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回,司徒靜沒有躲開。
不知道怎麼的,這樣的蕭一然,讓她心疼,每一次他稍微親暱一點的碰觸,她都立即躲開,她知道,這樣,真的很傷人,可是,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這個溫文爾雅的男人,只是,她不習慣於異性的碰觸罷了。
從五歲那年開始,就接受封閉式的特訓,所接觸的人有限,男性更是寥寥無幾,她有太多的事情瞞著他,所以,根本無法解釋,也只有這樣誤會下去。
在她的心裡,他一直就像一個溫柔的大哥哥一樣,她不想破壞他們之間的這種關係,既然注定了沒有好的結果,她也給不了他什麼承諾,那麼,過程中的痛苦不就是難以逃避的嗎?
蕭一然站在他的身後,盡量讓自己的身體不要太貼近她,他不想再一次嚇到她。
她的身上,總是帶著一股自然而然的清香,像是從身體深處發散出來的,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此刻,他們兩人之間的距離是那麼親密,而她,竟然沒有像以前那樣躲開他,這樣想著,嘴角再也忍不住地微微上揚,心裡更是充滿了驚喜。
「加點牛奶,會讓雞蛋變得更加嫩滑。」
「嗯,我自己來吧。」
司徒靜終於還是忍不住了,不自在地扭了扭身體,他握著牛奶瓶的手就那樣頓在半空中,然後自嘲地笑了笑,將牛奶瓶塞進她的手裡,往後退出了好幾步。
她倒了一些牛奶在雞蛋裡面,繼續攪拌了一會兒,然後拿出準備好的米飯,盛了兩人份的量放到一個大盤子裡。
蕭一然半倚在廚房的門框上,遠遠地看著她認真的樣子,適時地指點她一下。
不一會兒的時間,材料已經全部準備好了——被切成小方塊的甜椒,火腿腸小顆粒,還有攪拌勻稱的雞蛋加牛奶,當然,還有必不可少的米飯。
司徒靜心裡湧起一股激動與興奮。
「我要開始做咯。」
她捋起兩隻袖子,躍躍欲試。
「啪」的一聲,綠瑩瑩的火光竄了起來,她這是第一次做飯,好奇極了。
「先倒油。」
「哦。」
「快,油燒開了,把雞蛋倒下去。」
「哦。」
「啊——糊了!」
果然,倒雞蛋的時候太緊張,鍋邊粘了好多雞蛋,由於沒有油的滋潤,已經黑糊糊的一片,往外冒著黑煙。
「快點拿鏟子翻啊。」
蕭一然又好笑又好氣地解說著,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夠了夠了,現在倒甜椒和火腿腸顆粒下去。」
「哦哦哦——」
這一頓飯做地真是慘不忍睹,時不時從廚房裡傳來一兩聲殺豬般的嚎叫——當然是司徒靜的——就連最後起鍋的時候,她還一連打翻了好幾個盤子。
於是——
「呵呵,呵呵——」
司徒靜除了乾笑,還是乾笑。
因為,足足有十厘米半徑那麼大的盤子中間,呆在那裡黑糊糊的一坨東西,簡直可以忽略不計了。
為啥?
因為其餘的都貢獻給廚房的地板了。
蕭一然盯著那團不仔細看的東西老半天,一副要笑不笑的樣子。
「哼,不吃就算了,我自己吃!」
她也生氣了,這可是她第一次下廚,能有戰利品已經不錯了。
「我吃,我吃。」
他強忍著笑意,搶過她面前那盤飯,拿起一把勺子,真的就開始吃了。
看他真的吃下去了,司徒靜好奇地問道。
「好吃麼?」
那可是她的處女飯啊。
「好——咳咳,好吃。」
司徒靜遞了一杯牛奶給蕭一然,見盤子裡的飯已經被他吃得差不多了,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沒有嘗到呢。
「等一下——」
她衝過去,攔住他握著勺子又要去吃的動作。
「我還沒吃呢。」
說著,也拿了一把勺子。
「不要了,我都吃了吧。」
蕭一然一下子將盤子端起來護在胸前。
司徒靜撲了個空。
「為什麼?我第一次做的飯,我都還沒吃到啊。」
「那個,太好吃了,咳咳,我想全吃了。」
她狐疑地看著他一眼,有這麼好吃麼?
