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血人生 療養 九
    凡欣和肖水根住在頂峰賓館旁植物園的花棚內。

    連曉東對他在景區的朋友說:我兩個朋友來旅遊,想找不花錢的地方住幾天,能幫就幫一下。他朋友就在頂峰賓館旁邊找了個花棚讓他們臨時棲居。

    凡欣和肖水根初登山門,不敢輕舉妄動。每天只是到附近的小賣部買點麵包,方便面什麼的對付對付就過去了。白天睡覺,晚上出來走動走動,最遠也就是到如琴湖邊了,從不敢走得太遠。過了兩個來星期,這兩人就有點熬不住了。

    首先是凡欣,他心裡總有一種莫名的恐懼。許國光不在身邊,他心裡總覺得沒底,又不知道他們在哪?他老是在想是不是老大和連曉東早下山跑了。現在誰也聯繫不上誰,如果是在山裡,但廬山這麼大,上哪找去。便想夥同肖水根乾脆跑內蒙去,他表弟在內蒙讀大學,在那怎麼著也比呆在這強。可肖水根自從被許國光修理了後,雖不服氣,可一想到許國光的七千多萬,他心裡就難以割捨,他本來就是沖這個來的。他想到的是,只要捱過這陣,到時跑到香港,分了錢,老子就走人,到那時誰也不鳥誰了。

    有這種想法的人可真是腦子短了路。他也不想想這錢就是分到手了,還不定是怎麼回事哩!可他就是蠻人一個,心裡有的只是義氣二字和愚蠢的不現實且不自知的想法。凡欣哪裡會想到這頭蠢驢心裡是做著這般美夢,竟把自己的幸福理想寄托在一個完全不可能實現的虛幻之中。可凡欣拿他沒辦法,有一點辦法他都會獨自跑路的,因他手頭一分錢也沒有。他不可能像老大那樣大模大樣地把分到的錢放在自個荷包裡而絲毫不會覺得有什麼不自在不好意思的,在大家眼裡誰都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他凡欣不行,分錢的時候,肖水根幾乎連想都不想一下就把分給他們的那份錢揣自己口袋裡,因這錢本來就有一份是他借來的。拿到錢他還像個老太太一樣,把錢藏在系皮帶的褲腰逢裡。看似防賊,其實防得就是凡欣,搞得他想偷也偷不著(蠻子睡覺都不脫褲子),凡欣是拿他沒辦法。他後悔死了當時自己竟然還會好這點面子,不然他當時就會當許老大的面提出讓他來管錢,可是面皮薄沒好意思提出來,而當時從車上還搶了兩把槍,一支六四,一支五四,他們也分到了一支。可槍這玩意他可不敢動它,每次一見到槍,他心裡就發怵。雖然他也經手過槍支的買賣,但那都是粗人交易,他一個讀書人也就從中斡個旋搭個線而已,他是不屑經這個場面的。故此他從沒正經摸過槍,所以這槍也被肖水根搶著拿了。現在一想起這事,凡欣就有無限的後悔。

    十幾天的日子,凡欣是每天都在提心吊膽中苦捱著。

    這管著錢的人優越性就是比沒錢的人要高,特別是像他們這樣的人。凡欣想花錢買煙抽,就得像求老婆那樣求蠻子,這還不算,他還得時時提防這小子別半夜裡私下跑了,那他可就是老鼠吃毒藥,離死不遠了。因他跟著許老大幾年,仗著讀了幾年書,所以他在許國光的公司裡幹得都是還上場面的活,那些謀生的下三濫活計他還真不會,如今離了肖水根,他還真沒法生活,現在還看不出來,如果一旦逃亡開始,肖水根的作用就會很明顯地發揮出來,對於這一點,凡欣心裡非常地清楚。蠻子能偷能搶,吭蒙拐騙吃喝嫖賭殺人放火樣樣精通,是個五毒俱全的十足的惡棍。現在唯一讓他覺得心裡不塌實的還是肖水根身上的那把54式手槍。他心裡總在想著用什麼法子能把他身上的傢伙搞掉,免得這小子哪天蠻勁上來拿著槍會殺了他或出去幹搶劫殺人的事,無論是哪一種結果,他凡欣都得馬上跟著完蛋,連一天也活不了。

