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翔城的城防實在是太堅固了,各種防禦設備都很齊全,城外的蔣欽等人一連發動五六次攻擊,有兩次已經攻上了城牆,還是被丹陽兵打下去了。蔣欽、李通、陳郁都掛了彩,還是一次次的帶頭往上撲。大家都明白,這已不是一場簡單的戰鬥了,現在拼的就是意志,誰能堅持到最後就是勝利者。
萬虎他們完成了自己的任務,成功的將丹陽兵全都逼上了關隘,看著那只有三四人寬的階梯也無能為力,再多的人也沒用,衝上去就是送死,只能安排弓箭手守在下面,不時的對著關隘上射擊。
這樣,戰鬥一直持續到下午,孟良和關隘上的丹陽兵都一樣,整整一天粒米未進了。但是誰都不想放棄,誰放棄就意味著失敗,永遠的失敗。
丹陽兵的牛校尉看似魯莽,實際上很陰險。他在王都尉和孟良面前演出了一場戲,擺出了一副想要拚命的樣子,命令各個小隊一個個成建制的往上衝,卻暗自留下了一批精壯的士兵。他要靠人肉去消耗孟良他們的箭支、武器乃至戰鬥力,然後依靠這批精兵發起最後一擊,一舉殲滅山上的守軍。
當他看見山上射下來的箭支已經稀稀疏疏,知道孟良他們已經是強弩之末了。一聲令下,五十多個休整了兩個時辰的兵士在他帶領下,衝上山去。
這些人不再使用弓箭,為了保持體力,連盾牌也不帶,就提著把刀衝了上來。
孟良一看這些人的氣勢,就知道這是最後的時刻。
他從工事後面站起來,喊道:「弟兄們,我們已經勝利在望,打敗這最後的五十多個人,我們將攻上關隘。能動的跟我一起衝鋒,我們關隘上見。」
說完,挺起鐵槍率先衝了出去,史渙跟著也跳了出去,後面是李康、猴子和剩下的一百多號人。唯有幾名弓手依然單膝跪地,將剩餘的箭支一支支的射出去,幾名還能移動的傷員到處搜羅著弓箭,送到弓手邊上,這是他們唯一能做的了。
猴子邊跑邊喊:「弟兄們,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殺啊。」
眾人都紅了眼,一起吼道:「殺啊。」
兩支隊伍一個從上而下,一個從下而上,像兩股奔騰的巨浪,誰也不肯避讓,狠狠地撞擊在一起。
現在比拚的不是人數、也不是武力,而是氣勢,誰的氣勢強,誰就能壓倒對手。
孟良挺槍直奔那個牛校尉,那牛校尉也瞄住了孟良,上來都不管別人,兩人直接戰到了一起。孟良是從上而下的衝下來的,一股慣性讓他槍刺的力量陡然增大,那牛校尉見他槍尖刺來,不避不讓,用刀背一嗑,撞歪了槍尖,那刀順著槍桿便劈了下來,逼著他回槍自保。
這孟良險中求勝,竟然不顧那刀刃,槍的速度一點未減,筆直的扎進牛校尉的肩胛骨,然後一轉槍身,雙手避開了刀鋒,順勢在那嚴校尉的肩上開了個窟窿,血當時便噴的出來。
那嚴校尉一擊不中,反手又是一刀,從下而上撩起。孟良一個側身避了過去,同樣回手一槍,又刺中他的左臂。
孟良一看連續兩槍刺中了他,那嚴校尉卻不管不顧,狀若猛虎,只想找他拚命,便避其鋒芒,繞著他游鬥起來,以消耗他的體力。一不留神,一腳踏上了一個傷重倒地的丹陽兵身上,那丹陽兵已是神志不清,不知道哪來的力氣,雙手一把抱著孟良的雙腿,張口便咬了上來。孟良重心不穩,一個踉蹌跌倒在地。
那邊四個丹陽兵正圍著史渙,一看孟良倒地,兩個兵立即退出戰團,往孟良跌倒處跑了過來。史渙一劍逼退另外兩個,一見孟良生死就在一線間,一聲怒吼,手中的劍飛出,將一個丹陽兵活活的釘死在地上。
另外一個也不回頭,更不管釘在地上的同伴,和那嚴校尉一起撲向孟良。
孟良一個翻身,將手中的槍扎向抱著他雙腳的丹陽兵的心臟,另一隻手摸出黃月英塞給他的連弩,對著撲過來的二人扣動了扳機。
那二人不敢相信似的看著胸口的弩箭,慢慢的歪倒在地。
史渙劍已出手,手中空無一物,見孟良已經站起,便想去撿邊上的長槍。那兩個丹陽兵一見有機可乘,齊齊的撲了上來。史渙一見避無可避,硬生生將背讓給一個丹陽兵,卻一把抓住另一個丹陽兵的手腕,飛起一腳踢向他的下陰。
將那丹陽兵踢倒在地,背上卻沒有刀砍上去的感覺,回頭一看,孟良站在不遠處,手中的槍已經飛出,正紮在那丹陽兵的身上。
兩人相視一笑。
這幫丹陽兵的意志在孟良他們不要命的打擊下,更是在嚴校尉倒地之後轟然崩潰。沖在最後一個兵猶豫了一下,慢慢向後退去,這一退便起了連鎖效應,還沒交上手的掉頭就跑。
孟良一看機會來了,一舉手中的槍喊道:「追啊,殺啊,奪回隘口的時候到了。」
一幫人跟著這伙潰兵後面殺上城牆。
