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妃至上,朕第二 烽煙滾滾 第一百七十三章  但問君王故人情
    「娘娘怎麼了?」

    一個問,兩人驚,齊孤寞和蘇遠軒都齊齊的打疊起整肅的精神,開口詢問。

    那張英挺冷漠的臉上,掛滿了憂心,窗花的影子襯在墨發上,碧玉抬頭看那張無數次近在咫尺的臉,少女心事中還是有一些故意壓抑的東西無聲的噴發出來。只是歸於沉寂。恭敬地道:「啟稟皇上,娘娘自從暴室回來之後,就不言不語,也不肯吃東西。」

    「暴室!」

    齊孤寞驚怒的一掌拍上身邊的桌案,巨大的力道讓茶盞一躍,滾燙的茶水翻滾出來。將手背灼出一片紅。碧玉一驚,失聲道:「皇上,您的手……」

    「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讓娘娘去那種地方!」

    絲毫沒有顧忌手上的燙傷,整個臉無形的散發出怒氣,可是偏偏又有一種懾人的冰寒。讓碧玉不由得瑟縮了脖子,再不敢言語。

    蘇遠軒聽見琉璃不肯吃東西,早已心中大急,不冷不熱的撇過去一眼,卻看見下面的碧玉眼中流露的心痛之色。眼波一沉,對著齊孤寞道:「皇上,還是先去看看娘娘要緊。」

    齊孤寞冷哼一聲,噌然起身,也來不及問琉璃時如何而去。明黃的龍袍從碧玉眼前滑過漠視的弧度。

    殿門大開,外邊傳來帝王著急的咆哮,「擺駕漪瀾殿。」

    蘇遠軒懶洋洋的從位上起來,平復了對於琉璃的擔憂,腳步跨過隨即起身要跟上的碧玉時,溫雅的臉上牽出複雜的笑容。

    「人,總是安分一點好。」

    折扇一揚,碧玉眼睜睜看著那個絕塵出色的文武公子離開,忽然發現那張總是溫和的臉上蘊藏著無窮無盡的嗜血之意。人,整個差點癱軟在地上,只是片刻之後,露出一絲苦笑。打起精神,緊趕著隨在了龍駕之後。

    好風正濃,春日剛到,琉璃站在荷前吹了許久,看了許久,想了許久。還是理不清那一團如同亂麻的思緒。只是濕膩的氣息拍打在身上,腹中漸漸湧起一股騷動。琉璃皺皺眉,捂緊了腹部。

    一直靜靜站在遠處觀望的紅妝等人,立刻疾步上前,就連冰影,眼中也劃過一絲擔憂。

    「娘娘,這裡風大,奴婢還是扶您進去吧。」

    琉璃輕歎了一聲,見到眾人擔憂的臉龐,終還是不忍因為自己凌亂不堪的心緒而影響到她們。就著紅妝的手正要轉身進去,眼神一掃,卻發現少了一個人。心中頓覺的有幾分瞭然。

    「碧玉去稟告皇上了?」

    暖兒幾個宮人都低下頭去,不肯說話。唯有紅妝,一面扶著琉璃往裡面走,一面道:「娘娘,皇上會擔憂您的。」

    輕扯唇角,琉璃並未說話。現在的她,不是不願意相信,不是不肯理解。只是心傷了,心痛了。就好似是一間抵禦風雪的屋子,本來牢不可摧,卻陡然間破開一個大洞,夾雜著風雪愛恨,淋漓而來。讓她手忙腳亂,無從提防。也不該從何處提防。

    愛麼,恨麼。若是愛,當初何忍欺騙,若是恨,現在為何還是這般不捨。愛是他的,恨她卻又不能。矛盾的心情,她原本暫時不想面對,只想靜靜一個人呆上許久,說不定,就能為她們之間尋得一個契機了。