    這天晚上,兩人又一同到外面來透口氣,走到如琴湖邊時便坐在湖邊石欄板上歇腳。

    兩人都默不作聲地抽著煙。因為這是兩個性格完全不同的人,以前好光景的時候,凡欣就不屑與蠻子這種人打交道,現在雖命運的一樣把他們聯繫在一起,他們依然是很少有話能說到一起去,都是心懷鬼胎暗自各作著打算。

    如琴湖在安靜祥和的淡淡夜光照射下,於微風中泛著層層銀波,似乎在展示著她優美的身姿,讓那些披著黑紗在她身邊散步的過往遊客能夠駐足盡情地欣賞著從她身上透出的嬌柔與嫵媚。

    凡欣看著有說有笑的一群男男女女或一對對輕聲妮喃的情侶從面前走過時,心裡翻騰起一股股的悲哀。他現在縱有千言萬語也無法解開心中的死結,他知道自己最終難逃一死,現在到了這步田地,雖暫時脫離囹圄,可縱眼普天之下哪裡還有他容身的地方。在這風景如畫的廬山,那表面暫時的寧靜也許就會隨著突如而來的一聲「不許動!你被捕了!」的足以嚇破他膽令他魂飛魄散的斷喝給打破,從而宣告他逃亡生涯的結束!而令他更為悲涼無助的是,自己卻只能眼睜睜地等待著這個時刻的到來,一點改變命運的辦法也沒有。他有時都莫名其妙地在想:這麼些天都過去了,為什麼公安到現在還不來呢?平時不是總聽人說:警察的鼻子比狗還靈嗎?

    凡欣看著林中凸起而出的山石,奇怪地想著:自己現在要是一塊石頭多好啊?躺在那多安全呀?誰也不會招惹他了。又或如自己是孫猴子,像他那樣會七十二變,隨便變個什麼也不會有人知道了。他忽然又忿忿不平地恨起許國光來,誰讓他指使人來劫囚車的?本來自己充其量就是個從犯,搞的最差也許就判個無期什麼的,或者就是個死緩,可罪不致死,我總還有個鹹魚翻身的日子。可現在呢?劫囚車不算,還死了幾個,罪加三等,他完全就是個斬立決!而現在就完全是活一天賺一天,還活得質量是如此地差!幾乎生不如死。

    凡欣現在是既怕公安找到他們,又怕公安找不到他們,心理的底線整天就在這根銜上游移著、掙扎著。

    蠻子扔掉手中的第四個煙頭時,毫無趣意地張著他那雙老鼠眼這裡看看那裡瞧瞧,他根本就不想跟這個書獃子講話。他知道他們講不到一塊去,雖然兩人栓在一起哪個也跑不掉。這是兩個在思想上完全背道而馳的人。他返身看著湖面,影影綽綽地見湖面上不知什麼時候有幾隻野鴨在那裡懶懶地飄著,時不時還嘎嘎地喚幾聲。他便返身伏低身子在草地上尋石子想扔過去驚嚇它們。

    凡欣也回頭看著,卻趁著月光他清晰地從蠻子背腰間掀起的文化衫衣角瞥見手槍正插在他的後腰褲內,露出一截槍柄在外頭。他靈機一動,伸手就往他後腰上捂去,他在這一瞬間所要表達的「好意」是不要讓人看見槍。可凡欣的動作與其說是捂不如說是故意地往上挑槍柄。他嘴裡還低聲說:「你他媽的幹什麼,槍都露……」話沒說完,槍從褲腰上給完全地挑起來,「哎呀……」凡欣伸手急忙又去接,卻又被蠻子一個急轉身磕碰在左手臂上,這下反而把槍彈得更遠了。只聽見湖面上發出「咕咚」一聲響,同時濺起一朵小水花。

    蠻子目瞪口呆地看著湖面上那一圈圈的水紋,好久才斜過眼睛看著發傻的凡欣,冷冷地說道:「大麻棗,我看你是成心的吧?」

    凡欣心裡暗樂,但臉上卻極度無辜,他現在所要做的就要證明自己的清白,他一副比蠻子還著急的神色:「哎,蠻子,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怎麼能這麼說呢?剛才……」

