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飛的事基本上辦妥了,臨大武真是喜出望外,而吳彪竟比他還高興,因為他終於對老戰友有了交待。特別是看到臨飛英氣勃勃的樣子,大有當年他老子的大俠風範,更肯定這小子以後會成大器。而更讓他高興的事是,他已經知道兒子看上了臨大武的女兒臨芸。而芸芸也經常跑到家裡來找鵑鵑玩,說是玩,其實是鑽進大軍房裡一同複習功課,因為兩人明年都同時參加高考。這幾年吳彪一家也是把臨芸當成自己女兒一樣看待,要是能把這門親事搞定了,那可真是天作之合啊。所以吳彪特意在大酒店裡安排了一桌盛宴請兩家人都來吃飯,倒像是臨大武幫了他什麼大忙。臨大武倒也不推辭,欣然應允。他能這麼痛快地應允,首先是兒子的事情辦成功了,更重要的是兒子長大成人,懂事多了。為這個他也是從心裡感到高興!
晚上,兩家人都坐在了富麗堂皇的酒店包廂裡。吳書記的大兒子吳澤軍比臨飛大幾個月,他跟臨飛曾經也是小學到初中的同學,現在也是臨飛父親的高徒。
臨大武在酒桌上直誇大軍的詠春拳學得比小軍還好,基本功相當扎實,人也很聰明,悟性很高。坐在吳彪旁邊的是大軍的母親,在國稅局工作,是個非常有氣質的中年婦女,年輕時非常美麗,猶其是說話聲音特別好聽,糯糯的,臨飛以前聽大軍說過他母親是蘇州人。大軍的妹妹吳麗鵑,也有十六了,卻儼然是一副養尊處優的大小姐模樣,長得像媽,性格卻像她父親。這丫頭從一開始就和臨芸在客廳裡嘀嘀咕咕。到上桌時就鬧著要坐在他哥身邊,本來臨飛和吳澤軍挨在一起坐,被她這一鬧,臨飛只好讓出來,正準備另覓位子,這小姑娘就馬上指著她媽媽正坐著的位子大大方方地說「你就坐這吧」,好像這位子一直就空著,她母親則無奈地起身,邊說:「老吳啊,你女兒現在是越來越不把我這個當媽的放在眼裡了!」吳書記則露出更無奈地表情:「唉呀,沒辦法呀,這還不都是你打小給慣的!你不給她讓位置,她還會當著這麼的人的面像在家裡一樣坐桌上去啊?」說得大家哄堂大笑。小丫頭則急得粉臉通紅「呀呀」叫著直衝吳彪揮手。臨飛坐下後,這小丫頭片子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一直不停地用腳踢臨飛,搞得臨飛坐如針氈又不得聲張。
席間吳書記直誇臨飛後生可畏,長江後浪推前浪,是個人才啊,並說人才難得,從部隊回來好好幹,廠裡一定重點培養!欣賞之情溢於言表。臨飛莫名其妙自己也不知做了啥事,會得到吳伯伯那麼高的賞識。臨大武也是難得這麼高興,和吳彪他們頻頻舉杯暢飲,大家都沉浸在祥和熱鬧的氣氛中。
宴席進行到一半,吳麗鵑就開始攪和了。她直嚷嚷說吃飽了,吵著要去逛街,臨芸立刻就應和著說功課多要回去自習。大軍沖小軍使眼色,臨飛心領神會,也正求之不得,於是他們四個就跟父母們告假一起開溜了。
大家一出來,就都鬆了口氣。這時吳麗鵑就又先嚷開了:「哎,我們這去哪啊?」
「當然去公園了,不是說好看表演的嗎?」芸芸興致勃勃地說。
臨飛奇怪地問:「你不是說功課緊要回家的嗎?」
「你呀,是兵當傻了吧?」吳麗鵑大聲大氣地沖臨飛直咧咧。
「嘿,你怎麼跟小軍哥說話的?」雖是見慣了妹妹的樣子,但這會兒做哥哥的確是要馬上制止,必竟臨飛才剛回來,和他們整天泡在一起多少還是不同。
「沒事沒事。」臨飛不以為意地圓場。
「那當然了,革命軍人嘛,還能跟小老百姓一般見識啊!是不是?」吳麗鵑沖臨飛直翻白眼。
芸芸這時說「哎,我們打的直接去吧,還好遠的路呢!我可不願意走。」
「好啊好啊」吳麗鵑話音剛落就跳到路邊招手攔車。
