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只聽「吱呀」一聲響,緊閉的窗子打開了。
緊接著,一個蒙面的黑衣人飛了進來。念落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冰涼的硬物已經觸到了滑潤的脖子。
「啊!小姐……」倩兒一驚,手裡的筷子匡當掉在了地上,嘴巴張得大大的,眼睛也瞪圓了。
「不許動。」低低地由侯間發出地聲音帶著威脅的恐嚇,逼著倩兒將剩下的話吞了進去。
「王妃,需要奴婢幫忙嗎?」門外一直站著的丫鬟聽到喊聲,柔聲問著。
「告訴她不需要。」黑衣人附在念落耳邊低語。
感到壓在脖子上的刀變的重了,念落挺直僵硬的脊樑,調整呼吸,暗壓著從心底冒出的恐懼,使自己的語氣看起來平靜。
「沒事,是我不小心撞到了桌子而已。」
外面沒有聲音了。
念落將話語轉到了身後的黑衣人身上。
「我應該不認識你吧,我想你找錯人了。」
黑衣人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念落會這麼鎮靜,目光流出複雜的神色。
「你不害怕?」
害怕?刀下嬌小的人兒輕笑。這話好像有人已經問過了吧,是不是每個盜匪都有這樣奇怪的習慣呀!還是她遇到的都是比較特殊的呢?
也許真的是特殊的吧!他的呼吸竟然有些急促。
「為什麼要害怕呀?」睜著天真無害的大眼睛,純潔的問著,暗地裡卻像旁邊開始顫抖的倩兒用眼神示意,讓她別擔心自己。
「你!「黑衣人無語了。
「既然你根本不想殺我,我們不如坐下來慢慢談談。」念落倒是好奇為什麼他會闖到這裡,如果要刺殺那個王爺不應該現在進來的。
突然她想到了一個自認為是答案的答案,難道他想用自己來威脅那個月王爺,那他就算錯了。
「你想什麼呢?」發覺到刀下的人有些走神了,黑衣人似乎有些生氣,拿著刀子的手力量變大了。
「你是不是和那個王爺有仇呀?你放心,他今晚不會過來的,你最好去哪個小妾的房裡找他」念落仍然笑意盈盈的回答。
她可不想莫名其妙的找一個麻煩給自己,弄不好還會受傷的。
誰的事情就讓他自己去解決吧。一句話,就把事情推得遠遠的,擺明告訴黑衣人她這個王妃是不受寵的,請他離開。
黑衣人驚訝的望著眼前的女子,他根本沒有想打她會這麼說的。
這似乎和那些見過的知書達理的大家小姐完全不同的,不過卻純真的無害。
他哪裡知道眼前的女子雖然掛著相府千金的頭銜出生,卻是生來就被視為不祥之人的。
如果沒有遇到公孫忌,也許這一生她都會在自卑、柔弱中度過。
可是很幸運的,從小她就遠離那個家,過著的是一種無拘無束的生活,還有一個不受世俗禮法約束的師父的教導。雖說被認定是受詛咒的人,可是柔弱的外表下卻養成了一顆不受拘束的心。
這,自然是不同於一般王孫貴族的女兒的。
黑衣人冷眸一閃,正要說什麼。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王爺!」只聽守在外面的丫鬟恭敬地喊道。
他怎麼來了?念落心裡一驚,這和她想的有些不一樣了。
就在這時候,門打開了。
終於看見了傳言中自己的夫君。
如墨的長髮上束著紫玉金冠,俊美無雙的臉上,卻是冰山一般的表情,一雙深邃的眸子透出犀利的寒芒,站在門口,冷然的看著眼前的一幕。
緊抿的冰唇,始終一言不發,可渾身傳出的冷意卻讓人無法忽視。
念落不語,淡然的看著眼前的男人。他就打算這樣一直站著嗎?賊已經站在面前了,他還要無動於衷嗎?
