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梓言正在曬床單時,家裡的電話突然響了。
疑惑接起電話。
「喂?你是梓言嗎?」
「……」顧梓言沉默了,她記得這個聲音。半晌,才道:「叔叔。」
蘇天問似笑了,「你還記得我。」
「小晨回去了嗎?」
原來,晨早上去蘇氏了。顧梓言怔怔道:「噢,沒有。」
蘇天問歎息道:「這幾年,是我不好。」
「……」
「多謝這幾年你幫我照顧小晨,如果……唉。」
「叔叔……」顧梓言站在地上,地板涼涼的 麻痺她的思想,諾諾的不知該如何說。
「好了。沒什麼事了。」蘇天問的聲音不再那麼沉重,又恢復了往日的幹練,「等小晨回來。麻煩你告訴她我三天後在蘇氏等她。」
「噢, 好。」 顧梓言應了一聲。
掛掉電話。待蘇晨回來時候,顧梓言如實的轉達了蘇天問的話。蘇晨也只是淡淡應了一聲,「知道了。」便直接回房了。
一下午都沒出來。
傍晚。顧梓言做好了飯,心下有些擔憂,端些飯菜,站在臥室門前,柔柔喚道:「晨,吃飯了。」
蘇晨悶悶的把頭埋在枕頭裡,不發一言。
顧梓言歎氣,握了一下門把。門竟開了。
她走到窗前,把碗放在櫃子上,搖搖蘇晨的身子道:「晨,怎麼了?」
蘇晨繼續保持原本的姿勢,竟像彆扭的小孩。
顧梓言突然笑出了聲。
蘇晨懊惱的抬頭,看著一臉笑意的顧梓言,噘嘴道:「你笑什麼?」
顧梓言卻不回答,只是摸摸蘇晨頭髮,「什麼事困擾了你一下午?」
「……」蘇晨低下頭。
顧梓言也不追問,靜靜的等待。
須臾,蘇晨似吸了一口氣,才道:「我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去看他,誰知他不在。」
「呵,就這事?」
蘇晨鄭重的點了點頭。
顧梓言笑意加深,晨還是偏執得無可救藥。隨即安撫道,「好了,不要生氣了。蘇大小姐,再怎麼生氣也要吃飯啊。」
「被氣飽了。」蘇晨撅嘴不滿道。
「真的不吃?」
蘇晨倔強的扭頭,「不吃。」
「唉。」顧梓言惋惜道:「真是浪費,我今天做了梅菜扣肉……」說完看見蘇晨身體一頓,不由加大力度繼續道,「還有紅燒魚,宮煲雞丁……」
話還未說完,蘇晨立即轉頭,狀似掐住顧梓言的脖子,笑道:「臭言言,你笑我……」
「呵呵……饒命啊,晨……不敢了 ,不敢了!
……
蘇晨心滿意足的放下碗,言的手藝越來越精湛了。
顧梓言從書架上抽出一個文件,看見蘇晨俏皮的樣子,不由得微笑,這個樣子還真是難得一見,把手中的東西遞給她。
蘇晨疑惑的打開,掃了一眼便若無其事的合上了。
「你知道?」
蘇晨搖頭:「是料到了。」
「 這倒也是。」否則蘇天問何來的鑰匙進這個屋子呢。
「那你打算怎麼辦?」
蘇晨聳聳肩,「他既然願意送給我,那就接受了。」
這不像你的風格。本想說的,可話到了嘴邊顧梓言又嚥下了。
蘇晨眼光一閃,狡黠道:「言,我想好了,這房子左邊還有一個小套間嗎?我們把它租出去。」
什麼? 顧梓言驚訝的看著蘇晨,「這是叔叔給你……」
蘇晨止住了顧梓言的話,反問道「這房子現在歸誰?」
「自然是你。」
「那我想怎麼做誰又能管我。」
「……」顧梓言啞言,報復, 絕對是報復。 看著蘇晨難得的奸笑,顧梓言突然釋然了。
這樣晨不多見,如果能開心便由著他吧。
說幹就幹。蘇晨連忙到電腦桌前,劈里啪啦的打起了租房廣告明天把它貼出去。
顧梓言站在沙發邊,搖頭歎息。晨,怎麼變得如此孩子氣。
此後的幾天,蘇晨就窩在家裡,再也沒出過門。奇怪的是,蘇天問也沒再打過電話。
24日,似乎像人的心情一樣,原本明媚的天氣變得黯淡,陰暗,空氣悶熱異常。蘇晨和顧梓言穿著素服來到墓園,滿目望去,全是密密麻麻的墓地排在一起,人很少,安靜無聲,
蘇晨努力忍住發冷的身子,雙手蜷起自己的手臂,步履艱難的一步一步向前走。
顧梓言也只是沉默的低著頭。
C排21號。停住腳步,蘇晨跪下身子,輕撫碑上年輕蒼白的臉龐,低聲道:「媽,我來了。遲到了整整八年,如今才來,而你會原諒我嗎?」
蘇晨閉上了眼,在心裡輕輕呢喃,想要訴說的千言萬語。
媽媽,我很想你。
恍惚,似看見那恬靜的微笑,熟悉溫暖的面龐。在眼中流轉的淚從眼角滴落,固執留在頰邊。
媽媽,你看我很堅強。我只是流了一滴淚而已,只有一滴。
顧梓言抬頭,依舊看著照片,想從那清澈無痕的照片上找到一絲責備。
可是……什麼都沒有。
「你不怪我嗎?」顧梓言喃喃問道,沒有人任何回答,而她,卻懂了。懂得那答案,懂得無澈靈動眼眸裡的包容與撫慰。
如此。顧梓言緩緩笑了,似放下了心頭千斤重。
無論如何,我會守護你我所珍愛的。我的妹妹。
腳步聲漸行漸近。蘇晨恍若未聽見,依舊閉著眼睛。顧梓言卻站起身,退到了後面。
蘇天問一身黑色西裝,臉上有著凝重和悲傷。他蹲下身,將手中的花輕輕放上去。
潔白柔弱的花苞好含著露珠,純淨清冷,瀰漫著淡淡的幽香。
多少年了,他依舊記得她最愛的花是梔子花。只是那個似梔子花,有著恬靜溫柔的女子終究消弭在這凡塵間,並,不再復返。
靜默了片刻,蘇晨起身,牽著顧梓言,轉身就走。
「等等,小晨。」
蘇晨停下了腳步,卻不轉身。
蘇天問艱澀的開口:「我們……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