臨飛跟大軍說,你妹妹跟以前比起來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不僅沒變還變本加厲了。大軍一臉哼哼地說:「你不知道我爸都把她快當成太平公主了,特別是你去當兵的這幾年,小丫頭考試在全校每回都是第一名啊,你說我爸能不慣她?我媽就更是把她當成心肝了」。接著又小聲說:「也就我能制得了她!她要是玩過了火,我爸讓她,我可不會跟她客氣!」聽得臨飛笑著搖頭,用手拍了他肩膀一下。
在車上,這吳麗鵑也不閒著,又嚷嚷了:「哎,當兵的,部隊是個什麼樣啊,好玩嗎?」
臨飛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便反著應道:「你見電視裡演的軍隊好玩嗎?」
「我沒看過電視,不知道啊!」吳麗鵑狡黠地看著臨飛。
「撲哧!」芸芸笑出了聲「就你會抬槓。」吳麗鵑立即就暗暗地捶了她一下。
芸芸馬上高叫:「大軍,鵑子她又欺負我,你幫不幫我?」
大軍在前面回過頭來,佯裝生氣:「鵑子,別鬧啊!小心我收拾你。」吳麗鵑果然一吐舌頭,還裝腔作勢地粗著嗓子說:「知道了,大人!」然後兩丫頭笑得滾作一團。
公園裡人流不少,道路兩旁都是小販擺的攤子。周圍揚溢著流行歌曲的旋律和人們嘈雜的說笑聲、小孩的尖叫聲,如同至身於一個大雜貨市場,根本就不像是在綠樹成蔭、環境幽閉、空氣清新的公園。
公園的主題廣場原本寬廣無比,但現在這裡被人搭了戲台,上面一群歌舞藝人正為開演作著準備的工作,台下人山人海,都在等著看他們的精彩演出。
大軍領著三人往前面靠去。幾個小青年這時也悄沒聲息地衝他們身邊擠了過來。
突然,吳麗鵑嬌聲怒叱:「哎呀,你幹什麼呀?流氓!」
大軍聞聲立即回頭,見一個跟自己年經相仿的陌生男孩正用手往麗鵑的背後摸著,不由大怒,他一把扯過妹妹在自己身後,怒聲地喝道:「你耍什麼流氓?你在摸什麼吶?」
「摸什麼?你他娘的管得著嗎?啊?」小青年面露猙獰,咬著牙暴著眼球說。
「我管不著,這是我妹,你是骨頭癢欠揍是吧?」吳澤軍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心裡的火漸漸升到了頭頂。
「哈,欠揍,是啊,我是欠揍,怎麼了!」說完這個小流氓就猛力地在大軍的胸前推了一把。吳澤軍突然使出形意拳裡的左炮拳,他左腳向前半步,屈膝略蹲,右腳跟進,同時,左拳由前下落。他完全是按照套路上的招式出擊的。小流氓瘁不及防被一拳搗中前胸,還沒反應過來,大軍的右炮拳緊跟著又揮上來打在他的左臉頰上。周邊人群有所騷動,大家紛紛往一邊閃去。臨飛見小流氓並不是孤身一人,他的身邊很快就上了七八個,有一個手中握著刀子,有幾個還攥著磚塊。
小流氓被大軍打得有點暈頭轉向,他很快清醒過來便回頭招手惡狠狠地喊道:「兄弟們,還看什麼?打呀!」幾個就如狼似虎般地一起朝大軍壓了上去。吳麗鵑和芸芸嚇得抱成一團,拖著哭腔大叫「哎呀,大軍快跑呀!」
臨飛熱血沸騰起來,斯斯文文的神態頓時就拋到天邊去了,他大喊了一聲:「大軍,別慌!我來了!」
舞台上的氙光燈立刻雪亮地照射著台下這群打架的人,連音樂都停了,他們都站在上面看傻了眼。
臨飛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就下了殺手。他撲進人群抬腳踢翻靠自己最近的一人,然後掄起手掌象切西瓜似地左擋右劈帶著順風腿,很快就為大軍打出一塊空地。一個小流氓剛衝上來想抱住臨飛,卻被臨飛的一記重掌劈在腰後肌上,他頓時就像一株脆弱的甘蔗撲在地上,接著臨飛機巧地躲過迎面拍過來的磚頭,出手迅猛地用食指點中這傢伙的心窩處,這小子捂著胸口大張著口怪叫一聲就痛苦地蹲在地上,還沒反應過來臉上就又像是被門板給拍了一下,感覺天旋地轉而萎縮在地,同時吐出一口帶著碎牙的血水。臨飛幾乎是不容對手喘息馬上又來個左橫踢腿,混亂中有人橫著飛在半空中再重重地砸在水泥地面,臨飛又巧妙地避開幾個迎面重襲又連續揮拳打翻二個,這群流氓裡也就剩下兩三人了。前後不到三分鐘,而被臨飛打翻在地的人根本就無法起來,只能趴地上一副痛苦不堪的樣子,像一隻隻滿地亂爬的螃蟹。