就在念落亂想之際,黑衣人已經飛快的收起了架在她脖子上的刀。舉起左手,蘊著內力的一掌重重的襲在了她柔弱的左肩上。頓時,她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箏,在空中直速的下降。
而黑衣人趁機已經逃離了。
看著懷裡臉色蒼白、柳眉輕蹙、嘴角還含著血跡的女子,月軒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
剛剛,念落被拋出的方向正是他站著的地方,不假思索的伸手就接了下來,可觸及那孱弱的身子時,他已經開始懊惱了。怎麼那一瞬間,看著她被傷害,竟有些不捨。
那眼神,純潔的讓他有些後悔自己做出的決定了。
驀地,餘光掃到那垂下的右手,一根銀白色的東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將懷裡昏迷的人兒毫不憐惜的拋在床上,從她攥緊的手裡拿出一根細細的銀針。眼神一緊,她要用它殺人!
粗魯的捏著她柔弱的手腕,卻不到幾秒就甩開了。
望了旁邊緊張的忘記呼吸的倩兒一眼,大步的走了出去,卻在出門的那刻,停了下來。
「去把張太醫請來。」聲音冷的沒有一絲溫度。
「屬下向王爺請罪!」早已等候在書房裡的黑衣人看到王爺走了進來,立刻跪下請罪。
「夜,你可知道那一掌你用了不到五成的內力?」月軒走到桌前,負手而立,淬了寒冰的眸子犀利冷情。
「夜知罪。」黑衣人跪著,不敢抬頭望自己的主人。
王爺說過要用全力去打那一掌的,可是,當看到那個清雅的容顏,對上那雙清澈的像山間溪泉一般的眼神,他卻奇怪的下不去手了。
那雙眼睛太過於純淨,讓他不敢對視。身為王爺身邊的暗衛,他引以為傲的絕情就這樣輕易地被擊得粉碎。
第一次, 他狠不下心了;
第一次, 他背叛了王爺的命令。
他知道這樣做的後果的,他會以死謝罪的。
「那你發現了什麼?」仔細的看著手裡的銀針,月軒並沒有接下黑衣人的話。
「是,屬下並未試探出王妃身懷武藝。只是發掌時,探到她的身體裡有一股極為柔弱的氣流,不過不是內力,至於是什麼,就不清楚了。不過……」夜,抬頭,望著王爺,話突然停止了。
「不過什麼?」月軒眼裡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
「王妃似乎並不害怕夜,她似乎認定夜只是一個要尋王爺報仇的人,對她並不會傷害的。」夜淡定的回答。
「你確定她不害怕?」月軒聲音突然提高了。
「是,夜確定。」
「好,我知道了,你出去吧。」揮手示意夜出去,冷清的眼神又看不懂得深邃。
夜一驚,王爺竟然沒有罰他?
轉身,迅速走了出去,與茫茫夜色融為一體。
安靜的書房裡,月軒繼續拿著那根針在燈下琢磨著。
他並不是是非不分的王爺,夜對他的忠心他明白,不會因為這小小的過錯就懲罰他的。況且夜說的是實話,剛才把脈的時候,他也發現了她毫無內力,倒是氣內有一股奇怪的氣流在緩緩流動。
派人試她的武功,甚至傷了她,他知道這樣的做法對一個弱女子有些卑鄙。
可是她是洛晚的人,他的爹可不是一個可以忽略的角色,能讓他嫁過來的女兒可不是什麼楚楚可憐的弱女子,他不能不防的。
尤其當子玉說,她面對危險時,鎮靜的讓人難以相信。
所以他必須懷疑她的。
今晚,結果出來了,她不懂武功。
可若真的不懂武功,那這針又作何解釋呢?
不要說是用來繡花的吧。
夜也說她對他並不害怕的。
想起那雙清澈的眸子,卻在刀下顯得鎮靜自如。
月軒心裡冷笑,看來他是低估了自己的王妃了,也低估了初相那隻老狐狸。
真是有什麼樣的人,有什麼樣的女兒的!
初念落、初念落……咀嚼著那個看似輕柔的名字。
他發誓,戲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