    沒想到……

    也罷,來了也好,很多事情,終歸還是要問個清楚明白,牽出個頭,她才知道,最終應該如何去解決。

    被紅妝幾個人扶著到了屋中躺下,琉璃卻堅持不肯歇息,只是淡淡的倚在榻上。紅妝瞧見琉璃眼下的清影和疲倦,張口欲問,終還是什麼也沒說,退了出去。

    這位主子的性子她是清楚地,和當初的皇后不同,外表柔若,可骨子裡的堅韌倔強卻比誰都還要勝上幾分。若是娘娘不想說,誰也不能問出話來。

    何況,如今能讓娘娘這般憂思濃重的,必定是重要之人,除了皇上,除了蘇世子,除了駙馬上官城璧,她想不出還有誰。若果真是這幾個人的事情,那麼,她,便什麼也做不了了。

    心思輾轉,紅妝正欲領著人退出屋子,琉璃忽然睜開了假寐的眼,輕輕喚道:「紅妝,姐姐當初……」

    水眸似有掙扎,仍是破唇一問,「姐姐當初,走的可還好。」

    身形搖晃,繞是紅妝經過了多年沉浮歷練,依舊認不出形容倉皇。

    娘娘居然問了,居然問了!她忍了三年啊,從當初看見皇后辛苦營建的後宮氛圍被毀之殆盡。最後落得個香消玉殞的下場,她心中的恨意便濃重無比。娘娘如今這般問法,難道是……

    渴望,憤恨,哀傷,千般心情,萬般苦,一樣一樣皆在心頭,張口欲言,一柄劍刃畫出來,擋在紅妝的身前。

    「說話之前,三思而行。」

    冰影運用身後的內家勁道密語傳音如紅妝的耳中,紅妝怔愣,隨著冰影的視線看過去,正好看見一臉疲憊的女子仍舊閉著眼,睫毛微微抖動,藏在衣衫的手似是不經意的緊緊握著。

    紅妝隱隱有些明白冰影的意思,只是詫異的望過去一眼,再沒想到平時這個冷若冰山的女子竟然還有這樣的心思。

    顧忌琉璃的身子,紅妝只能先行忍下了多年的積怨,咬牙道:「娘娘放心,皇后,走的極好!」

    一字一句,重如千鈞,泣血無比。琉璃沒有說話,睫毛處微微挑動,輕聲慢語,帶著點點淒涼和苦澀,「是麼,既如此,你下去吧。」

    紅妝忍不住抬頭看了琉璃一眼,退出身去。

    感覺到屋中還有別人的氣息,琉璃睜開眼,看到冰影還站在身邊,勉強笑了笑道:「冰影,你也下去歇息吧。」

    冰影眉梢一挑,伸手握了握琉璃的脈息,聲音冰冷,卻充斥著幾分關懷的意味。

    「氣血凝滯,心結淤積,無論如何,娘娘該明白現下最重要的是何事。」

    琉璃略微有些意外,感激的看過去一眼,見外面影影綽綽的人性漸行漸近,語氣中有幾絲迷茫和悵惘道:「冰影,你告訴我,若是你愛的人,騙了你,你當如何?」

    冰影身形不動,緩緩道:「若是愛,自當信,何來欺騙。」

    「你……」

    琉璃轉過身子,打量冰影。

    「這句話,不是屬下說的,乃是一人醉酒後而言。他說……」

    冰影深深地看著面前的女子,腦海中迴響的卻是昔日樹下男子當風而立,醉舞長劍的情景。

    「不管璃兒做了什麼,她還是璃兒。」

    「她愛上了他,冰影,她愛上她了。可是,璃兒的愛,必然是有原因的。」

    「你問我為何如此辛苦,天下人問我為何為他賣命。可,我又有什麼辦法,璃兒愛了她,我就該相信她的愛,相信那個男人是她的良人。」

    「若是愛,必信之!」

    一句句的迴盪,從那之後,她看見他隱忍在心中的痛楚,多少次他醉臥長亭,多少次夜中癲狂。她唯一知道的,就是守候,唯一能做的,就是如同他一般相信自己所愛的人。例如,現在,她相信面前的這個女子,值得她用性命去守護!

    琉璃沒有再說話,她知道冰影在說誰。看冰影走出去時清冷的側臉。心中起的還是悵惘。或者終究她對於軒哥哥,愛的還是不夠深,當初拋卻的,放棄的,除了年少時真心的愛戀,更多的還是那樣不可或缺的依戀吧。

    龍涎香的氣息傳進來,隨著一陣山呼萬歲的聲,珠簾搖晃。還未來得及整理心緒,整個人已經被一個暖熱的胸膛擁在懷裡。

    琉璃想要掙扎,最終還是屈從於那種溫暖,靜靜的將頭靠在上面。一下一下,心跳如雷,驟然間,淚水紛飛,連琉璃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何而哭。只是止不住的,就將那片紛揚浸染了龍袍。勾勒出一道道傷心的痕跡。

    感覺到胸口的施以,齊孤寞本來因為見到完好無缺的琉璃的心情驟然緊繃,想要抬手將琉璃的臉撐起來給他看看。可是,偏偏,這一次,琉璃說什麼也不肯抬頭,只是緊緊的埋在他的胸口。

    「琉璃,你怎麼了?」語氣裡,帶著一絲明顯的顫抖。

    沉默半響,耳邊只聞微弱的風聲,許久之後,一個虛空般的聲音悶悶的從胸膛口傳來出來。問出的,卻是齊孤寞今生最不想回答的問題。

    「寞,姐姐死的時候,你在哪裡?」

    平地炸響一聲驚雷,齊孤寞的身體驟然冰冷,腦海裡面,漸漸回憶起那些曾經刻意想要遺忘的凌亂片段。

    綠衣飛揚的清揚,一杯毒酒,洛璇兇惡的臉,屏風後面的絕望憤恨。

    還有蒼白春色便綻開的嫣紅鮮血,一絲一縷,多久不曾回憶起,是被他刻意遺忘,還是有心隱藏。而,琉璃,為何會這樣問。

    濃重的不祥竄上心頭,讓他一時之間說不出話,只能無力的收緊雙臂,將懷中人摟的死緊,不知道為何,他忽然有一種放了手,就是永生的感覺。

    懷中人輕輕一笑,餘音繚繞,「那寞,你告訴我,你是否知道姐姐為何而死。」

    冷酷剛毅的臉上出現慌張的神情,雙臂更加收緊,琉璃的心,都被勒的痛楚起來。

    「或者你告訴我,曾經,你是否有過機會將毒酒歸還給贈酒的人。」

    只是……你放棄了……這句話,琉璃留在了心底。其實不需要回答了,只憑這樣的力道,這樣的無聲,代表的就是千言萬語!

    「琉璃。」

    乾澀艱難的喊出這個名字,齊孤寞死死的摟緊懷中的人,再不肯放鬆一絲一毫。曾經害怕許多次的噩夢,忽然的,全都湧上來了。

    晚上還有一更的說,不過會晚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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