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樊氏一身縞素,白色的上衣白色的裙子,連長髮都用一條白絲帶鬆鬆垮垮的很隨意的繫著。臉上不施粉黛,皮膚卻細膩如凝脂,整個人恬靜自然,落落大方。最讓趙雲神智恍惚的是她那飽含秋水的眼睛,清澈透明,彷彿一眼就能看到她的心裡去。
看到趙雲神情一陣慌亂,那樊氏倒落落大方,嘴角一抿,微微一笑。趙雲看到樊氏嘴角的笑容,臉刷的就紅了。他這麼多年一直沉溺在武道之上,心無旁騖,哪裡見過如此人間絕色尤物,對男女之情更是懵懵懂懂。就在這樊氏的一顰一笑之間,趙雲的情竇剎那間打開了。
趙雲全然不覺自己的神情失態,在趙范家人竊笑不已中渾渾噩噩的深一腳淺一腳的到了餐廳。
什麼臨武鴨、東江魚,在他嘴裡全是一個味道,對於趙范的慇勤全然不覺。酒一杯一杯的倒進嘴裡,直到告辭回營,一直都是神情恍惚。
趙雲病了,這一睡就是三天,食不知味,寢不遑安,侍衛們束手無策,老黃忠是個粗人,見趙雲如此,更是急得團團轉,將營裡的軍醫一個個罵的狗血淋頭。
唯獨趙范知道病因,但也無計可施,無人可以訴說、解說。
孟良得知甘寧受傷,安排好荊州論戰的事宜,帶著龐杏兒、樊阿、陳到匆匆趕往長沙。到了甘寧住處,甘寧的親衛隊長上前敬禮,嘴角壞笑道:「大將軍,請到客廳稍事休息,甘將軍正在療傷,不方便打擾。」
這親衛隊長原本是甘寧從長江帶過來的老班底,跟孟良自是相熟,孟良用手中的馬鞭敲了一下他的頭盔,笑罵道:「你看我身後是誰,真神來了,小道士還不趕快讓位。」
那隊長擠眉弄眼的說:「這神醫可是比樊神醫還要厲害,本來我們甘將軍負傷吭都沒吭一聲,可自從這位神醫來了,總聽到甘將軍每天哎呀哎呀的喊痛。」
孟良這回聽明白了,也樂了,又是一鞭子:「裝神弄鬼的,是不是龐三姐趕來了?」
那隊長齜牙咧嘴的一股勁點頭。
「哦,那好吧,帶我們先去休息,叫行軍司馬來,我問問情況。」
不大一會,甘寧衣衫不整的從臥室出來,有些不好意思的叫道:「大將軍,你不是在荊州組織論戰嗎,這會怎麼有空跑到長沙來了。」
「那是他們文人的事,嚼嘴皮呢,小孔的強項,他在負責。這不聽說你負傷了,我請樊神醫過來給你看看,誰知我多情,早知道你有良醫在此,我就不多這個事了。那位呢,躲著幹嘛,出來見見。」
甘寧撓撓頭皮,說道:「皮肉傷,不礙事的,傷口都快癒合了。龐三姐,過來吧,都知道你在這兒,醜媳婦總是要見公婆的。」
那龐三姐臉似紅雲,從房裡跑出來笑罵道:「你以為我害臊啊,我這不是怕你們談正事不方便打擾嗎?你們談事,我去伙房安排一下。」一把攥住龐杏兒拖走了。
孟良詳細的問了長沙之戰的戰況和老黃忠的情況,然後說道:「興霸,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想入蜀打回老家去。本來我準備遂了你的心願,另外調人鎮守荊南四郡、統領長江水軍。機緣巧合,你恰恰在這時候負了傷。所以,我來這裡還有另外一層意思,安排你今後的主要任務。江東孫權即位之後,一直在韜光養晦,對我們徐州採用觀望的態度,埋頭發展自己的勢力。一旦他羽翼豐滿,必將和我們分道揚鑣。我們需要一名智勇雙全的大將看住江東。現在我們已完成對江東的分割包圍,前些日在路上接趙雲的傳信,他正準備派秦地直取南海。緊跟著又來了新的戰略提案,一個叫劉巴的荊南名士主動獻策,讓他沿著交州攻入蜀地。此議甚得我心。南有趙雲、黃忠、劉巴,中有徐庶、李通、張飛,這蜀地用不了這麼大的陣勢。」
甘寧越往下聽,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
