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東路一門臉裝修考究的華豐麵館生意興隆,吃早餐的或吃完早餐的人們進進出出。老闆是個上了歲數卻滿頭黑髮的老人,他一臉的健康氣色,他戴著老花鏡坐在櫃檯裡正認認真真地收錢、找錢、銷單。他的老伴負責指揮店員做事,裡裡外外有條不紊地忙碌著。
老闆的兒子很年輕,也就二十啷當的樣,長得挺帥,卻瘦骨嶙峋,臉色臘黃,時不時還打著哈欠。他什麼也不做,只是干站在櫃檯邊眼睛不時地看著老頭手中的票子。老頭翻著眼皮看也不看他一眼。
這時臨飛和儲水佑從門外進來,挑了門邊的空位坐下。
儲水佑看到立在櫃檯邊的青年,便大聲咳了一下,馬上就引起他的注意,當他看清是儲水佑後,那眼球頓時放大到要掉下來。他左右看了看便朝儲水佑走過來。
儲水佑掉臉輕聲對臨飛說:「這就是褚紀,外號叫『水猴』」。
「泥鰍哥,你怎麼還敢出來?」褚紀上來就一副焦急且討好的神情。
「什麼事?」儲水佑明知故問。他看了臨飛一眼,臨飛不動聲色。
「車站打架的事呀?」褚紀急切地提醒。
「關你什麼事啊?又不是打你?」儲水佑有臨飛撐腰他根本就不怕什麼了,何況他也從沒有把「水猴」放在眼裡。
褚紀雖被頂了一下,卻並不生氣,他反而替儲水佑擔起心來:「泥鰍哥,你是不是在裡面關糊塗了,你得罪的是許思的人啊,打你的那幫人你不認識了?」
「行了,不說這個。你現在怎麼樣?」儲水佑斷水劫流,直接問起別的來。
「我……」褚紀剛想說什麼,忽見母親站在儲水佑的身後。儲水佑下意識地返頭一看,便趕緊起身拉著臨飛往外走。
褚紀也跟了出來,儲水佑悄聲對他說:「我找你有事,可這裡說話不方便,你瞅機會一個小時後到大美華來吧,記住是310,老地方,你可一定要來,記住,就你一個人。我有事找你。」說完與臨飛匆匆離開。
臨飛和儲水佑到大美華後,並沒有直接進包廂,而是在一樓大廳的角落喝著茶等著「水猴」到來。坐在這個位置上他們可以輕鬆地看到大門進出的任何一個人,而他們身邊還有一個大柱子,這樣就誰也不會一眼就看清他們。
大美華是一家咖啡館,但什麼都經營,快餐、中式茶、麵點、KTV娛樂於一身,晚上生意興隆的不得了,來晚了連散座都沒有。此時大清早的沒什麼生意,門可羅雀冷冷靜靜,正適合生意人來這談買賣。
儲水佑剛說褚紀這小子怎麼還沒來的時候,臨飛就見門口進來一瘦高個,便一碰儲水佑的手輕聲說:「來了。」
來是來了,來了一大堆,七八個人。
儲水佑一瞧,臉就白了。那夥人都是許思手下的亡命之徒,手裡沒閒著,棒子、砍刀明目光張膽地晃來晃去。儲水佑緊張地抓住了臨飛的手腕,輕聲且哆嗦著說:「飛哥,壞了,水猴現在跟狼眼是一夥的。我們被出賣了!」
臨飛面不改色心不跳,他扒開儲水佑的手,輕鬆地說:「瞧你嚇得,你早該看出來了,你都進去這麼長時間,停了他的貨,他能再聽你的嗎?你也不想想,他不跟著狼眼走還等你?有這樣的人嗎?真是腦子不會想問題。」
「那現在怎麼辦?你看,他們好像發現我們了。還是跑吧?」儲水佑臉都綠了。
「你聽著,你現在是跟著我混,我都不怕,你怕個什麼勁啊!」臨飛故意大聲地呵斥著儲水佑。
果然,門口的那幫人本打算直接上三樓的,在樓梯口聽見大廳角落有動靜都轉臉張望著。其中一人眼尖,看見了儲水佑。忙跟前面身材很壯實的青年仔嘀咕了一句。那人也仔細看著,臉上頓時變色,氣勢洶洶地就直奔過來,其他人也都忽啦緊跟其後。但他們剛走到離桌邊還有一米遠的地方又都停住,臉色頓變。