臨飛問了身邊的大軍傷著哪沒有?大軍搖搖頭沒說話。芸芸和鵑鵑同時撲到他跟前,見大軍的左臂腫起老大一塊青瘀,吳麗鵑頓時悲憤地嚎叫著:「臭流氓,我跟你拼了!」說完就張著兩爪要撲上去,臨飛伸手就扯住她的衣領子,像抓小雞似地把她給擒了回來箍在自己臂彎裡,吳麗鵑想掙扎卻怎麼也動不了,就乾脆靠在臨飛的懷裡。
臨飛沉聲地對那三人說:「怎麼,還要我動手嗎?不想撤就都給我躺下!」那威嚴之中,眼神裡透著一股殺氣。空氣中如同結了層寒霜。三人顯然是被他的神勇給震攝住了,其中一個手握刀的傢伙腿抖了抖,開始往後退卻。他的同伴顯然還沒意識到身邊的人是在退縮,竟仍壯著膽子欺身衝上來將手中的磚頭朝臨飛的頭頂砸下來,可是他還沒衝到臨飛的跟前,就被臨飛從容地一腳給踢在臉的正面,臉上立時象開了植物園一般,紅的黃的白的都綻開花。他悶哼一聲就栽倒在臨飛的面前。圍觀的人大聲叫好。剩下兩人再無鬥志,膽顫心寒地扔了手中的東西擠進人群奪路而逃。他們總以為自己狠,今天才發現還有比他們更狠的,他們沒想到這個人下手那麼重,凡被他打到的人就再也沒有還手之力了。這人力資源再多卻也經不起這麼折損的,都成了不能爬起來再利用的廢品!
臨飛再次回頭問大軍他們:「沒有什麼事吧,如果沒事就趕緊離開這。」然後手臂一鬆放開仍背靠在他胸前的吳麗鵑。
慌亂的兩個姐妹醒悟過來,忙扶著吳澤軍隨臨飛離開了現場急急而去。
在醫院裡,臨飛堅持要讓大軍拍個片子,看有沒有傷著骨頭。
吳澤軍在回家的路上問臨飛在部隊這幾年是怎麼練的,動作怎麼那麼快?下手也奇準奇重!臨飛隨口說也就是瞎練。然後他問大軍:「我看你剛才用得好像不是老爺子教你的詠春拳?」
吳澤軍哦了聲說:「這是老爺子最近教我的形意拳,拿出來試試!你還真看得準,老爺子這套拳沒有教你?」
臨飛說以前見父親打過這套拳也想學的,但自己那時還小,後來又去當了兵,所以沒學成。不過他也告訴大軍:「你的形意拳無論從功力上還有招式上都應該有所修為了,只是現在唯一缺乏的就是實戰。像你現在這樣練,我看只能是在台上搞搞表演,秀下場子,這樣是不行的。如果再碰到像今天這樣的情況,估計還是要吃虧。一對一或一對二,也許你能贏,但是人多了怎麼辦?你還搬老爺子教你的套路,這樣不行!」
大軍也同感地點點說:「那要怎樣才能練到你說的這種境界呢?」
臨飛想了想說:「關鍵還是一個力的問題。一個人如果手上沒力,腿腳上沒力,那就說什麼也是沒用的,拳練得再好也沒用!你想啊,你打出去的拳雖然擊中了敵人,哪怕是要害部位,可是卻不能敵人倒下,既使是倒了,可是他爬起來仍然可能與你戰鬥,你依然是難逢四敵。如果你的力道大,又狠又準!啪,一拳就打得他趴下起不來,這才是叫有效地殺傷了敵人,哪怕你所擊打敵人的部位並不是要害。這樣你面對的敵人就越來越少,你的威脅也就減弱了,你的優勢就更能發揮出來!如何能有效地打得敵人怕了你,就如同拍蒼蠅一樣,拍一個死一個,這才是真功夫!所以你要多從力的方面去考慮。至於如何獲得強大的力量,這是要吃很大的苦頭的。而且這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練成的,要長期練習。」
「總得有個時間吧?」大軍追問道。
「當你覺得你能用手推倒一根深埋在地下的木樁時,你就算是獲得了五倍於常人的力量。那時你隨便推一個人,他就不知摔到哪去了。」臨飛說得輕輕鬆鬆,卻讓大軍兩兄妹和臨芸目瞪口呆。
