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駐地的隊員們就像是潰退的逃兵一樣,不成隊行,排在操場上個個都是軟了吧嘰。在飯堂開過早飯,才知道這稀飯、雞蛋和饅頭的香是來得多麼的不易。大塊頭劉純兵一頓早餐就干了10個饅頭,4碗稀飯,雞蛋是一下抓了五六個直往袋裡裝(他是想留著等會餓了再吃,結果被督察兵給搜出來),他一個人就等於吃了三個人的口糧!看得坐在他一旁的老鄉何進眼睛都發直!
隊員們還沒吃完,外面就響起了緊急集合哨。很快他們被帶到一個不知名的山坳裡,每人手裡一把短鏟,間隔2米的距離站定,他們面前的泥地上都有一小塊用白石灰圈成的長方形、圓形等不一的圖案,還把一塊象電子錶一樣的東西放在他們腳邊。
馬隊長擺動瘦峭的身板在隊員們面前來回走了幾趟,隊員們的眼睛也跟著他轉來轉去,不知他想幹啥,大家此時的心裡都有點忐忑不安,第一個單元的訓練就已經把他們給弄散了架。
馬德林忽然開口了,他大聲地道:「現在進行今天的第二項訓練單元:每人在6分鐘之內挖完一個能容自己藏身的單兵坑道,而且所發出聲音不能超過45分貝。我發給你們的電子錶,除了記時還幫你們測著音呢!現在開始!」
馬隊長對今天早上訓練的成績隻字未提。
旗兵手中的藍旗一揮,隊員們揮動鐵鏟幹了起來。由於剛才的過度運動,很多戰士已經有點力不從心了,但還是一聲不吭地拚命地揮舞手中的鏟子,還不能發出聲音。
單兵坑在擴展著,延伸著……
臨飛剛整個人能趴到坑裡時,哨聲就響了,有人就急忙拿過表來看,見倒記時表顯為零,而音量顯示也任你怎麼喊都停在那不動了,大家從坑裡爬起來站在坑邊。馬隊長親自一個個地進行目測坑道的深度,然後不停地在表格上填寫。最後成績顯示臨飛和來自河北的司馬方屬於基本完成。馬德林一揚手,停在場地外的軍車上下來十多個後勤人員分別抬著幾個長條的鐵皮箱子,擺在隊員們面前。打開蓋,從裡面拿出各種新式的半自動步槍和衝鋒鎗,一包子彈分別交到他們手裡,然後拖著箱子一言不發迅速地離開了現場。
馬隊長大聲命令:「給你們40秒的時間填彈20發,預備——開始!」
隊員們基本上都完成了,只有臨飛在吹了口哨仍在忙碌著。馬德林拿起夾子就劃了一道,然後命令:「全體隊員注意!目標正前方,移動標靶!從一號位開始射擊,等報了靶,就由二號位開始射擊,再次報過靶後就是三號位,依次輪靶,射中要害部位為10環!其它部位為5環,沒有上靶為0,聽清沒有!」
「聽清了!」
大家向對面叢林裡望去,這才發現前面近200多米的叢林裡有很多特製人形的可移動靶子,每個人形靶的要害部位都畫了紅圈。可是距離很遠,隊員們看著那個人形靶似乎只有臉盆一般大。大家手握鋼槍,卡裡卡嚓裝好彈匣,然後目不轉睛地盯著正前方。
1號位是李興,他裝彈完畢後就趴在那用眼瞄準,待做好準備後,聽到馬隊長一聲令下,就叭叭叭地連續射擊,很快20發子彈就嘟了出去,哈,過癮啊。叢林裡就報出數來,馬隊長在記錄本上做了記錄。臨飛聽得出,李興的20發子彈加起來才打出25環,也就是說沒有一槍打在要害位,而且5個為空靶。接著2號位射擊,很快成績出來,為60環,接下來就有好有壞,臨飛粗略地估算了一下,大家的總成績是7300環,其中臨飛只得了10環,也就是說這次實彈射擊,臨飛是成績最差的一個。
緊接著就是投彈訓練,以前在三團訓練時,臨飛只需讓彈著點越遠越好,而這次不同,在離他們有60米至80米的山上,彈著點都被畫了很小的白圈,必須將彈投在圈內才算合格,而且距離有遠有近,數字都在60—80米之間。結果一輪下來,只有臨飛在距離內基本完成,其餘的一個也沒合格,他們不知道臨飛練過扔飛刀的,而他打槍是因為他在三團時大部分的時間都用來看書和練武去了,他就很少有機會摸到槍,並不是他看不清靶子的緣故。但馬德林哪會這麼看哩?一個來受訓的隊員在原單位沒摸過槍?會有人相信嗎?
