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靜本能地升起一股警覺心,輕輕推開門,放輕了腳步走進去。
一進門,遠遠地就聽到「喵嗚」和「汪汪」的聲音,那聲音,太熟悉,是西西和小雷的聲音。
大概是聞到了主人的味道,沒等司徒靜開口,一大一小兩條黑影便迅速從後院的門裡竄了出來,大的影子興奮地圍著她腳邊轉,還用牙齒輕輕叼住她的褲腿撒歡,小的則直接躍到她的胸前,揮舞著兩隻小爪子,「喵嗚」幾聲,然後用舌頭親暱地舔著她臉上的皮膚。
「呵呵——」
司徒靜被這兩個傢伙弄得癢癢的,清脆的笑聲溢出紅唇,她有多久,沒有這樣笑過了。
「你們兩個傢伙,看你們活蹦亂跳的小樣兒!」
「咦?」
然哥哥已經不在了,那麼,到底是誰在照顧它們,從兩個傢伙潔淨的皮毛和旺盛的精力來看,一定是有人照顧。
「西西,小雷,你們幹嘛跑了?」
突然,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
司徒靜的身子猛然一震,保住西西的手一鬆,後者一個沒注意,掉落在了地上,不滿地「喵嗚」了一聲。
這個聲音,她曾經聽了兩年多,可是,他明明……
司徒靜緩緩抬起頭,眼前立著的是一個挺拔纖弱的男人,眼裡含著淡淡的溫柔,還有訝異。
「然哥哥——」
聲音,依然沙啞而難聽。
如果不是他全身上下黑色的裝束跟蕭一然的風格完全不一樣,她幾乎就要以為她的然哥哥又回來了,剛才的一瞬間,她從他的眼裡看到了只屬於蕭一然的溫柔神情。
「靜,司徒靜?」
司徒靜面前的男人不是蕭一然,而是好久不見的翼。
翼看見司徒靜的時候,也是十分詫異,據他所知,自從她被歐陽夜帶走以後,就和組織失去了聯繫,他幾次想要侵入歐陽家族的別墅,都沒有成功,在那之後,別墅的安全防禦系統似乎增強了不少,未免打草驚蛇,他只好暫時放棄,想不到竟然在這裡見到她。
司徒靜的臉上露出一抹失望的表情,原來,真的不是蕭一然。
「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裡是蕭一然的住處,在羅馬市的郊外,算是比較低調和隱蔽,翼怎麼會找到這裡來?
翼的眼神閃爍著,微微錯開了跟她直視的視線。
「我——」
「喵嗚——」
「汪汪——」
伴隨著兩聲嚎叫,原本圍繞著司徒靜的嘻嘻和小雷撒腿奔向她對面的翼,小雷一邊搖著尾巴一邊討好地舔他的腳,而西西,則是一貫地竄到了他的身上。
眼前的一幕讓司徒靜十分驚訝,她記得很清楚,這兩個傢伙的脾氣很古怪,對陌生人是絕對的凶神惡煞、毫不留情,對她和蕭一然則是特別黏糊,尤其是蕭一然,她記得,她常常為了這個事情「吃醋」呢。
而眼前的情況到底是怎麼回事?它們兩個怎麼會對從未見過面的翼那麼親暱。
翼也是嚇了一跳,蹲下身將西西放在地上,兩隻大手分別撫摸著兩個傢伙的脊背,看上去很是熟練。
「我前幾天經過這裡,聽見有動物的叫聲,我當時沒有在意,第二天再次經過這裡的時候,那些叫聲聽起來很可憐,而且有氣無力,我就進來看了看,結果發現屋子裡面沒人,那些動物有些都已經死掉了,我想,應該是餓的吧,所以就買了一些動物的糧食餵它們。」
「是嗎?」
不知道為什麼,司徒靜就是覺得這番話聽起來很真實,實際上不是那麼簡單,翼是冷血殺手,怎麼可能為幾隻快要餓死的小動物動了惻隱之心?
「是的。」
翼抬頭望著她。
「就是這樣,要不,你以為呢?」
司徒靜有些語塞,難道剛才是她看錯了,現在的翼,是一貫的冷漠,怎麼可能跟溫柔沾邊。
也許,真的是他突然萌生同情之心,誰說殺手就不能可憐小動物了,她不也是殺手嗎?
司徒靜不語,搖了搖頭,走過去,也蹲下身體,跟翼一樣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它們光潔的皮毛,以前,她也經常這樣子做,不過,那時候,她旁邊的人都是同一個。
漸漸的,眼前開始模糊,有一滴晶瑩的液體,掉落下來,落在小雷鬆軟的皮毛上,瞬間就滲透進去,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
一旁的翼發現了司徒靜的異樣,撫摸著西西的手一頓,慢慢抬起,伸出去,落在了她的肩膀上,輕輕地拍著。
「你沒事吧?」
聲音,有一絲難以察覺的顫抖。
如果,此時的司徒靜腦子裡沒有那麼多的事情,她一定會察覺到身旁這個人的不同。
「沒,沒事。」
司徒靜不著痕跡地擦了擦眼淚,原來,不是不傷心,只是想哭,也哭不出來。
「哎,你給它們喂什麼的啊?」
突然之間,她仰起頭來看著他,笑得就像一個天真爛漫的孩子。
翼有幾秒鐘的沉默,因為她的笑,晃得他眼睛生疼。
「我在商店買的狗糧和貓糧。」
「不行啊!」
司徒靜撅了撅嘴巴。
「它們兩個傢伙,可挑食了!」
「是嗎?」
彷彿被她的天真笑容感染了,一向冰冷僵硬的唇角,也彎起了一個弧度,好看的弧度,溫柔的弧度。
「是啊!你都不知道,以前,給它們喂買來的糧食,它們總是剩一大半,就像我一樣,一定要吃然哥哥做的飯菜——」
說到這裡,司徒靜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像是遇到了一道數學難題,怎麼解也解不開,滿滿的困惑、苦惱。
「司徒靜?」
她的眼眶紅紅的,還未風乾的眼眶再一度濕潤起來,雙眼茫然地看著前方,像是看著翼,又像是透過他,看著不知名的人或物。
「司徒靜,你沒事吧?」
翼擔憂地問道,一雙手,伸出去,想為她擦乾眼淚,又猶豫著停在了半空中。
「翼——」
她輕輕地開口。
「你知道嗎?這裡,是然哥哥的家。」
嘴角又露出一個笑容,眼眶卻承受不住滿滿淚水的符合,將多餘的淚水擠了出來,順著她蒼白的臉頰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