    「行了,你也別說什麼了。現在是什麼時候……」蠻子表情頗為鎮定,他默了一會兒接著說:「為了你和許哥,我沒怎麼地吧,啊?用出生入死,兩肋插刀對你們——不算過分吧?你們還要怎麼著啊?吊死鬼,知道吧?那是我哥們,當初就是他把我領到許哥面前的。可他媽的這畜牲卻把他給整死了!」見凡欣張口要說話,蠻子一擺手說:「我知道,你別跟我解釋什麼,你們說得也有道理。我只是為我這兄弟的死感到冤。我為什麼要參加進來,我不就是為了要救吊死鬼出來嘛!可這小子沒福氣,偏要受個傷。這傷哪不好啊,偏把這逃命要用的腿給傷了,這也就是他的命!我想想也是要認了!沒辦法嘛,事實是這樣的。所以九泉之下,他也沒什麼可怪我的。我是仁至義盡……我其實跟你們老大沒什麼感情,我進去時間也不長,也就是吃喝痛快點,這是我在公司裡的感受。在那,我沒搞到幾個錢。搞那幾個錢也都扔還給他了……」

    「這叫什麼話,老大什麼時候還用得著向你要錢?」凡欣插了一句。

    肖水根突然暴跳起來:「他媽的他叫我去看賭場,我能忍得住?他就給我一個億我也得扔進去,再光屁股出來,白他媽的跟他幹,比他媽的周扒皮還狠!人家被耍了還有機會報仇。我呢,被他媽的賣了還幫他數錢呢!真他媽不是東西!畜牲!他就是個畜牲!」

    凡欣聽了冷笑了起來:「呵呵……你這話說的,你自己手癢怪誰?你不知道那裡面的名堂?」

    「去你媽的,我剛進去的能知道這些,等他媽的曉得了,你們就都進去了,還好意思說這個,你們要真拿我當兄弟,早他媽的就跟我說了。哪裡曉得你們原來一直就是在蒙我,拿老子當了礙頭兒子(方言:傻瓜的意思)。我要不是看在吊死鬼的面上,我還來救你們?我就看著你們去死都不解恨!」蠻子越說越氣,開始沒摭擋了,一副恨之入骨的神色。

    「嘿嘿……你對我說這個,你就不怕以後我跟老大說去?」凡欣乾笑著提醒他。

    蠻子一怔,轉過頭時,那雙老鼠眼暴突得很大,他直盯著凡欣,一股殺氣湧上心頭。

    凡欣被駭得心驚肉跳起來。他個頭跟蠻子一般高,可身材象豆芽菜,蠻子可是粗壯結實得很,要是他發起怒來,自己看來不是他的對手。想到這,他不由得色厲內荏地裝雄:「你看著我幹什麼?你這麼看著我幹什麼?」

    「看著你我就來氣!你說得不錯,把老子逼急了,現在就推你到水裡淹死你!看你還能說出什麼來!幹掉你,我就輕鬆下山了。許國光那騙子的錢老子也不要了!你也不看看你們這些人,哪個像是有命花這個錢的人?我是看透了,許國光那笨蛋遲早逃不過如來佛的手心,還在那插蔥裝相!到這時候還擺他媽的老大的譜,什麼玩意!」說到這,他盯著凡欣「對了,我也懶得殺你,別髒了老子的手,你跟他們一樣,都是遲早的事情。哼!一群王八蛋!算我瞎了眼,跟著你們這幫狼心狗肺的東西窩在一起,讓我跟著倒霉!本來老子還可以多活幾年的。」說著,蠻子就起身拍拍屁股自顧自地走去。

    凡欣剛想跟上,卻被蠻子返身用手給指住:「別跟著我,再跟著我,老子揍死你!記著啊,別跟我。」

    這一下可就輪到凡欣著慌了,他還是趕緊地跟上去在蠻子身後說:「肖,肖哥,別生氣啊,我不是跟你說著玩嘛!你還當真了?都是一根繩上的,咱們還逗什麼氣呢!是不是,兄弟!」凡欣死乞白賴地央告。

    「誰他媽的跟你是兄弟,要是兄弟,你剛才幹嘛呢?啊!你敢說你剛才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知道我不會水呀?才故意這麼整?」蠻子停住腳步不錯眼珠地盯著凡欣說:「我還不知道你,成天惦記著錢和這把槍,你無非不就是怕我半夜裡把你給崩了?可是你他媽的也不想想,像你這樣的豆芽菜,用得著動傢伙嗎?我一拳就打得扁你!」說完他就突地揚起拳頭作要打他的樣子。

