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沒有要停下的意思,依然盡情地在空中揮舞著,肆虐著山中的一切,如同風、雨、雪三大家族正在舉行狂歡。
開春的季節如此天寒地凍,風雪交加,這是幾十年來都少有的反常氣候,對於靠天靠地吃飯的農民來說這可不是件什麼好事情,也許它對殺滅細菌蟲卵之類或是有點作用。但遠得顧不上,就現在而言,這場暴風雪對這群還在山裡艱行苦涉飢寒交迫的大兵們來說,這無異於是他們自入訓以來所面臨的最為嚴竣的考驗!
風夾著雪片猛烈地刮打著每一位隊員,令他們的眼睛都快睜不開了,手都凍成了紫紅色,隊員們身上也披著厚厚的白雪,這無疑又加重了隊員們的負重壓力,他們每行進一步都要消耗掉大量的體力,但他們現在什麼也顧不上,腦子裡都只有一個念頭:只能前進,不能停下。死也要死在終點上!
憑著這種捨死忘我的精神,隊伍終於開到了一片闊地前,一眼望不到頭,上面鋪著積厚如毯的皚皚白雪。臨飛背著風吃力地展開地圖看過後,大聲地對李忠說:「過了這片莊稼地應該離八角不遠了,我們還是得加把勁不能停啊!」
李忠躲著劈過來的疾風,點點頭大聲說:「是啊,再不到的話,我看誰都不行了。」
李忠對趴在雪地上或蹲著的隊員們一揮手大聲說:「弟兄們,勝利在前頭!大家衝啊!」
「衝啊!」
「殺啊!」
隊員們如同撕殺在戰場上,又如同是回到了小時候,正與一幫孩子在玩打仗的遊戲。有隊員竟開懷地邊跑邊笑,最後都放慢速度,有的乾脆停下來喘著粗氣要歇會兒……
一名隊員看著李忠,建議道:「隊長,帶頭領個歌吧!大家憋悶死了!」
「是啊!」其他人都同時附和著。
李忠興致一下子高了起來,他就給大傢伙領唱了《打靶歸來》,「日落西山紅霞飛,戰士打靶把營歸,把營歸……唱!」
「日落西山紅霞飛,戰士打靶把營歸把營歸……」戰士們激情昂揚地放喉高唱,一時忘記了凜冽地寒風,忘記了身體的饑疲,忘記了……忘記了現在面臨的一切。歌曲唱了一首又一首,戰士們笑一陣唱一陣。他們很快就征服了這塊闊地到了它的前沿,面前又是一座山,但相比以前所淌過的山,這已是不值一提了。
這時的風刮得沒先前那麼大,但卻是尖厲得很!像柳條兒抽人時甩著韌勁,打在隊員們的臉上,讓他們早已麻木的臉部神經仍有像是在一道一道地割口子的癢癢。隊伍上了山坡,人人都在用力死命地蹬著。走在前面的劉純兵突然「哎呀!」一聲驚叫,跟著人就在大家眼前憑空消失了。隊伍馬上停了下來,大家誰也不敢亂動。臨飛趕緊挨著大家挪到前面,只見曾緊跟在劉純兵後面的葛長江腳前出現一個大坑,下面很黑,竟見不到底!顯然劉純兵是一腳踏空掉下去了。
「劉純兵!劉純兵!」臨飛焦急地對著坑口大喊。此時,李忠也趴在洞口高聲喊叫:「大個子,大個子,你在裡面嗎?」
這不廢話嘛!人就從這下去的,不在裡面,還會跑到哪去?臨飛都快氣樂了!
好一會兒,聽到下面傳來劉純兵的聲音:「哎,隊長!我在下面呢,沒事!就是腳給樹枝穿了個洞,你們放繩子下來!」臨飛雖感輕鬆,可聽到傷了腳面,還是緊張了一下,叫趕緊放繩子。等隊員七手八腳拉上來時,卻把幾個隊員給嚇了一跳,原來他們拉上來的竟是一條凍僵了的大莽蛇!大家平常都沒見過如碗口粗的莽蛇,都圍上來看個究竟。
臨飛又急令把劉純兵給拉上來。
看著渾身劃傷的劉純兵上來後,臨飛擂了他一拳,劉純兵憨厚地傻笑了一下。衛生兵何高揚就趕緊上來查看傷處,見是腿肚子上紮了根小樹枝。幾個人幫著按住劉純兵受傷的腳,把樹刺給拔了出來,剛才還笑模樣的劉純兵這會實在沒忍住,還是被疼得大叫了一聲。大家看看劉純兵,又看看地上的巨莽,都不知該怎麼辦!吃得問題解決了,可又多了個不能走路的人,而且體重也夠讓人擔心的,怎麼著也有二百多斤吧。
臨飛也不管那麼多了,他令全體隊員在原地休息後,大家就都忙活開了。剝蛇的剝蛇,生火的生火,支鍋的支鍋,放哨的放哨,治傷包紮一切井然有序,雜而不亂。
又過去了半個小時。
這讓視時間為富貴的李忠心裡很不痛快,儘管他也在吃著半生不熟的蛇肉,喝著仍飄浮著血腥的蛇湯,但他覺得實在不該停在這裡,他總感到二分隊可能已經跑到前面去了,這就再也無望去爭取什麼第一,想叫臨飛趕緊開路,可他是在為大家準備最後一次餐宴,更何況他的隊裡又多了個傷員,便尋思著還是帶三分隊先走。但這個時候扯這個,他又不好意思說出口,隊員們會理解他嗎?這讓他感到很為難,一時患得患失起來。