臨飛「光當」兩下扔了兩把軍用的五四式手槍在桌上。
那幫人都傻了,站在那上又不是走又不是,面面相覷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臨飛淡淡地一笑說:「總得有個頭來和我說話呀?都站在那等警察來啊?」說完手一抄桌上的兩把槍就不見了,一幫人眼皮眨了眨,驚異不已。
壯高個是這幫人的頭,他把心橫了橫便上前在椅上一坐,瞪著一雙牛眼看著臨飛和驚魂未定的儲水佑。
臨飛沒理會他們卻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才說:「怎麼?你就這麼跟我談啊?」他眼光掃了壯漢的手一下。壯漢一看手中緊握的棒子,就隨手往旁邊一遞,後邊的人上前一把接過,又退回到一米以外。
壯漢這下穩定了情緒,開口便說:「這位兄弟,面生的很,不是這裡混的吧?」
「你別管我哪的,我問你,大清早的你帶著幫人想幹嘛?」臨飛沒話找話地問道。
壯漢撇了撇有點乾裂的嘴唇,說:「泥鰍是我們老大要的人,你把他交給我,我帶走,沒你什麼事。以後再讓我看見你,你就要小心點!他沒跟你說,我們是什麼人嗎?」
「說什麼呢?你以為你是誰呀,我小心,我小心什麼呀?在這一畝三分地,別總以為就你們說了算!現在我回來了,你們就得放明白點。不過呢……我倒很想見識見識你們的老大?這話我放在這了。你回去跟他說,我姓李,有事當面好商量,大家都沒事,如果玩別的,就儘管過來!你這幾個小混蛋不夠我動傢伙的,車站上你們不是知道了嗎?咦?昨天那幾個沒來?」臨飛根本就不拿這幫人當回事。
這可把壯漢帶來的打手們給氣壞了,在凌陽這塊地面上從沒誰敢這麼同他們說話的。雖一個個蠢蠢欲動,卻就是不敢動手。壯漢覺得自己無話可說,又不能開打,只好起身就走,臨了撂下一句:「好,你今天帶了走火的,算你狠!今天到這,我回去跟我們老大說。你他媽的有種就待在這別走,你等著,你媽個逼的!我們走……唉呀!」他一招手就往外走,可是臨飛卻拿起茶碗蓋當飛碟那樣飛了出去,那個壯漢腿一歪,就往前撲倒,其他人扶他起來時,他已經不會走路了,原來,腿骨斷了一根。
臨飛在他們身後說:「小子,下次跟我說話當點心,禮貌一點不吃虧!」
那幫人臉色都變了,有兩個小子忍無可忍,舉著棒子就衝過來,卻見臨飛正在把玩著手中的槍,神色像是在玩玩具似的,頓時面色吃緊再不敢上前,便轉身灰溜溜地走了。
褚紀也想跟著他們一起開溜,臨飛在桌下踢了儲水佑一下,儲水佑會意過來,高喊一聲:「水猴!你他媽的過來!」
褚紀頓時渾身一震,磨噌了一會,才戰戰兢兢地走了過來。儲水佑上前就給了他一嘴巴,又抬腳想揣他,臨飛道:「哎,你幹什麼呢?我叫你動粗了嗎?」儲水佑便聽話地坐了下來。
「你沒跟過大哥啊?一點規矩都不懂,以後怎麼跟我混啊!」臨飛不客氣地訓斥儲水佑。儲水佑摸著頭不吭聲了。
「說說吧?」臨飛冷眼瞧著垂頭喪氣的褚紀。
褚紀抬頭「啊」了一聲又不知說什麼了。
儲水佑剛想發作被臨飛使了個眼色,不言語了。
臨飛低聲地說:「我把你叫來是想跟你做筆生意,做成了我也不會虧待你。怎麼樣啊?」
褚紀一臉意外,他看看臨飛,又看看儲水佑,似在說,都這樣了還做什麼生意?