    凡欣嚇得一縮脖,同時嘴裡連道:「不是不是,剛才真得是誤會……」

    「哦,誤會,那好啊,你現在下去給我撈上來,就不是誤會了。」蠻子忽然變得聰明起來了。

    「這……」凡欣大吃一驚愣住了。

    「這這這這你媽個頭哇,你別跟我說你不會水啊,上次在星星游泳館,我可是見你會水的。」

    這回凡欣可真是感到腦子有點不好使喚了,一陣一陣地短路。他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後果,真有點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先前還以為這個肖水根只是個易衝動的蠢貨,現在卻沒想到反而讓他制住了。

    凡欣想到這以後的日子還得仰仗著這個混蛋呢!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他咬咬牙對蠻子說:「好,為了證明清白,我下去撈。不過你得在一邊盯著點,別讓人看出什麼來。」

    「這你放心,你只管下去好了。」見凡欣真得要下去撈槍,肖水根馬上變了臉色,爽快地答應下來。他倒沒想到凡欣忽然一下子聽話起來,本來他只是想嚇唬嚇唬他,省得睡覺時老是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提防他在夜裡起來害他。他最怕別人在背後抽他冷子,沒想到這招還真靈,他自然樂不可支了。還是惡鬼好當,好人難做啊!什麼世道!

    夜已深沉,玩累了的人們也都漸漸地離開如琴湖回去休息了。湖的兩岸也就看不見什麼人影。凡欣果真脫了衣服順著岸邊溜進剛才掉槍的水裡去尋槍。

    湖面離堤岸還差一段距離,等會用手拉凡欣上來是根本夠不著的,於是蠻子趁著凡欣下水之際,他便摸進樹林裡想找根木棍。別看蠻子和凡欣倆人合不來,可吵歸吵,凡欣必竟是許國光的人,他多少還是想著分點錢的,儘管嘴裡是把什麼醜話都說了,可說是一回事,真要去那樣做卻又是一回事,這他蠻子還是有分寸的。可是等他返回來時,卻發現剛才凡欣下水的地方水面一平如鏡,好像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似的。

    蠻子心裡奇怪,咦,怎麼回事?人呢!這小子這麼快就上來了?等不到他就回去了?他看了看剛才下水的地方,凡欣脫下的衣褲還在上面呢,而岸上乾乾淨淨得,一滴水漬也看不見。哦,這裡這麼高,他上不來,別不是游到別的淺岸上走了吧?可他媽的怎麼連衣服都不要了?於是便咻咻地用腳一踢把凡欣的衣褲踢進了湖裡,嘴裡罵了一句:「狗東西,連個招呼都不打,我叫你明天打赤膊見人,哼!」一甩手把剛撿到的棍子也扔進湖裡,再不多想就轉身就走了。

    蠻子路過頂峰賓館時,忽然賓館一角落處不時響起一群人陣陣的呼喊,挺熱鬧的,他便好奇地走了過去,一看才明白,原來是一群用摩托車載客的司機們聚在一起賭博,玩「釣金花」。這可是他的拿手好戲啊!蠻子頓時來了興致,把什麼事情都拋在了腦後。他擠進人堆裡大叫著說:「兄弟兄弟,我也來玩一把,算我一個!」

    打摩的的這夥人見突然擠進一個五大三粗的傢伙,就張著臉互相尋思了一遍,結果看神情好像誰都不認識他,就都愣愣地看著他不說話了,停頓了有二十幾秒鐘,這群人裡面有個四十來歲年紀的人就笑了,他好像是這幫人裡一個領頭的,長得獐頭鼠目,尖嘴猴腮,一口黃板牙,鼻子旁邊還露著一個長毛的痦子。他皮笑肉不笑地說:「行啊,有錢嗎?有錢就加你,沒錢就別在這瞎場子,趕快給我滾蛋。」

    「有錢啊,沒錢我玩個屁呀,我還要做莊呢!」蠻子信心十足地說著,就開始往皮帶縫裡用手指把錢摳出來。他沒發現周圍突然就亮著無數雙綠瑩瑩的光。

    等他從人堆裡擠出來時,臉色蒼白,兩眼發花,走路都有點絆蒜。許國光分給他的錢除了花掉的五百塊,剩下三千五都讓他輸給了打摩的的司機們。這時他聽見後面有人還高聲問他:「喂,還來嗎?」

    「來……來……來你媽個頭!」蠻子有氣無力地自言自語,雖然他知道:輸了不扳本,就比豬還蠢的道理,可兜裡沒錢了,拿什麼扳本?這又不是在賭館能借得到!