他默默嘰嘰的樣子很快就給臨飛發現了,雖不很明瞭他在想什麼,但意思是明白了,他很不滿意大家都窩在這。臨飛心裡歎了口氣:人各有志,鳥投各林。雖說保存實力是頭等的大事,但爭取勝利拿到頭功也是當前最主要的事情。自己的分隊沒理由拖住李忠他們的後腿。於是主動坐到李忠身邊,和氣並用商量的口吻說:「李隊長,你看這樣下去不是事啊?」李忠聽了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臨飛知道他不好意思提,便繼續道:「你看我這隊又有隊員受了傷,這樣下去肯定會影響到達時間的,會影響全隊的成績……」
李忠一聽有門,興致更高漲了,眼睛發出的瞬間光彩讓一直盯著他看的臨飛給捕捉到了,真是這樣想的!臨飛想還是成人之美吧!我要是死拖著他,其實也是很不仗義的事情。
李忠道:「那你的意思……」
臨飛看著正在啃骨頭的隊員們說:「現在的情況是天氣惡劣,這風雪還不知什麼時候會停下來,所以為了爭取時間,我們原先和並成的一隊再次分為兩隊,你仍率你的三分隊原有隊員先走,如何?」
李忠沒想到他這麼爽快,心裡著實有點感動。但現實是不能因這點感動而做出不明智的選擇,那樣他李忠就再難有翻身的機會了。
李忠側過身握住臨飛的手:「那就難為你了!我到了後,立刻叫馬隊長來接應你們!」同時又囑咐臨飛來:「以後無論如何要小心!再不能非戰鬥減員了!」
臨飛連說:「一定一定!」
於是李忠重新組合自己原班隊員與臨飛他們告別後便匆匆再踏征程。
臨飛側坐在倒下的一顆樹桿身上,閉上眼睛像是養起了神。風雪打在他身上,他也無動於衷。讓其他隊員看著奇怪。司馬方來到他身邊,輕推了他一下,關切地問了一句:「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臨飛睜開眼,搖了搖頭。他看了看手錶,又停了二十多分鐘。他吩咐司馬方集合隊伍趕緊出發。
臨飛看著指北針對司馬方說:「我們不順李忠的方向走,我們還是從我們以前劃分的此山側冀走,這樣如果順利的話,我們可能會在天黑前到達。」
司馬方不由擔憂地說:「可惜劉純兵不能走路了。」
臨飛道:「就是因為不能走路了,我們才要按自己的原路線走!」
這之前臨飛他們與李忠的隊合併後,大家便是按李忠三分隊的路線前進。現在既然不合並了,臨飛當然得回到自己的原路線。好在這條線離目前所在地並不遠,臨飛他們只要斜著往前插過去便能很快走回劃分給自己的方位。
司馬方這段時間已習慣於聽臨飛的發號施令,儘管他的軍齡比臨飛多一年。有時候他不得不佩服臨飛的冷靜,沉得住氣。
隊伍很快集合了,臨飛命令六個隊員用雨布製成擔架抬著劉純兵走。不架著劉純兵走主要是怕攙著走山路更危險也更慢,雖然不會影響到更多的人,但萬一再碰上一個陷阱,加上劉純兵的體重擠壓,那還不得把大傢伙都給折進去?
隊員們現在肚子裡多少有點貨色,精神比剛才飽滿了許多,走得也很是有勁。
臨飛剛才他在靜思的時候,他的第六感應總是在告訴他:那是一片積著厚雪的坡地,而且面積很大。可根據地圖所示,臨飛看不出翻過這片林子,山的那面到底是上坡還是下坡?圖上也並沒有標注的很清楚。但如果是下的坡,那可以為大家節省很多時間和體力,隊員們可順著坡滑下去。所以他第一次決定賭一把。
臨飛的這種超感應的能力也得益於他長年所練的氣功,它無形中使臨飛的大腦得到全面的開發,但他還沒有把這種超感應能力發揮到招之來揮之去的程度。有時靈有時就顯得很模糊。不過這種能力目前在科學界還是被稱為偽科學的。因為超感應能力雖然真實地存在,但沒有系統的科學理論依據來證明。
當大家穿過一片叢樹林,眼前頓時豁然開朗,對面雖然也是山但小得多了,而側面就是山口,應該說他們到了。臨飛往山下看,果然是一片很平的坡地,從山上到山下接近400多米的距離,而且上面是很厚的積雪,樹木稀少,傻瓜都可以放心地滑下去。
山下也覆蓋著厚厚的積雪,積雪下面應該就是稻田。
隊員們興奮起來,臨飛一聲令下,大家都盡情地往下滑了。
臨飛站在山腳的雪地裡看著手錶:時間是在下午5:00。這意味著他們有可能提前了近一個鐘頭到達指定地點。一想到這臨飛有點想樂,他是有點笑李忠,如果不是他急功近利想討頭功,自己也許不會想到按原路走,如果不是自己有這個不為人知的一點本事,他也不敢這麼自信地走這條路,還真有可能按李忠的老路在爬呢!有些事情就是這麼給逼出來的。
隊員們再次集合完畢後就急急向山口奔去!這時有隊員看見側面三百多米的樹林邊有一排瓦房,從裡面跑出好幾個農民站在自家院邊驚奇地看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幕,不知道這支軍隊是打哪裡崩出來的,是敵?是友?農民互相在猜測著。
隊員們就這樣伴隨著狗叫聲,衝出了這山嶂的重重包圍,消失在山外面的茫茫雪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