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安底羅火蛇術。安底羅為藥師如來十二神將之一,乘蛇。這十二神將一為宮毗羅,二為伐折羅,三為迷企羅,四為安底羅,五為額你羅,六為珊底羅,七為因陀羅,八為波夷羅,九為摩虎羅,十為真達羅,十一為招杜羅,十二為毗羯羅。這招安底羅火蛇術突如其來,那人本來以吹竹聲馭使四腳蛇攻向婆摩羅耶,卻不曾料到婆摩羅耶反擊如此之快,還不曾閃躲,火蛇已到他面門。只聽得一聲低呼,火蛇像是穿過一個虛像,正中背後的石壁。「砰」一聲,石壁上也出現了一團焦痕,但這個身材魁梧高大的黑影卻眨眼間已消失不見。
婆摩羅耶使出安底羅火蛇術,只覺心頭也是一空。他知道這姓秦的唐人殊非弱者,自己雖然在最後關頭使出安底羅火蛇術,元氣也有損傷。他生怕這姓秦的會循隙再攻,雙手在火堆中一攬。火堆中火勢雖大,被他一攬之下,火頭被壓得只剩了一點,而他掌心卻多了兩團小火。他將雙手往口中一掩,像是把那兩團火吞了下去,人靜靜地站著。直到這時,他的目不視、耳不聞、口不言三法都已用出,整個人直如泥塑木雕,但週遭種種盡在他心眼籠罩之中,那姓秦的縱然趁機攻來,也一定討不了好去。
他站立了足有半晌,卻覺周圍全無異樣,只有雨聲淋漓。婆摩羅耶一怔,不知這姓秦的今夜為何如此不濟,竟然色厲內荏,一擊不中便已遠遁。他與這姓秦的鬥過兩回了,每一回都是一場惡鬥,那姓秦的雖然功底略有不如,卻機變百出,陰魂不散。他又等了一會,以心眼窺視著四周。他的心眼與密宗佛門天眼通同出一源,只是天眼通號稱「世間一切種種形色,及諸眾生,死此生彼,苦樂之相,悉能見也」,他的心眼只能看到周圍三四丈方圓,再遠便無能為力了。不過在這三四丈方圓之內,已無異樣。他也知道那姓秦的本領雖強,但在三四丈外卻奈何不了自己。而目不視、耳不聞、口不言三法用得太久,元氣會大有損傷,便伸手在頂門一拍,卸去法術,長長吐了口氣。
一睜開眼,他回頭看了看方才端坐的蒲團。那蒲團已坐了近一年,頗有破損。他冷冷一笑,又端坐下來,往火堆裡加了幾根柴禾。
來吧。他想著。縱然你千變萬化,阿耆尼珠終究是我婆摩羅耶的。
他正要閉上眼,忽然心頭一動,已然覺察身邊有人。
這人已在草棚外五六步處!
婆摩羅耶還不曾坐穩,便又站起。方纔他以心眼窺探,周圍三四丈內都沒有人跡,這人怎會突然間到了只有五六步之遙的地方?他的額頭已冒出了汗水。如果這人是那姓秦的唐人,那自己便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了。這還是小時,那姓秦的唐人居然能騙過他的心眼,只怕功力已突飛猛進,自己未必是他對手。
婆摩羅耶原本對自己實力極有自信,但此時卻大為慌亂。他看了看面前的火堆,尚無熄滅之虞,暗暗放下心來,起身向門口走去。
甫一推門,他一眼便看見外面躺著幾個人。這幾人渾身都是泥水,濕淋淋的幾無人樣,有一個手臂已斷了半截,胸前一個大洞,已是死得久了,另幾個卻不知死活。他呆了呆,心道:「這是那姓秦的秘術麼?」
那個姓秦的唐人擅能驅使生物,照理也能驅使活人。只是眼前這幾個人已是半死不活,怎麼看都沒什麼威脅。他正摸不著頭腦,只見當中有個人忽地抬起頭,茫茫然說了句什麼,婆摩羅耶卻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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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心剛把小汪打發走,他又扭過頭看了看那淨海王府。此時他臉上哪裡還有半分輕佻之意,淵停嶽峙,大有一派宗匠之風。
那荀明贊頗為可疑,只是到底有什麼辦法查明他是不是那個吸血鬼?也許,鐵希也隱身於眼前這幢建築中麼?