    蠻子回頭朝剛才賭錢的地方掃了過去,咦?怎麼一個人也沒了?

    他這才明白過來自己讓人給騙了,他嘴角獰了起來:**個祖宗十八代!

    蠻子回到花棚裡,一時也沒注意凡欣回來沒有,倒在木板上自顧自地就睡著了。現在他是安心了,錢也沒了槍也沒了,他不用再擔心凡欣會在半夜裡害他。

    無事心寬,這是一夜難得的好覺!

    第二天,蠻子醒來頭一眼就看見凡欣不在身邊,這才想起昨晚發生的事。心裡暗叫一聲不好,忙伸手摸褲腰帶,空的!不禁大罵:「好你個大麻棗,敢黑老子……」忽然覺得不對勁,好像昨晚賭博去了,身上的錢是自己給賭沒了的。哦,不是凡欣干的。他一下子癱坐在木板上發起呆來。他就這樣一直坐到中午,肚子餓得咕咕叫。可身上沒錢了,他只好到處找吃得,總算還有昨天吃剩下的麵包和有可能被耗子光顧過的方便麵,就兌著自來水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咕嚕腦袋全給對付到肚子裡去了。

    吃完了,他還是不見凡欣的蹤影,心想:這小子別不是找著槍跑了吧?哼,跑了也好,省心!反正這錢也沒了,少了個跟他鬧騰的人。不過,現在沒吃沒喝的,這下可怎麼辦?蠻子滿腦子的漿糊又迷迷糊糊地躺在木板上睡過去了。

    又到了晚上的時候,他的兩眼開始也冒綠光了。他想這樣下去不行,得幹點什麼了,不然這得餓死。於是他走到外面毫無目標地遊蕩著。忽然看見頂峰賓館就在面前。哎!我操!我真是他媽的死腦子,守著金山還討飯吃,進去瞧瞧!

    門口保安見蠻子進來便順口說了一句:「登記在那邊!」

    蠻子大模大樣地說:「什麼登記,我就住這兒的,402的!天天進出你沒……」邊說邊眼不瞧人地就往樓梯口登去。保安見狀低頭想了想就沒再看他,把眼神轉到外面去。過了半個鐘頭,估計外面沒什麼人進來了,保安就正準備關門呢,卻見剛一會兒進來的蠻子又風風火火地背了個包下來,忙問:「哎,先生,這麼晚了還出去啊?」

    「你管得著嘛!老子有事!」說完人就已經到了門外,保安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他消失在陰影之內看不清了。

    第二天接近中午,蠻子滿懷著勝利地喜悅坐在一家小餐館裡吃喝得可歡暢了,紅燒雞塊、酸菜魚、辣椒爆肥腸……等等擺了一桌。

    昨晚他只是隨便地進了一間房就拎了個包出來,回到花房內打開一看,哇,不得了,裡面現金就有近一萬塊,還有一部攝像機。可惜不會用,他便扔在床板下,然後出去吃了個飽。到了第二天十來點鐘醒來時,他又餓得難受,便湊到門口看看外面沒啥動靜,便放心地揣著錢出來打打牙祭。

    剛吃完付了錢走出來還沒得幾分鐘,忽見前面一穿保安制服的人老遠就指著他這邊跟邊上的人說著什麼,那人戴著一副眼鏡也一副愕然地樣子看著他。爾後那保安就大叫一聲:「就是你!你站住!……別跑!」

    「給我攔住他!他是小偷!」

    「抓小偷啊,攔住他!」

    蠻子心說:倒霉,怎麼就給人認出來了呢?別跑?我傻呀我,等你來抓我!跑吧我!甩開臂膀就往人少的叉道上奔來,不一會兒,蠻子便發現周圍好像有很多人都在追他,頓時感到自己這回是真成了過街老鼠,腸子都悔綠了。

    他心慌意亂慌不擇路火燒火燎如無頭蒼蠅似地直往深山密林中鑽去,後面是人人喊打的追兵,如浪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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