儲水佑怒道:「飛哥問你話呢?你聾了還是啞了?」說完一掌拍在他後腦勺。
褚紀現在是強龍面前不敢裝蛇,他只好忍下這口氣而小心翼翼地問:「不知飛哥您這是什麼意思?您跟我這樣的人,有什麼生意可做?」
「我知道你的底細,所以我也不跟你捉迷藏,直說吧,許思那幫人做的什麼,我就是做的什麼。」
褚紀翻了翻白眼:「我沒聽懂,許思他什麼都做,不知您指的是什麼?」
「真人面前不說假話,你看我帶著泥鰍就知道我們是幹什麼的了。」
褚紀臉色煞白,失聲道:「你也是……」
臨飛點點頭:「我手上有現貨急著出手。我知道你是幫得上忙的,有錢大家賺嘛!怎麼樣?這事你跟那幫要貨的人商量一下,這次從我這拿。否則……」
「否則怎麼樣?」
臨飛做了個吹灰的動作。
褚紀臉色一變,沒吭腔。
臨飛抓起茶碗蓋在手掌上一握,茶蓋子就像餅乾那樣脆弱四分五裂了,他又捏著一小塊在兩指間用力捻磨,很快就有粉屑從指間揚起,臨飛順勢朝褚紀的臉上吹去,褚紀不及閃避被蒙了一臉,他呆了半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見識了?」儲水佑從驚異中醒過來,推了褚紀一把說道。
「見識了見識了!飛哥,您真是奇人。」回過味來的褚紀忙回應道。
褚紀又問:「飛哥,您的那個怎樣?」
「四樓住的人多嗎?」臨飛反問。
這所謂的「四樓」指得是四號**。**俗稱白面,也叫白粉,而**的純度是按號來區分,4號的純度最高,只要一點點,就能讓吸毒者靈魂出殼,欲仙欲死,想什麼來什麼。
褚紀點點頭:「這些人都是玩高的。只是……」
「只是什麼?」
「我怎麼才能知道,你不是這個?」褚紀做個「八」的手式。
臨飛微微一笑,說:「做這行的,外面這一行的事多少都知道點吧?」
「您是指哪方面?」褚紀疑惑地問。
「鬍子知道嗎?」臨飛說。
褚紀一震,沉吟一會說:「知道他的人多了。」
「今年3月,桂林地宮的事你聽說過嗎?」臨飛問褚紀。
臨飛剛說起這事,褚紀就愣住了。
桂林地宮的事,發生在桂林某旅遊區地宮內毒販雙方因交易不成而演變成鬥毆的事件。此事沒有驚動警方,只有參與這次交易的人才知道詳情。那次交易的雙方就是許思委派河州走貨的「小傻瓜」和道上的大毒梟「鬍子」兩撥。許思得知汕頭的「鬍子」在這條道上很有名,信譽一直很好,只是因第一次接觸怕對方設勾,所以叫「小傻瓜」先去探路。誰知這「鬍子」連錢都拿來了,對方卻沒貨,「鬍子」的人當時就翻了臉,差點弄出人命。生意沒成還得罪了大客戶,氣得許思把不會辦事的「小傻瓜」誆到凌陽給殺了,省得不留神被他賣了。
「我是鬍子的表弟。」臨飛一本正經地盯著褚紀。
實際上,「鬍子」集團已被警方在今年的六月份秘密擊斃在西藏的巴扎。警方為了保留這根線,便封鎖「鬍子」已死的消息,令時任河州公安局長又是國內禁毒組織成員的汪劍繼續冒充「鬍子」,以買方身份跟毒販們周旋,直到兩個月前,汪劍接到調任凌陽的通知,這才在毒販的視線中銷聲匿跡,行內的人都以為他死了或是抓了,可不久有人從國外收到他的傳真,謠言不攻自破。
「地宮事件」本是個秘密,知道的人中也只有許思手下的極少部分人,如果還有知道的,那就是「鬍子」了。而「鬍子」歇了這陣子手,重出江湖了?現在也不牛逼了,反想著要過來與許思和談?所以褚紀一聽到此事就愣住了。當初,按照許思的說法,那次要真得帶貨去交易的話,就不會得罪鬍子的人。如果是假的,「小傻瓜」就肯定逃不脫,他一進去,在線上的螞蚱就全得完蛋。可到最後一點事也沒有,「小傻瓜」還是被許思自己給滅了。
(註:許思他們並不知道,警方之所以沒抓「小傻瓜」,是因為警方想抓到在他背後操縱的大毒梟才沒動手。只是沒想到「小傻瓜」去了一趟凌陽便失蹤了。線雖然是斷了,但汪劍從此知道了凌陽這個地方原來也不簡單,便在地圖上畫了個圈。他因對凌陽的「氣候」不明朗,怕走漏風聲,故他沒有通知凌陽警方,只能暗中給予關注。)
褚紀聽完臨飛說後,心中雖然暗喜,但他沒有和大客戶打交道的經驗,也從沒見過做這種買賣有這麼大膽直接的人,跟許思他們的謹小慎微,瞻前顧後有天壤之別。是真的做慣了做油了這種事才見怪不怪了呢?還是根本另有他圖呢?