吳麗鵑用手撫摸著臨飛的手臂,輕聲而溫柔地對臨飛說:「小軍哥,真看不出你的手能推倒樹,像魯智深一樣。我覺得你是……」鵑鵑說著臉紅了起來。
臨芸沒聽到下文,便追問道:「是什麼呀?你說我哥是什麼?」
吳麗鵑白了芸芸了一眼,嬌聲說:「不告訴你。哼!」
「咦!你個死妖妹子。」臨芸不由伸手去拍吳麗鵑,她便邊躲邊笑了起來。
吳澤軍並不理會兩個妹子的胡鬧,他思索了片刻,又對臨飛說:「小軍,我還有一個問題,估計也可是我平時實戰的很少,你看我平時……平時也不大可能這樣,像剛才這樣的,應該就是突然發生的情況下,如何克服內心的那種畏懼感?有時……怎麼說呢?平時在習練的時候,總是在假想著如何把對手打敗,但真正面對的時候,卻又覺得腦子一片空白,平時好多設想的臨場想法這時卻一個也想不起來,手腳似乎都僵硬,而且還顯得綿軟無力,好多手段在這時就似乎都用不上了,有勁也使不上,就好像是膽子太小,可我又自認為自己不是這種人啊?」
「對,這是個問題,說得不好聽這就是一種恐懼病,在戰場上,人要是得了這種『病』,那是很容易精神崩潰的!人在激動和面臨恐懼的時候,正常的生理反應是:心跳加速,呼吸加快,面色由開始的脹紅到蒼白,這是內分泌系統上的腎上腺皮質激素和去甲腎上腺激素大量分泌腎上腺皮質醇激素造成的,血壓上升後又很快向血液供應糖皮質激素等等。當然,這裡面牽涉到很多專業的知識,我們也沒必要刻意去瞭解這些過於專業性的東西,瞭解這些對我們並沒有什麼多大的用處,關鍵還是如何通過訓練來克服這種恐懼心理給身體所帶來的不良反應。
我個人認為:一是尋找機會通過實戰來解決這種恐懼病,要經常性地使自己處於這種臨戰的狀態,即使是多次失敗也沒關係,只要爬得起來不氣餒,多了也就習慣成自然,所謂的神精麻木。用心理學的專業名稱,這叫衝擊法;二是從心理上克服對敵人的畏懼感,我個人的通常做法就是把對手當成假想的小孩或練武用的假人來對待,面對什麼人用什麼假想的標準,這種心理訓練也是要時間的,只有真正做到這點才能令你的身體所有的機能發揮正常。我打個比喻:一個夢遊者可以準確地在百米高樓的外牆沿著窗台爬來爬去而不會掉下來,但如果你驚醒了他,結果可想而知。所以這個時候你就要理解『無知者無畏』的另一種含意了,這你可以去曲解它的解釋,只要適用自己就行,凡事沒有什麼針對性!當然,話又說回來,我這麼說並不是說要你去藐視敵人,這之間的差異把握是要區分開來的,首先先克服對敵人的畏懼感,當這一關你過了,你才能很好地把握敵人的進攻,那個時候你會超正常的發揮,因為你的所有生理機能都處在一種像是吃飯睡覺讀書看報一般地精神狀態,已把擺在面前的這種危險當成吃飯和睡覺那樣簡單,達到了這種境界,那你還會怕什麼?難道你吃飯睡覺也會心跳加快、血壓上升、四肢發抖甚至胃部痙攣?」
吳澤軍搖頭笑了起來,然後又深有所悟地點點頭說:「我聽明白了,一個人即使手段差點,但心理素質一流,他一樣可以克敵致勝!」
「可以這麼說。」臨飛贊同地說道。
探親假很快結束了,臨飛不得不往部隊趕。臨飛和劉敏超、常四季在汽車站會合就乘車歸隊。臨芸、吳澤軍兄妹倆和雙方的父母都到車站來送他們。
車走了一段路時,臨飛才發現他的挎包裡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件用絹絲手帕包著的東西。臨飛打開手帕頓時愣住了:一塊晶光閃亮的手錶赫然在目。沒有表帶,看徵標應該是瑞士出產的。
臨飛呼了一口氣,閉上眼睛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