這次訓練的規則馬德林還沒有宣佈,隊員們也不知道,馬隊長到底會依據什麼來考核他們的成績,以確定他們的去留。
今天是第一天,誰的心裡也不靠譜,就依著教官的方向盤轉吧!但誰的心情都不輕鬆。
很快訓練又進行到下一輪,每人武裝爬越一個高15米的木柵欄,結果一個叫**的戰士在爬到9米高的時候不慎滑了下來被摔成重傷,送醫院搶救,他是第一個被淘汰出局的人,都還沒嚼出味來。
在吃過中飯後,老天不下雪了,卻又下起了大雨。天冷得讓樹桿都開了口子,何況是在沒有暖氣設備的房子裡。隊員們連棉大衣、棉鞋都沒有配發,就被安排在臨時課堂裡由一個武器專家跟隊員們講解現代化武器裝備的知識。隊員們才知道今天他們使用的武器是要裝備特種部隊使用的新槍種:90式5。8毫米自動步槍,名為:紅星。這種槍短小精悍,射速為每分鐘120發子彈,不卡殼。雙彈匣,一共為120發子彈,精確度在96。3%,有效射程為300米,是我國自行研發的特種槍之一。隊員們看到上面還可裝備瞄準鏡。
槍械的知識一講完,教官就要求他們在兩分鐘之內完成拆裝槍械,結果一個也沒完成。當哨聲一過,李興還在地上找彈簧,被馬德林一腳踢在肚子上,半天沒有動彈。隊員們上前去扶他,結果被集體罰雨中蹲跳300次。
下午3點,隊員們被集合到兵車上,冒雨開進山裡,在一個有峽谷的地方停住了,隊員們都是全副武裝,穿著雨衣下了車,一路行軍來到峽谷口,對面是一片密林,但中間卻是一道離地面有8米多深,寬20米的溝,下面是湍流甚急而不知流往何處的打著漩渦的混水。連接峽谷的是一根鋼纜,再由兩根粗壯的麻繩做為護手。
馬德林在前面指導隊員們腳法要如何前進,並反覆演練。隊員們看見馬德林如履平地般地在上面走了兩個來回,雖心驚之餘又都躍躍欲試。馬德林大聲地在對岸沖隊員們喊道:「兩手抓住繩子,只要手不鬆腳不打顫就一定沒事!如果今天誰要是沒過來,那就自己從水裡游過來再走回基地去!明天再接著來!」
隊員們頓時被激得鬥志昂揚,這就準備上了,卻忽聽到後面有人再說話:「解放軍同志,讓一讓,讓一讓。」
隊員們閃在一邊,見後走過一個手扶自行車的中年男人,他穿著黑色的雨衣,車把上還掛著黑皮包,像個下鄉的幹部。他邊過來邊繼續說道:「讓我先過,讓我先過,實在不好意思,我有急事。對不起了對不起了。」他來到吊索前,把自行車槓上肩,然後兩手抓著繩子,穿著雨鞋的腳踏在鋼索上,隊員們立即聽見鋼索發出「吱」的一聲,不由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中年人似乎不著急,他手腳並用地很快就到了中間,那扛在他肩上的自行車像是貼在了他的肩上絲毫不動彈,中年人在鋼索上一蹭一蹭地很平穩地就過到了對面,如同在表演雜技。中年人到了岸上衝馬德林打了個招呼,然後又回頭對仍在對岸觀望的隊員們揚了一下手,大聲叫道:「謝謝啊!」就蹬上自行車消失在雨林之中。
站在頭一個的金仕達下意識地也揚起手,就愣在那不知所措了。
「下定決心,排除萬難!不怕犧牲,勇過索橋!」也不知是誰這麼現編了一句,大家齊聲給自己打了氣後,便在馬德林的一聲令下過後,排成一排依次前進著,但隊員們畢竟是第一次走這樣的鋼索橋,實在很難掌握平衡,徐惠林腳一滑就掉進溝裡,接著又掉進幾個。好在下面的水流只是急卻並不深,掉下去的人很快就靠到了對岸。但是大多數的人還是慢慢地順著勁掌握了點技巧,都順利地過了鋼索橋。
回到基地,已是晚上。
後勤處主任巫勁剛上尉看見隊員們都成了濕透的泥人,一個個凍得嘴唇烏青,臉色發暗,站在汽車邊都排不成一個齊隊,便在一邊和馬德林小聲說了一會兒話,結果大家被安排到鍋爐房泡了一回澡堂子。
馬德林一直在淋浴。而隊員們一下子就都撲到熱氣騰騰的湯池裡去了。然後又都疼得跳了起來,這時才發現很多人的背上都腫了,有的都是一道道的血口子,這全是磚頭包惹得禍。
大家開始氣憤地說:「這叫啥訓練法啊!這不是把人往死裡整嗎?」話音剛落,馬德林也跳進池子,大家一下就都啞了口。
