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已經乾涸，空空慌亂無措，抱著燕無雙軟榻的身子，狂叫著『師父你怎麼了，你別嚇我，你快點醒來啊，你怎麼了？』
空空心裡突然感覺像是少了什麼，空落落地無依無靠一般，拍打著燕無雙的臉，一遍又一遍地喚著『師父，師父……』
捧著燕無雙耷拉著的腦袋，空空突然想起以前小時候，同桌小胖子說自己是沒爹疼，沒娘愛的野孩子的時候，自己想出口反駁，卻突然發現自己確實正如小胖說的那般，確實無父無母，塵世裡，終究只是她自己一個人，她一個人。
孤孤單單地在那裡活了十幾年，心裡從來沒如此惦念過一個人。
如今心裡重重掛念的一個人，就這樣氣若游絲地躺在自己懷裡，空空真的開始慌了，慌亂地埋頭在燕無雙頸項間，嚎啕大哭。
「別哭了……也別靠著我這麼近，說過了讓你走了，讓你滾，聽不懂麼？再也別出現在我的眼前。」
燕無雙幽幽睜開雙眼，掙扎著從空空懷裡起來，面露冷色，伸出手來，欲要擦上滲出血跡的嘴角。
被空空一把抓住，黑夜裡，她眼神明亮，炯炯地盯著懷裡的燕無雙。
「師父，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今天若是不告訴我，我就這麼抱著你，一直抱著你，一直等師兄們都看到，你所提出的不准同門師兄妹『亂倫』的觀念怕是要不攻自破了吧。」空空很無恥地出語威脅。
燕無雙臉一黑，繼而挑眉，邪扯起嘴角，道「我只是說不准同門師兄妹，沒有說過，不准師徒戀，你要搞清楚，就算他們看到了，也會說，是你想要強佔了為師。」
燕無雙終於恢復一貫的，一肚子黑水，而臉上總是良善無害的模樣，當初，正是這幅模樣，讓空空是又愛又恨，恨得牙癢癢的同時，卻又止不住地要仰望他的風姿。
風華絕代的師父，當時，空空是不敢肖想之。
看著師父面露微笑的臉，空空正要伸手去替燕無雙擦去那一抹血跡，卻被燕無雙一手擋掉。
又是一陣黑臉……
「若是我說，當初從楚不渙手裡搶了你，只是因為，只是因為為師喜歡搜集美好的事物，而經書上說，你會是天下間最美的人，只是因為如此，我才花了那麼多的精力，將你收到蜀山名下，雖然當初初見你，並不覺得你像是要發展成天下第一美人的模樣，但衝著那經書千百回的準確性，為師也就下注賭一把了，屆時，天下間最美的東西，不管是人，男人，女人，還是物，都在我燕無雙掌控下，這樣的感覺，甚好。」燕無雙軟軟地躺在空空懷裡。
也不做掙扎，只是說出來的話，卻叫空空的心狠狠痛起來。
師父，你當初跟楚不渙閣主大戰三天三夜，就只是衝著我的容貌，只是因為以此滿足你搜集美好事物的願望麼？
真的只是這樣麼？
只是為了你的面子，只是不想讓天下人說你燕莊主雖然以搜集美好事物為名，卻連第一美人都沒納入莊中，只是因為這樣？
只是這樣？
空空抱著燕無雙的頭，手開始微微顫抖。
「怎麼？現在，要離開了麼？」燕無雙閉上眼，神色間痛苦難耐，卻很好地隱在黑幕中，叫對面的人看不清。
「我以為……我以為……至少……」空空顫抖著說不出話來，真的很好笑是不是，是不是？
我真的以為，至少我在師父眼中，是不一樣的，跟天下間師父不屑看一眼的女子是不一樣的。
果真不一樣，果真不一樣，就只是因為經書裡說了，自己會是第一美人，呵呵，這第一美人為自己帶來了什麼？
空空自嘲地笑了下，那笑，在慘淡的月光下顯得異常的淒慘，若是空空面前有面鏡子的話，說不定也會讓自己潸然淚下呢，真是個可憐的小媳婦像，而且還是個遭人拋棄的小媳婦。
「你以為什麼？」燕無雙繼續無情，無情到底，道「別妄想了，趕緊離開蜀山，離開我身邊，回去夜闌卿那裡，你不是喜歡呆在他身邊麼？那就永遠呆在他身邊，永遠也別回來了，走……」最後一句是低吼出來的。
空空一怔，鬆了手裡的禁錮，燕無雙的頭一下撞到堅硬的枕頭上。
繼而憤怒抬頭，狠狠瞪住空空，空空面無表情，眼淚終於撲簌撲簌地往下落。
喉端像是被什麼睹住一般，無法喘息了一般，臉色開始微微發燙，唇畔開始顫抖，哆嗦著開口，強迫著讓自己不要再這麼可憐，不要再這麼卑微。
「師父，請不要對我這麼壞，你這樣，我真的會很難過，所以，不管我做了什麼事情，請你至少要對我笑一笑，如果你不屑對我笑，也請求你別對我如此絕情，我也是有心的，我的心也會痛，會難過……這個世界裡，有人說喜歡我，有人說討厭我，可喜歡我跟討厭我的人都對我很壞，你要我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腿夠著地面，空空再淒然一笑，看來蜀山是真的留不住了，夜闌卿雖然是對自己很壞，可是，可是，至少面子還是給了自己，還是裝作對自己很好的樣子，再說，自己身上的情蠱，在外也不宜久留。
是該走了，師父還有力氣跟自己吵架，說明師父的身體暫時無礙，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這樣也好，塵世裡也算是少了個牽掛，估計現代是回不去的了，那老和尚只說了一句話，便再無蹤影了，已經不知道，這個塵世裡，我到底該要如何才能支撐下去了，到底還有什麼事值得我留戀的呢？
夜闌卿說喜歡我的同時在我身體裡種什麼該死的情蠱，讓我受制於他。
師父也一改以前的溫文爾雅，淡漠隨性。
就連大師兄都變得如此有攻擊性了，哎，大家都喜歡由著自己的性子，就只有我，只有我活得如此悲哀，處處受委屈。
哎……罷了罷了，作為一名有操守得，德才兼備的，內外雙修的，德藝雙馨的大好的國家公民。
我應該對紅塵往事看得開點，不該如此糾纏不休的，是的，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