褚紀沒了主意,便含糊起來:「這事我作不了主,我得去商量……」他想打擦邊球同時也在試探,他知道自己的份量,不然儲水佑也不會把自己介紹給鬍子。不過他也在猶豫,自從泥鰍進去後,紅色酒吧也不知因為什麼事情,狼眼就不大做生意了,而且已經很少來找他出貨,所以他現在進貨走得也是外線。
「商量?你不能做主啊?這是一針見血的買賣!我就一個字『快!』神不知鬼不覺,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等他們回過味來,咱早走了,找鬼去!所以說,拖得越久就越麻煩!泥鰍說你行的,既然你做不了主,我另找過人。不過,道上規矩你是知道的,這事只有你知道,你別回頭就跟許思說了。如果出了問題,你就準備後事吧。」臨飛的話讓褚紀一愣一愣的。
褚紀總覺得這事太突然,但泥鰍介紹的,加上地宮的事實,他也沒什麼理由不相信。泥鰍雖然犯過錯,出賣過弟兄,可是總體上並沒有出大問題,不然依泥鰍所知道的事情,還不夠把所有人都送進地獄?就憑這點,許思後來也沒有真正說過要泥鰍的命,更何況陰錯陽差,竟讓他再次聯繫上了「鬍子」,這要是讓許思知道了,許思還不得樂透了?但是眼下情形似乎不太對勁,以前這「鬍子」是要貨的主,但現在怎麼成了出貨的主了呢?真是不知道這其中原委。可是初次見面,他哪敢問這些事?怎麼著人家是找你出貨,不是找你要貨。當然,自己幹的就是買貨的事,凌陽的客戶現在都是指著他呢,而許思從來只把目標定格在散包、小包上,上克數、整數的買賣,他從來不做,更何況現在都快收手了。搞得褚紀縮手縮腳,總掙不到大錢,心裡也怨氣很多,牢騷不少。當然他也知道這事也不能怪許思。自泥鰍曝露了酒吧這個點,許思便調整出貨的量,只在本地出小包,怕做大了引火燒身。同時這也是韋立揚開罵後,侯東生也自覺收斂起來的結果。這些內幕可不是小小一個褚紀所能知道的,他只認得上家是許思,除這之外,他只有手上的一條下線,而這些下線都是他的直接消費者。消費者多了,而貨是定量供應,客戶要罵娘,他也嫌錢來得慢,自然要腹誹不已了。現在大買賣在眼前,他又哪裡會不動心?自己幹得就是這個買賣,瞻前顧後,到哪輩子才發得了大財?何況下貨的錢又不要自己出。靠許思,也只能是養家餬口了,他們太膽小太謹慎了。現在眼前一樁大買賣,做好這一單就夠自己花上好幾年的了。看對方身份應該沒什麼問題,可即使有問題,憑自己的能力又上哪查去?本來做這種生意就是一腳陽關道,一腳鬼門關。做這種買賣憑得可不是什麼運氣,那是要通過再三核查對方身份才敢交易的,否則那就是地雷,挨上就非死不可!那是做還是不做呢?