他正在打著主意,突然間眼前一閃,只見有個黑影從淨海王府中沖天直上,越牆而出。他大吃一驚,失聲「咦」了一聲。
出事了!那黑影快捷異常,幾非人類所能,黑影下還有個白色人影,正與那妖人來蓬萊號時的情景差不多。眨眼間淨海王府中喊聲大作,燈火齊明,他快步向前奔去,剛到門口,卻見荀明贊帶了一群甲士直衝出來。那些甲士身上也不整齊,多半是剛回來,正在吃飯的當口。
荀明贊剛衝出來,卻見無心突如其來,不由一怔。無心的輕身功夫甚佳,行動快如閃電,只一眨眼便到了荀明贊跟前,道:「道兄,出什麼事了?」
荀明贊一邊氣急敗壞地指揮那些甲士追趕,被無心攔住了,急道:「那該死的婆摩羅耶居然就躲在王府中,將大王捉走了!」
那淨海王被捉走了!無心更是大吃一驚。他本來覺得這多半是荀明讚的圈套,那個什麼婆摩羅耶八成也是他們信號捏造的,但方纔那個黑影卻分明就是他在船上所見的那個。這麼說來,他們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了?他道:「荀道兄,我跟你們一塊兒去!」
方才淨海王突然被一個黑影劫走,荀明贊聽得聲音馬上過來,哪裡還追趕得及。他也沒有那種越牆而出的本領,待召集甲士衝出來,心裡仍然沒底。當初全力搏殺,仍然對婆摩羅耶無可奈何,眼下淨海王都已落到了婆摩羅耶手裡,那該如何是好?見無心願意一同去,不啻天上掉下來的救星,他深施一禮,恭恭敬敬地道:「多謝道兄相助,我們快追。」
外面正在下雨,那黑影衝出淨海王府後,連半點蹤跡都看不出來了,只著順著大致方向追去。荀明贊指揮人馬倒是井井有條,讓人分頭追蹤。但人是派出去了,他心裡還是沒底。這樣找說不定真能找到,但找到後只怕也無奈婆摩羅耶何。他見無心站在一邊,扭頭道:「道兄,你與我一同去吧。」
無心等的就是他這句話,點點頭道:「好。」他見荀明贊衝出來甚急,也沒打傘,渾身已淋得濕透,道:「荀兄,我們一同打傘吧。」
荀明讚道:「不必了。」他心中焦急萬分,哪裡還理睬身上濕不濕。此時荀明贊身上的青袍被雨打濕後盡都貼在身上,無心緊盯著他肩頭,卻不見衣下凸出包紮痕跡。他肚裡尋思道:「難道我想錯了?」他走在荀明贊背後,打量著荀明讚的背影,覺得這背影越看越像是船上所見那黑影,安知淨海王被劫這事會不會同樣是個圈套。只是荀明贊走起來仍是氣力十足,不像受過傷。他聽莎琳娜說過,除了用銀器,吸血鬼用尋常武器都傷他不得,不過傷口總能看到的。要知道是不是個圈套其實也容易,只消看看荀明贊肩頭有沒有傷口。可這話說說容易,要做卻難,總不能撲上去撕開荀明贊肩頭的衣服。他跟著荀明贊跑了一程,已是踩得兩腳泥,總也想不出一個好主意。眼見往山裡越走越深,他心中越是忐忑,荀明贊卻走得甚快,情急之下,叫住了荀明贊,道:「荀道兄,那婆摩羅耶厲不厲害?」
他也是沒話找話。荀明贊哪有心思說這些,皺起了眉頭道:「此人秘術驚人,不是好對付的。」他看了看無心,恍然大悟道:「道兄,你是不是害怕了?」
方才無心見錢眼開,荀明贊頗有點看他不起。其實無心縱然不無害怕,卻也沒有臨陣退縮的心思,他輕身功夫不錯,就算不敵,逃總逃得掉的。聽荀明讚這麼說,無心笑了笑道:「斬妖除魔,道者本份,豈能半途而廢。」
荀明讚歎了口氣,道:「道兄,說實話,如果只有我一個,我是不敢去找那婆摩羅耶的。你若沒有自信,還是別去送死了。」他自知不敵婆摩羅耶,但淨海王被擒,無論如何也得硬著頭皮上了。雖然有點看不起無心,卻也不忍無心白白送命。
荀明贊自從隨同淨海王回來起,就一直甚有氣派,無心沒想到他會直承膽怯,詫道:「你若害怕,不如我們一同回去?」
荀明贊咬了咬牙,道:「我身為國師,身負保護大王之責,豈能臨陣退縮。道兄,你們全真教的道法如何?我聽師傅說,你們全真教是內丹派,並不如何修習法術的。」
無心不知他為什麼問起這些,笑了笑道:「令師知道的那是百多年前的事了,如今我教博采眾家之長,還有什麼不會。」其實全真教確是內丹派,並沒有正一道那種畫符捉鬼的手法,不過無心為了圓謊,欺荀明贊不知中原情形信口胡說,諒荀明贊也沒辦法對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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