孟良故作不見,繼續說道:「我知道做一名看守者對於一個渴望在戰鬥中浴血的戰將來說是痛苦的,所以,這人必須有超人的智慧、耐性。因為江東的人才儲備和我們並不相上下,文有張昭、張紘、周瑜、龐統,武有太史慈、黃蓋、周泰、凌統,這些人隨便拿一個出來都可以與我徐州一較長短。所以,我定下的對付江東的戰略是靠經濟戰為主,兼以武力威懾,我們要確保我們長江水軍的絕對優勢,在荊南也要有一支強大的步軍。然後,通過貨幣滲透、戰略物資的控制將江東的經濟命脈控制住,讓他們在經濟上逐漸的依附我們。到最後,我們徐州打個噴嚏,江東就得發場地震,唯有如此,他們才不會輕舉妄動。」
再看看甘寧,已經被孟良描述的情景吸引住了,露出了神往的神情。
「當然,你如果一定要去蜀地我也沒意見,因為這事非一般頭腦簡單的將領所能完成的。那只有換回趙雲,非他不能完成此項任務。我給你時間考慮一下,你要盡快的給我一個明確的答覆。」
甘寧愁眉苦臉的說:「那以後不是難得有戰打了?」
「是,不能輕啟戰端,這也是還當年孫堅虎牢關饋贈寶馬的一番情意。」
「大將軍,你幹嘛非得把我當統帥人物培養啊,上戰場真刀真槍的多爽快?」
「爽快,你倒是爽快了,現在不是天天呆在屋子裡和龐三姐捉迷藏嗎?你違反軍律的事怎麼到現在還沒上報啊?我徐州軍隊自打鳳翔城時就強調,軍人上陣必須披甲,你倒好,作為一軍統帥居然赤膊上陣。」孟良一臉的嚴肅。
「得,得,我聽你安排,你讓我幹嘛就幹嘛,我們不提進軍蜀地的事了。」甘寧一臉的無奈狀。
「另外給你打個招呼,長江水軍以後你多用點心,荊州事必,我將調蔣欽去南海籌建海軍,以後這攤子事你得多用心。我有所耳聞,長江水軍的軍紀現在是最差的,很多強盜習性都未改,來這裡前我已經從揚州將史渙抽過去幫他們整頓軍紀了,看來不拿下幾個人頭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開始的時候,甘寧尚有些無所謂,跟孟良討價還價,現在聽的此話出來,當時汗都出來了。軍紀差的肯定是後來巢湖的水寇、長江的陳武部,這都是他到廣陵之後擴編的,他到現在依然是這支水軍的最高統領,自然負有責任。
甘寧站起,中規中矩的行了個軍禮:「大將軍,我這就趕到長江水軍去,一定協助好史渙整頓軍紀,保證不會讓長江水軍丟咱們徐州的臉。」
「好啦,有史渙在,你就安心養傷吧,龐三姐大老遠的來照顧你,你多陪陪她,我還要趕到桂陽去。荊州沒事的話,我可能去南海。」
正在此時,龐杏兒進來報告:「接趙雲部傳訊,趙雲病倒了,不能視事,病因不明。」
孟良道:「本來打算在你這兒住一晚上,明天趕過去的。通知傳飯吧,我們下午就走。」
飯後,孟良讓陳到統率著中軍在後面慢慢趕路,自己則帶著樊阿和侍衛快馬趕往趙雲大營。
趙雲聽了通報,從鋪上掙扎著起來,有氣無力的說道:「大將軍,你怎麼來了。」
「躺下躺下,怎麼回事,一個生龍活虎的人轉眼就如此憔悴了?」孟良看著趙雲蠟黃的臉,心裡首先想到的是他一個北方人來到南方是不是水土不服啊。
「唉,也沒感到哪裡不舒服,就是人沒精神,不想動,渾身提不起勁來。」
樊阿不等孟良開口,就湊過去,搭了搭他的脈,又看了他的舌苔,沉思了會,對孟良使了個眼色。孟良會意,跟著樊阿來到帳外。
樊阿低聲的說:「身體無礙,就是沒精氣神,我們叫這狀態為失魂症。人還在,魂沒了。」
「那該如何是好?」
「我現在給他熬一副定神湯喝,讓他好好的睡一覺。但這解決不了問題,只有找巫醫來試試了。」
孟良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樊阿進去熬藥,孟良叫來了侍衛隊長,問他趙雲到桂陽後的行蹤,接觸過哪些人?
