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風四起,心頭壓抑的怒氣呼嘯而出,齊孤寞揮出拳頭掃向蘇遠軒臉上,然而,一擊未中。
蘇遠軒移動身形,輕飄飄的推開。依舊淡漠的看著齊孤寞。
不敢置信的看看自己打空得拳頭,齒縫中擠出話語:「你居然敢躲?」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是……」音量拔高,「我答應過璃兒,保護好自己。所以請皇上見諒。」
「夠了。」璃兒,他喚她璃兒,他為她賭上一切,他為她拚死守住承諾。那麼他們之間到底走到了哪一步,在她心裡,自己又算什麼?
「她是朕的妻子,當今的皇貴妃,不是你的璃兒。」陰涼的話音,無力的悲哀,不過是在提醒別人,安慰自己。
蘇遠軒的身體猛然一震,道:「皇上,臣自知與她今生無緣,只求皇上別委屈她。至於臣,皇上盡可以當做棋子利器。」見了齊孤寞落寞失常的樣子,還是忍不住嗤笑道:「這才是真正如了皇上的願,不是嗎?」
齊孤寞背轉過身子,未發一言。鮮血依舊在緩緩流淌。
「皇上身邊的暗衛只怕早就已經埋伏在皇貴妃身邊,三年的監視觀察。皇上如何不知我對皇貴妃的情誼。若皇上當真不知,她遭杖責的消息又怎麼會在第一時間傳入我的耳裡。那個時侯,臣可尚在千里之外的樓香小城。一切,難道不是皇上有意為之?」
再也無法維持強硬的姿態,齊孤寞淒淒的道:「果真是文武公子,心思敏銳非一般人能及。」
「皇上,您已經達成心願,今後就請讓她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吧。」
想要的生活,什麼是她想要的。綾羅綢緞,山珍海味,寵冠後宮。可是她都不屑一顧呢。那麼,眼前這個男子,會不會知道她到底想要什麼?「朕不知道她想要什麼。」齊孤寞覺得自己彷彿是個三歲的孩子。這一天下來,到底說了多少個不知道還記得清楚嗎?不知道啊,現在的他真是迷茫了。需要蘇遠軒為他指明一個清晰的方向。
直起身子,綿長思緒化作溫柔目光,蘇遠軒唇角帶笑,想在做一個最美麗的夢。「她最愛平靜生活,她喜歡在花叢中翩然起舞。願意永遠待在幽深山谷中怡心養情。在落英宮的她才是最快樂的她,在舞府花園中撲蝶的她才是最幸福的的她。」
「她已是皇妃,朕無法放她自由。但是朕可以承諾今後決不再去,再去……騷擾她。」喉頭滾了幾滾,艱澀的說出最後幾個無力的話語。
蘇遠軒審視的看看齊孤寞,道:「那麼今後臣就隨皇上差遣了。」
不願意再看見這張淡漠明瞭的臉,齊孤寞走上御台。轉過身去,無力的揮揮手,蘇遠軒隨即行個禮,退了出去。在離去殿門的最後一眼,蘇遠軒回頭一望,忽然發現,齊孤寞的身影如此蕭索悲涼……
老朽的殿門帶著歎息緩緩關閉。齊孤寞癱坐在九龍寶座之上,回望四周的空蕩,忍不住大笑起來。孤家寡人,這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象徵無上尊榮的御座只有自己才能孤單的坐在上面。
血跡未凝,暗啞的猩紅讓齊孤寞皺起眉頭,拳頭稍一使勁,微微癒合的傷口便再度崩裂,刺目血液湧出,卻嫌它流的太少,流的太慢。
又算錯了一步。自己煞費苦心將蘇遠軒捲入局中,想要為自己尋找一名合格的衝鋒死士。沒想到,下棋的他反而困如死局。蘇遠軒說的不錯,琉璃說的亦不錯。他開始的千般寵愛確確實實是為了挑蘇舞兩家與洛氏一族的爭鬥。可是事情到了最後,已經走樣。
他情不由衷,心不由己。被那個絕世脫俗的身影吸引,倔強的,高傲的,嬌俏的,固執的,悲傷的,一顰一笑,一嗔一喜都牽動著他剛硬的心緒。掙扎猶豫俱是枉然。
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放縱自己真實的寵愛她,她卻告訴自己只要一顆心,唯一的愛。這是他唯一給不了的東西啊!決然離開,不去管她的落寞傷悲。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兒女私情不能左右他的決定。
他利用她成功達到目的,可是為什麼當另一個男子為她毫不猶豫犧牲一切時,他卻突然厭惡起自己,想扔掉唾手可得的利益。他懼怕看見蘇遠軒無畏的眼神。所以他才會惱羞成怒,心緒難寧。可恥的悲哀,為了帝位,三年前犧牲掉清揚性命,今日用琉璃幸福要挾蘇遠軒。到底他還有什麼是不可以犧牲的!
兀自長歎,原來權利早就已經把他腐蝕成這樣一個不擇手段的人了,清揚,如果你知道當初為之付出性命的男子今日這般對待你唯一的妹妹,你會否後悔。
淚影斑駁中,一個女子的身影悄然浮現,一身紅妝,羞澀著眉目。龍鳳燭下,將一杯甘甜的女兒紅送到他唇邊,音色叮咚,「我們將會相伴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