沉默了一會,馬德林雖還是一副冷冰冰不言苟言笑地臉色,但語氣溫和了許多,他說:「咱就不說那些沒用的,今天是非正式的訓練,主要是為了看一下你們的潛質如何?我看了你們今天的所有表現,你們想知道我對你們今天的成績有什麼看法嗎?」大家沒吭聲,都看著馬隊長。馬德林用毛巾擦了臉上的水珠說:「要想把自己打造成精兵強將,像今天這樣的苦根本就不算什麼,用句洋話說這叫熱身。在你們來之前,鄺老頭親自來電話,把你們個個吹得像是一下子就可以去解放台灣了似的,可結果呢?30公里的越野,要求120分鐘以前到達指定地點,可你們跑了150分零23秒!在國外,這樣的訓練在他們的大綱裡要110分鐘才算合格。」他嚴肅地看著大家,眼神透著鄙夷,嘴角彎著一絲嘲弄。他接著說:「6分鐘你們連個能保護自己的藏身地都挖不好,走上戰場你有幾個6分鐘?誰會給你6分鐘的時間?你是要命呢還是留著那點力氣下仔呢?!接著你們打移動靶,成績你們自己也看到了,前方如果真是敵人的話,而且也是進行過特種訓練的大兵,這回還有你們在這洗屁股的時候?到老佛爺那洗去吧你!投彈更不用說了!我講個真實的故事:在前蘇聯入侵阿富汗的一次戰鬥中,蘇俄的一支特種小分隊進山搜捕游擊隊,其中一個隊員發現了敵人的蹤跡,便躲在角落裡準備射擊,發現用槍根本就打不到敵人,這個兵就投手雷過去,結果只炸到土面上,人家同時也發現了他,馬上用火箭筒打過來,結果反把他炸得一塌糊塗。你們不知道現在和未來的戰爭中,我們的敵手是多麼的強大嗎?能讓特種兵上的戰場,那就說明敵人肯定也是強手之中的強手!就是在一般戰場上,特種兵還是要具備以一擋百的實力。要想成為這樣的兵,手上沒真本事能行嗎?『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要想達到水準,就必須接受高強度的艱苦訓練!並且光是訓練吃苦有個屁用?每個項目都必須練上百遍千遍,就是閉上眼睛也能做的到,那才有用!在戰場上拼得就是實力,沒實力就得送命!這可不是玩遊戲,死了還可以再來!所以說,後面還有很多你無法想像的科目在等著你們。我再聲明一次:受不了這份苦的不用跟我打報告,明天都可以回去!願留下來的就得在這好好幹!往死裡折騰自己!你娘讓你們長這張嘴,不是讓你們在這放屁的!」說完就從澡池子裡站起來。隊員們登時都驚訝地發現他背上,腰上有好幾處傷疤,光溜溜地翻著白肉芽,讓看到的人心生恐怖!後來隊員們一打聽才得知,當年在雲南西線對越作戰中,他為了保護首長,在一顆炮彈炸響前撲在他身上,結果自己腰背上受了重傷,要不是首長下死命令救他,早就玩完了。
在臨睡時,馬隊長又出現在大家面前,他高聲說道:「明天繼續今天所訓練的項目!」大家頓時都昏死過去!
這晚臨飛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在天上飛,身子輕得像鳥一樣,偶爾在地上走著,稍有起跑就能平地騰空而起,接著在江河裡像魚一樣的輕鬆地游著,忽然他看見劉敏超和王團長向自己走來,一邊招手,一邊高喊:「你還在這裡啊,回來吧,大傢伙都等你回來啊!」他就興奮地要向他們游過去,突然面前出現一條大鯊魚張口就向臨飛撲來,臨飛「哎呀」一聲就醒了過來,左右一看,見其他戰士還正香甜地打著呼呢,就又接下去睡,好像沒多一會兒,這時耳邊突然聽到有緊急集合的哨聲,臨飛一骨碌從床上起來,三下五除二地急忙穿戴整齊,跑到外面,耳邊突然聽到一聲爆喝:「誰!你幹什麼?」接著是子彈上膛的聲音。
臨飛嚇得一激凌,頓時醒了過來,咦?我怎麼跑到外面來了?壞了,不是集合。這時哨兵端著槍走了過來,仔細地看了臨飛便輕聲問:「你怎麼了,是不是要撒尿啊?」一經提醒,臨飛趕忙說是是,就往廁所方向走去,後面又一聲斷喝:「這名隊員,你站住!」臨飛回過頭來,看見一個人影打著手電筒朝自己走來,人影命令他立正站好。臨飛只好立正站在寒風裡,心中惶然不安。走上前來的是教官馬德林,他用手電筒上下掃射一番臨飛,道:「你有夢遊症?」
臨飛頓時就傻了,他知道這是啥性質的問題了,嚇得張口結舌,失聲道:「沒有沒有,我是要去方便的!」
第二天,臨飛被叫到臨時醫診室。
後勤處的巫勁剛上尉對臨飛說這是軍區最好的大夫,要他放心接受檢查,臨飛的心裡卻忐忑不安,但沒一會他就出來了。醫生對巫勁剛說:「這小伙子身體棒得沒得說,夢遊症更是無從談起。」結論是他白天神經高度集中,體力上過於消耗,以至仍有某根敏感神經元還處在興奮中,導自輕度失調。並交待說訓練也要勞逸接合,必竟是人不是鐵!要注意休息!然後批下一定要休息三天的條子,否則後果自負。
就這樣來到特訓基地的第二天,臨飛就被恩准「強制性」地睡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