去和她共眠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