褚紀猶豫再三,面露難色。
臨飛一擺頭便站起來要走的樣子。
褚紀見狀頓時慌了,他急忙問道:「那你是做多少?」
「我只做整的,來克數。」臨飛乾乾脆脆。
「時候、地點……」
「地點你選,到時他會找你。」臨飛指著儲水佑。
「那你有多少,哦不,你打算這次多少?」褚紀小心地看著臨飛。
「兩個整數(兩萬克)!」臨飛連折都不打。
「啊?!」褚紀大吃一驚。他可從來也沒交易過這麼大的量啊?
「有困難?」臨飛把眉頭一立,看著褚紀。
褚紀擦了把汗,問:「那要多少人頭數啊?」
「九二。」
「九個差不多了,這還得去籌……」
「操你媽呀,跟飛哥你還沒完沒了?」儲水佑又一拍他的後腦勺。褚紀被他拍得差點撲倒在桌子上。
這回褚紀不樂意了,他騰地站起來,照儲水佑胸口就是一拳,儲水佑早有防備,順勢一閃,扯過他的胳膊反扭住將褚紀壓在桌面上,疼得他連叫鬆手。
臨飛不悅地看了儲水佑一眼便擺了擺手,儲水佑放開褚紀。
褚紀爬起來臉紅脖子粗地沖臨飛嚷道:「這算什麼意思?欺負人是吧?」又惡狠狠地看著儲水佑。
儲水佑怒道:「這是你自找的!」揚手仍想動粗,褚紀小心防備。
臨飛一拍桌子,喝道:「泥鰍!你給我消停點。滾一邊去!」
儲水佑這才老實地在一邊坐下。
臨飛示意褚紀坐下,才說:「好吧,這是第一次交道,我讓一步,就按你說的。你知道我表哥的規矩。明白了?」
「那,你等我信,我走了。」說完站起來。
「別再幹那吃力不討好的事!」臨飛扔了一句,指他別再跑去跟許思報信。
褚紀一開始沒聽明白,接著臉上難得地一紅,諾諾連聲就轉身走了。
儲水佑從門口外巡視回來高興地說:「飛哥,剛才金剛不是要我們等著嗎?看來不會來了。」
「金剛?哦,他們啊,你以為他們會來嗎?你要是以為他們會來的話,你等吧?」臨飛甩了一句就往前台走去。
「那就是不會來了?」儲水佑扒了扒後腦勺顯得有點愣愣的。他以前跟許思混的時候,許思向來都是說一不二,怎麼飛哥一次也沒見過他,就這麼自信他不會來呢?於是忍不住自言自語道:「他應該不是這樣的人,一年沒接觸,他改性了?」
「我說你呀,只能這一輩子跟著。你就是等到天黑他也不會來。不過明天就不好說了。」臨飛掏錢付茶帳。
臨飛這麼說是有他的道理的,他知道在凌陽,從來沒有一個外來人敢沖許思發飆,但只要有一個人真這樣做了,就會讓一向疑神疑鬼的許思和他的狗頭軍師林峰有所顧忌,因為能這樣說話的人肯定有來頭。他們現在已經坐大一方,不是血氣方剛的毛頭老短,只管拿了錢就不要命的人。但凡遇到大事,他們都會坐下來商議一番,至少還得跟侯東生他們商量商量,等策劃好了才動手,要保證萬無一失。一來二去就得花時間,甚至更長,而事實正是如此。
儲水佑等了三天也沒有等到許思他們有什麼動靜,倒是褚紀事做得神速,拿錢跟臨飛做成了交易。
當天晚上,凌陽市在市委書記馬政雄、公安局局長汪劍親自帶隊搞了個公檢法聯合行動,在全市施行大檢查。行動之前整個凌陽市平靜的像一潭死水,誰也沒有想到馬政雄的三把火就是以法制宣傳給燒起來的。
這場突如其來的特大行動,把凌陽市所有娛樂場所給搜了遍,公安抓人都是極有章法,個個黑臉包公,任誰說都沒有用了。市裡所有跟毒品有過交道的癮君子也都一個個給逮了上車,經褚紀交易的毒品也原封不動地收繳入庫。全市的娛樂點都面臨為期一月的停業整頓,在酒店、賓館和娛樂場所混職的「小姐」也無一倖免地被帶到公安局訊問。
