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羽集團的辦公室之中,趙城源獨自坐在黑色的沙發中,眼觀鼻,鼻觀心,目光的落點只在眼下的一塊地板上。
他就這樣坐了一夜,沒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直到派出去的殺手盡歿的消息傳來,他才霍地起身,雙臂環抱,臉色陰沉的踱到窗前。
洪波這個人果真能量驚人,當初許宣哲在世,也要忌憚他三分,如今自己剛剛掌權,還沒有在台北站穩腳跟,就碰到這麼個強大的對手,確實讓人寢食難安。
他曾經數次向洪波示好,都被拒絕,這次在龍五爺的生日宴上,洪波公然站在鴻離身邊,擺明了是要和自己做對,洪波甚至還拉攏龍五爺給鴻離撐腰,有這個老頭子一摻和,他知道,形勢已經對自己極為不利了。
但是趙城源是什麼人,這麼多年大風大浪的都過來了,這一次,他豈能甘心坐以待斃!
在辦公室來來回回的踱了幾圈之後,他回到辦公桌前,提起電話,對那頭道:「馬上叫白虎過來見我!」
「是!」
掛掉電話,趙城源的臉上露出一絲冷冷的笑意,心想:姓許的丫頭,你不要得意得太早,誰勝誰負還不一定呢!
……
這天傍晚,洪波出人意料的沒有準時回來吃晚飯,鴻離隱隱覺得不安,於是問冉冉,冉冉說:「洪先生剛剛打電話來,說晚上有些事情要處理,叫許小姐你不要等他吃飯了。」
鴻離一怔,問道:「冉冉,外面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冉冉看著她,欲言又止。
鴻離急了:「到底怎麼了?快說啊!」
「是這樣的,洪先生的碼頭被人給砸了,還死傷了不少人。」
「洪先生沒事吧?」
冉冉道:「他沒事,他叫你在別墅裡待著,哪兒也不要去。」
……
台北碼頭貨倉。
洪波一下車,守在那裡的徐耀良一個箭步迎上來:「大哥,你可來了!」
「什麼時候出的事?」洪波沉聲問。
「半個小時之前!」徐耀良臉色鐵青,「當時阿輝帶著阿力、水皮他們四五個兄弟,點完貨,剛走到這邊,就遇上埋伏了。」
洪波臉色沒有一絲波動,額角卻隱隱暴出一道青筋:「都被人埋伏到自家門口了,你們這麼多巡邏看場子的,統統瞎了眼不成?」
洪波性格溫和,很少這樣疾言厲色,徐耀良嚇得一個激靈,「大哥你放心,我絕對不會放過那個砸場子的王八蛋!」
洪波旁邊的姜善武問道:「有沒有看清對方長什麼樣子?」
徐耀良搖搖頭:「那個王八蛋心狠手辣,在場的人沒有留下一個活口!」
洪波凝視著周圍的一片狼藉,「查一查對方有沒有留下痕跡。」
混戰之中,有時候遺落下來的一點東西,會成為尋找線索的關鍵。
地上有幾灘血跡,還有幾具屍體。
洪波犀利的目光,停留在幾個手下的屍體上。
他們都是被利刃切斷咽喉,傷口在同一個位置,兇手的力度掌握得恰到好處,刺入之後用力橫劃一寸,加大破裂的創口,讓其迅速失血,力道要狠、要准,才能一刀致命,讓遇害者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兇手是經過長時間訓練才會練出這樣老辣的殺人手法。
「原來是他!」
看到這熟悉的殺人手法,洪波的眼中掠過一絲獵豹噬血前的光芒。
他伸手拍拍徐耀良的肩膀,「剛才是我錯怪你了,這個人是我的老對手,他親自出馬,你們多少人也防不住。」
「是誰?」
「白虎!」
聽到這個名字,徐耀良倒吸了一口涼氣,「他不是死了嗎?怎麼又活了過來?」
洪波冷冷道:「當初你們只是看到他掉入了大海,誰看到他的屍體了?」
姜善武問道:「大哥,我們該怎麼辦?」
洪波道:「我回藍弧去和范曄開會商量對策,你留下來,和耀良一起把現場處理掉,你們動作麻利點,一定要趕在警方到來之前把這裡處理乾淨,知道嗎?」
徐耀良和姜善武連忙應道:「是!」
……
洪波的邁巴赫離開碼頭,回到藍弧大廈,他連夜召集所有的手下開會,會議一直持續到午夜時分,直到凌晨一時許,他才精疲力竭的出了藍弧大廈,打算回別墅休息。
黑色的邁巴赫不緊不慢的向別墅駛來。
剛剛來到別墅門口,路邊忽然急駛上來兩輛中巴車,中巴車車門大開,探出幾部衝鋒鎗開始對著邁巴赫狂掃,直將轎車打到滿身蜂窩才罷休。白虎吹吹槍管冒出的白煙,向另一部車上的殺手揚了揚手,兩車駛離現場,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這密集的槍聲驚動了別墅裡的人,鴻離帶著守衛跑了出來,打開車門,卻只見阿誠費力的脫下身上滿是彈痕的防彈衣,從前座滾了下來。