「我嘗嘗,就一點點。」
「還是不要了。」
他越是這樣說,她就越想知道到底有多好吃。
「蕭——一——然——」
蕭一然一怔,除了剛認識那段時間,她直呼他全名,都快兩年了,她一直都是叫他然哥哥的,看來,小丫頭真的生氣了。
「你確定要吃?咳咳——」
「確定。」
「好。」
他將盤子推到她面前,他立刻舀了一勺放進嘴裡咀嚼。
「噗——」
「怎麼會,這麼難吃啊?」
她一把拿起餐桌上的牛奶就猛灌了大半杯,還是覺得好鹹,她什麼時候放了這麼多鹽了,除此之外,還苦苦的,根本就是,很難吃嘛。
「騙人!明明就是很難吃!」
司徒靜轉身將剩下的飯倒進了垃圾桶,蕭一然想阻止,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咳咳——我覺得,很好吃。」
她轉身回來時,發現他整張臉憋得通紅,還在不停地咳嗽。
「然哥哥,你怎麼了?」
「沒,沒事,咳——」
她慌了,怎麼現在才想起來他有胃病,對食物特別挑剔,所以平時都是他自己做飯吃。
「你等一下,我幫你上去拿藥。」
司徒靜曾經見過他發病的樣子,也是不停地咳嗽,臉憋得通紅通紅的,像是要滴出血來。
她一邊往樓上跑去,一邊在心裡暗罵自己,怎麼這麼不注意啊!
蕭一然就著牛奶吃了藥,咳嗽緩和了很多,但是臉色已經由通紅變成了蒼白。
一旁的司徒靜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心裡內疚得要死,然哥哥一定是發現她做的飯太難吃了,又不忍讓她傷心,所以才不要她吃的,結果,她還硬要和他爭論,這不是讓他的胃病加速促發嗎?!
看她那麼緊張,蕭一然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讓自己看上去沒有什麼。
「我很好。」
鼻子就這樣酸了起來,眼眶就這樣紅了起來,明明知道自己有胃病,還是吃了她做的亂七八糟的飯,明明很嚴重,卻笑著告訴她,我很好。
「真的,我真的沒事的。」
蕭一然慌了,急忙站起來想去安慰她,可是呼吸還不順暢,胃裡又是一陣翻攪,難受得只好又坐了下來,五指收縮,緊緊拽在一起,臉上的笑容始終沒有消失過。
司徒靜張了張嘴。
「然哥哥,對不起。」
「傻丫頭,說什麼呢,我這是老毛病了。」
她不說話,愧疚地看著他。
「哼。」
蕭一然突然冷哼一聲。
她抬起頭,一臉的不明所以。
「知道錯了麼?」
「知道了。」
然哥哥,果然生氣了。
「願意接受懲罰麼?」
「願意。」
咬咬牙,認了。
「那就——」
司徒靜耳朵都恨不得豎起來了,千萬不要罰她洗碗啊,她最最討厭洗碗了,偏偏又是她不對,哪還敢反駁。
「罰你把廚藝練好,下次給我做一頓好吃的。」
她長長地鬆了一口氣,不是洗碗就好。可是轉念一想,不對哦,這把廚藝練好,這過程中肯定要洗好多次碗吧。
不是吧?
司徒靜可憐兮兮地接受懲罰,她覺得自己太對不起蕭一然了,於是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證,保證一個月之內,一定要做出一份完美的蛋炒飯。
這場風波,總算是有驚無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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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哥哥,我回去了,你好好休息一下,不准再亂吃東西哦。」
「我知道了。」
蕭一然將她送到門口,小雷和西西兩個傢伙依偎在他腳邊,「喵嗚」「汪汪」兩聲,當做送別,氣得她又衝上去拍了兩個傢伙的頭各一下,稍稍有點用力,這只笨狗和這只笨貓,也不看看平時她對它們有多好,居然只親近他而不親近她,這不,要不是他出來送她,它們才不會屁顛屁顛跟著出來呢,居然用兩聲叫聲就把她打發了。
「笨狗,笨貓!」
這個時候的司徒靜,活脫脫一個沒有長大的小女孩,一人,一貓,一狗,都能打鬧在一起,絲毫不覺得無聊和幼稚。
「靜兒,早點回去吧,很晚了。」
他知道就算他送她,她也會想出各種各樣的借口中途走掉的,所以,既然她不喜歡,他就不送。
「好,我過幾天再來。」
很快的,司徒靜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沉重的小洋樓被關上鐵門,隔開了兩個原本有著交集的人。
蕭一然掏出手機,按下了一串數字,電話,很快被接通了。
「喂,我找歐陽夜。」
「您好,請問您是?」
「就說,一個叫做蕭一然的人找他——」
頓了一秒,又補充道。
「關於,司徒靜的。」
牆上的指針剛剛走到十點整,歐陽夜集團總部大廈頂樓,仍然亮著燈光,偌大的落地窗前面,照例有那個高大挺拔的身影。
野狼將電話轉接給歐陽夜。
他收回視線,結果電話,微微有點詫異。
這個男人,他早就想找他了,而原因,不只是為了那隻小野貓。
想不到,他沒先開口,他自己倒是先找上門來了。
正好,他的猜測有沒有錯,很快,就會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