一時公安局的臨時號房裡都擠滿了人。
皇朝酒都在這場公檢法的統一行動中也被上上下下查了個雞飛狗跳,帶走了一堆有案底的男男女女,但是關鍵想要的東西卻怎麼也沒查出來。
坐在指揮車內的汪劍在車上看了看手錶,最後他沉穩地拿起對講機說了聲收隊,這場忙乎了近五個鐘頭的突擊行動就這樣在朝暉即將來臨前結束了。
侯東生和許思的公司沒有遭到什麼大的損失,只是有案底的馬仔這次都進去了。但他們總算在這件事上,知道兩個結果:馬政雄和汪劍的頭一把火就這樣給燒完了,似乎沒體現出什麼過人的地方。還是老一套,抓人放人,再抓人再放人。除了罰點錢讓市裡的財政腰包裡稍微鼓起來一點,就再也玩不出什麼新花樣來。雖說一個月裡對皇朝酒都來說損失是不小,可是韋立揚和侯東生卻一點也不擔心了。一個打算隨時跑路的人哪裡還會關心酒店今後是否會影響生意的事情,他們已經沒什麼心思想著掙這點「小錢」了。這第二個結果,就是突然殺進凌陽的這個姓李的小子,一來就叫嚷著要與他們平起平坐,結果出師不利,撞到凌陽政府的槍口上去了。這買賣才剛做就給人家抄了後路,凡有可能會跟他要貨的人這回都進去了。誰都知道,這些人一進去想再出來可就得費老大心思了,短時間自然也就沒有誰跟他要貨。姓李的小子沒在這頭一把火中被抓住就算是撞了狗屎運。
侯東生那晚一想到這個心裡是喜憂參半。他憂得是,吃貨人給抓了進去,他的小金庫也弄翹翹了。如此他也就只能等胡木清把貨送來趕緊地送出去,然後一起跑路。韋立揚已經把要出國考察的人員名單列好正托人辦護照,只等貨走了這裡大家也就開始走上新路過新的生活了。侯東生這樣想著,心裡還是不踏實,他想還有一件事沒辦,那就是這個姓李的小子到底什麼來頭?他怎麼就這麼囂張呢?到底仗著誰的勢力?怎麼以前從沒聽說過此人呢?問許思,許思也說不清楚,正在查。
對於這麼一個人在現在這個節骨眼在凌陽跳出來鬧騰,這好像不是什麼好事啊?侯東生心裡有點焦急起來:如果這姓李的小子在政府行動中仍然不走,再鬧出什麼事情來,對自己可就大不利了,特別是儲水佑那個叛徒,遲早是自己命中的煞星,搞不好自己是栽在他手上的。上次要不是姓李的從中作梗,儲水佑早見閻王了。他當時就曾罵手下不得力,為什麼儲水佑要被放出來的消息來得那麼晚,以致錯失良機?他哪裡知道就這點消息都是有人故意放給他的。現在自己的事這兩個人都知道的門清,要是合起伙來對付他到公安局去告發,自己哪裡還有命在?這樣一想,侯東生就出了一身冷汗,暗道:不好!得想法找到他們,別到最後,船翻在這兩人手裡。
許思派出的馬仔搜遍了整個凌陽,結果是哪也找不著人。侯東生得知後,心裡咯登一下:這姓李的兩人別不是也給抓進去了吧?如果是那樣的話,那可就不好辦了。現在儲水佑跟自己有仇,這要是再進去的話,他肯定是要把什麼都抖漏出來的。於是趕緊托人到看守所打聽,回頭得信,查無此人,這才讓侯東生懸著一顆心放了下來。既然是這樣,那只有兩種解釋:一是這兩人在得手後已望風而逃;二是躲在凌陽什麼地方以至手下一時沒找著。
如果是這樣,那還有機會。他即命令許思趕緊撒網再找,一定要在短時間內找著這兩人。不過這次撒網找人,手下在看守所裡從「水猴」的嘴裡得知這姓李的是「鬍子」的表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