看到後座被打成馬蜂窩的塑料假人,鴻離驚問道:「怎麼只有你一個人?洪先生呢?」
「洪先生讓我做誘餌,把白虎引出來,他在半路上攔截白虎去了!」
……
盤山公路上,滿載殺手的兩輛中巴車剛剛來到前面一個轉彎處,忽然,司機『吱』的一聲,一腳剎車踩了下去,白虎怒罵一聲,喝問道:「你搞什麼?為什麼停車?」
「虎哥,前面不通啊!」
白虎往前一看,不由得一怔,只見路中間不知道何時多了幾個大石塊,把路給堵上了。
「趕快給我去搬!」
司機面有難色地道:「我一個人搬不動啊。」
白虎一指身邊的幾個人,「你、你、還有你,你們一起下去幫他搬石頭!」
眾殺手都知道白虎為人霸道,說一不二,心中雖然不願,但是仍然下了車。
他們剛剛下車,不知從何處飛來幾顆子彈,正中幾人的眉心,
幾個殺手來不及叫出聲,已經倒了下去。
白虎一怔,舉起槍托砸碎了車窗玻璃,伸出黑洞洞的槍口,對著外面就是一通亂掃。
外面又是悄無聲息。
白虎又急又怒:「媽的,打雁的給大雁啄瞎了眼睛,今天咱們被人家給伏擊了!」
司機戰戰兢兢的問道:「虎哥,怎麼辦?」
白虎喝道:「倒車,咱們換條路走!」
「是!」
司機發動車子,剛想掉頭,忽然『噹啷』一聲,一個黑黝黝的東西從砸碎的車窗裡扔了進來。
白虎面色大變,說道:「不好!」
他一把拉開車門,抱頭跳了下去,
剛剛跑出來沒幾步,身後『轟』的一聲,兩輛中巴車燃起熊熊火光,轉瞬間四分五裂,強大的氣浪將他掀翻在地。
白虎給震懵了,趴在地上半晌沒爬起來。
有人緩緩向他走來,他抬起頭,抹去蒙住眼睛的鮮血,忽然怔住了:「青龍,是你!」
洪波冷冷看著他:「四年前沒殺了你,想不到今天你又撞到我的槍口上!」
白虎面如死灰,卻仍然強自維持著冷靜:「背地裡偷襲,算什麼好漢,有本事我們來一對一,憑真本事贏我,我才服氣。」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忘記了自己剛剛才偷襲回來。
范曄在旁邊怒斥道:「呸,你也配稱好漢!」
說話間,他已經舉起了手中的槍!
洪波卻一手按住他的槍,制止了他,「他想我陪他玩,那我就陪他玩幾招,然後再送他上路。」
白虎爬起來,雙拳緊握,神色猙獰的緊盯著眼前的對手,來回虛晃了幾招,「來吧,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了!」
「好,今天我就成全了你!」
白虎閃電一般的急速竄了上來,一拳擂向洪波的下頜處。
他的招式毫無花哨,只是快,快得似乎連時間都停滯了一般。
洪波神色不動,身形倒縱著飛出。
洪波退,白虎進。急退猛進,一瞬間,便已經追出了七八米的行程。白虎的拳頭如附骨之蛆一般,不離不棄,始終距離洪波的下頜只有一寸的空當。
驀地,洪波身軀猛的後仰,運用了鐵板橋的功夫,避開了白虎這勢在必得的一擊,白虎的拳頭貼著洪波的面門滑過,落了個空。而這一刻,洪波迅速出拳,帶著凜凜的殺機與狂鑄的力道,急速抵達白虎的小腹處。
洪波神出鬼沒的一拳,如幻影般的擊出,快得讓人目眩,而狂飆地拳風破空,週遭的空氣似乎都不堪這種森森壓力,發出嘶嘶悲鳴銳嘯聲,一拳之威,似能撼動天地!
『砰』的一聲,白虎被他擊了個正中,白虎踉蹌著連連退卻數步,方才勉力定住身形!
白虎不甘失敗,施展狂掃腿法,右腿如毒蛇一般襲擊洪波的脖頸之處!
洪波一腳如鬼魅般的踢出。沒有親眼見到的人,根本無法想像一個人的速度可以達到這種極限。
後發先至!這一腳正中白虎的胸口,白虎再也承受不住,身體如同斷線風箏一般飛出五六米遠,方才重重跌落在地,『哇』的一口鮮血狂噴而出!
氣急敗壞的他一手已經搭上了腰間!
一道藍色的弧光,耀花了人的眼睛,夾雜著一聲慘呼,血光四濺!
白虎握槍的手被齊腕砍斷,一支手掌連同手裡的槍一起掉在地上,創口的鮮血噴濺出足有一米多遠。
洪波收回了飛刀,淡淡道:「卑鄙小人,從此以後,你再也不能害人了!」
他決然轉過身,范曄目光銳利的抬起手中的槍,對準白虎!
「我代那些死在你手裡的人,討還一個公道!」
說罷,白虎的腦門上多了一個血洞,汩汩地湧出粘稠赤紅的液體。
轉瞬之間,幾個人扔下一地的屍體,快速隱沒於濃烈的夜色之中。
……
月上中天,星輝漫天。
別墅的露台上,鴻離翹首倚立在那裡,看到遠遠傳來的車燈光芒,她深吸了一口氣,衝到樓下,
他含笑看著她,老遠就張開手臂。
她縱身投入到他懷中。
她抬頭仰望著他,含淚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