那侍衛隊長一一作答,當說到趙雲在太守趙范家吃過午飯,醉醺醺的回營中後就是如此狀況,孟良一下恍然大悟,忙叫上龐杏兒和侍衛們,立即趕往桂陽城裡。
那趙范聽說孟良親自駕臨,嚇得神色都變了,支支吾吾的話都說不清。孟良好言勸慰了半天,這才穩定了他的情緒。
趙范這才下了決心說道:「我見趙將軍少年英雄,又同是河北真定人,而家嫂新寡,便有意撮合他們,讓他們見上一面,誰知我這兄長見了就糊里糊塗了,後來,我也就沒敢再提。」
孟良聽了原委,哈哈大笑起來:「哎,我說怎麼回事。你這兄長做人做事太執著了,這是思戀成疾啊。對了,你這嫂嫂是什麼意思?」
趙范一臉的為難狀:「我哥去世後,也有不少人上門提親的。但我這嫂嫂心性很高,她說了三個不嫁,其一,雖為寡居,但需為正房,不立正房不嫁。」
說到這裡,趙范頓了一下,偷眼看了一下孟良。孟良道:「這個沒問題,我們徐州向來開風氣之先,女子都在府衙任職了,寡婦誰說不能為正房?趙雲至今未婚娶,這個家我替他當了。你嫂嫂嫁過去就是正房。」
趙范長吁了一口氣,說道:「就是這第一個不嫁最難,其他的就好解決了。她的第二個不嫁是非儒雅的武將不嫁,也許是我哥哥英年早逝,她要求所嫁之人是習武強壯之人,但又得是讀過書的,她不喜歡粗俗。這點趙雲將軍她看過,很滿意;其三,媒人需名動公卿之人,非此媒人也不嫁。」
孟良大笑:「你這嫂嫂也是有趣之人,連媒人都有要求,可見她不是個可委屈自己的奇女子。你問問她,我夠格嗎?如果我還達不上要求,那我親自去請皇上和三公來做媒。他們聽了如此有趣的要求一定會欣然而來。」
趙范忙說:「豈敢豈敢,如能孟相親自為媒,那是我們家無上的榮譽了。」
「這樣吧,我讓人將趙將軍接到你府上來調養,也許他見了你嫂嫂人就會好,這數日間就將此事給辦了。你看如何?」
趙范忙點頭稱是。
侍衛們將趙雲抬到趙范府上的時候,趙雲剛喝了樊阿熬的定魂湯,酣睡未醒。直到三個時辰之後,這才悠悠的醒過來,尚未睜開眼睛,就聽到耳邊軟語溫言:「趙將軍,你醒了?來,把這碗粥喝了吧。」
趙雲定睛一看,正是那恍惚中看到的神仙般的美女,忙從床上坐起,慌忙說道:「豈能麻煩仙子,折殺我了。我自己來我自己來。哎,這是什麼地方?」
樊氏聽他口稱仙子,風情萬種的抿嘴一笑,說道:「這是趙家的客房啊,你一直睡得很沉,吃飯時都沒叫你。」說完,也不堅持,將手中的粥碗遞到他手裡,看著他一口一口的喝完粥,又讓他躺下,為他掖好被角,這才帶上門出去。
孟良聽說趙雲醒了,忙進屋道:「子龍,你醒了,現在感覺如何?」
「我好像做了個夢,這夢好長好長啊,現在好像醒過來了。」
「好,醒過來就好,你就準備做新郎吧。這新娘不僅人長得美,而且心地善良、落落大方,對你更是滿意。我都替你安排好了,龐杏兒他們正在佈置新房呢。」
「啊,新娘是誰?」
「嗨,自然是讓你做夢的那個人啊。」
趙雲一聽,忙不迭的雙手只擺,口裡說道:「如此神仙般的人物,看一眼都是褻瀆,豈敢做非分之想。此事萬萬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