城牆上,蔣欽他們攻城正急,好幾架雲梯都已架上了關隘。防守的丹陽兵在三面攻擊下已經損傷大半,而箭支、守城器械也消耗殆盡,正在和蔣欽他們真刀實槍的拚鬥。
這伙潰兵敗退下來,慌不擇路,一個個只想遠遠的逃開,這一來衝亂了原本整齊的陣腳,城防上好幾個丹陽兵跟著他們也逃了起來。
那督戰的王都尉一看孟良他們已經殺上關隘,連續砍了好幾個逃跑的兵,才把他們的恐慌的情緒穩定下來,但孟良他們已經衝上來了,首先護住了一個架好的雲梯,那陳郁第一個跳上來。
關隘上尚有四五百丹陽兵。
那王都尉先殺人立威,穩定軍心,見大家都停在原地對峙著。又叫道:「弟兄們,衝上去,一個首級換一級官職。」
這支丹陽兵不是徵兵服役的,而是實行的募兵制。官兵等級之間的報酬差距很大。當一年的伍長可抵五年勞役,只要升至小隊長一級,這輩子就衣食無憂了。如果在戰場戰死,按照現有的等級提高一級發五年的撫恤金。正是靠著這優厚的條件,丹陽山區的那些悍勇的山民才走出山來加入到這個行列。
求生的慾望、金錢的的刺激再度激發了他們獸性的本能,一個個奮不顧身的再度湧上前來。
剛才的一番反擊已經讓孟良的敢死隊再度大幅度減員,現在只剩不足百人了,而且體力已到了極限,全憑一口氣在撐著。孟良知道,身後的雲梯是他們唯一生存的希望,只要能護住雲梯小半個時辰,蔣欽的部隊就會陸續開上來。
孟良高喊了一聲:槍兵出列。率先平端著槍站在最中間,數十個槍兵匯聚在一起,都將槍矛對著撲過來的丹陽兵,逼迫他們減速。
那猴子立在槍兵後面,從背囊裡摸出石頭,一塊接一塊的飛出。這猴子生活在山區,從小牧羊,練就了一手飛石的準頭,後來跟隨李通打黃巾,索性一直以飛石為暗器。雖然這石頭不致命,但把人打得頭破血流是沒問題的。
史渙也握著手戟立在孟良背後,一看丹陽兵攻的近了,便是一戟飛出。
陳郁一看,忙上對城牆下面喊道:「弓箭手,讓弓箭手先上。」
以孟良為中心的槍兵們就這樣並排站著,死死地堵住丹陽兵的進攻路線,他們只是不停的原地突刺,也不追擊。一個槍兵倒下去,後面的刀兵便扔下刀,接過長槍補位上去。
漸漸的,弓箭手一個接著一個的上來了,全立在槍兵的後面張弓搭箭。一批丹陽兵被射倒,又是一批衝上來。
孟良再度喊道:「你們已經走投無路了,放下武器投降吧,我們不殺俘虜。」
那王都尉一看大勢已去,這場戰鬥毫無勝算可言了,聽的孟良如此說,便問:「孟相,丹陽兵是沒有孬種的,到這地步,我們放下武器也可以,你拿什麼保證我們的安全?」
孟良想起杜畿的話,我們可以打武原、打彭城,和丹陽兵作戰,就是現在不能公開打出「打到陶謙」的口號,那樣,我們在道義上就站不住腳了,成為朝廷上下的公敵。陶謙也可以名正言順的奏請朝廷說我們是黃巾餘孽,想造反奪取漢家天下。
當即答道:「我們的敵人是趙欒,陶刺史被他蒙蔽了,我們之間就是一場誤會。」
那王都尉遲疑了會,像是在判斷孟良說話的真假,然後答道:「孟良,曹豹將軍是我姐夫,如果大家之間有誤會,我王某可以在其中說合一番。好,我且相信你一回,全體聽令,放下武器。」
說完,他率先出列,解下自己的佩刀用雙手捧著走過來,單膝跪地獻給孟良。
孟良接過他的佩刀,一隻手將他扶起,親熱的拍拍他的肩膀,說:「王都尉,你在是何必呢,剛才不是說了,我們之間是誤會嗎?」說完,親手將佩刀掛在那王都尉的腰間。
孟良又說:「王都尉,請你先回去,把我們的誠意轉告陶刺史和曹將軍。至於其他人,還得留在這裡一段時間,你知道,彭城還有我的妻子和一百多手下。這個意思你明白嗎?」
那王都尉一聽先讓他走,而且讓他在中間起調停作用,這樣丟失武原城和鳳翔城的事情就好交差了。忙不迭的答應了:「孟相的意思我明白,明白。當初拿下彭城的時候我姐夫就交代過,任何人不准進將軍府。我這就回去找我姐夫,一定轉達孟相的意思。」
「那孟良就先謝謝了,這樣吧,你一個人路上也不安全,你再挑選點人帶著吧。」孟良索性把人情一次送個夠。
「陳郁,你帶人將他們都安置在城裡的軍營裡,一日三餐不可短少,按照我們一樣的伙食標準。」
陳郁和其他人都懵了,剛才恨不得把對方吃肉喝血,現在倒弄得像一家人似的。他們知道孟良如此別有深意,鳳翔城和丹陽兵之間已經不共戴天,絕不可能如此善罷甘休。
當下陳郁出列,拱手領命而去。
孟良客客氣氣的送走了王都尉,和韓公至、萬虎等人一一見過禮,說:「其他一會再說。蔣欽、李通,你們帶部隊即可回武原加強城防,這兒讓陳郁負責。萬虎,你們趕緊讓人救治傷員,安排吃的,大家都快累虛脫了。還有,派人去把三兒接回來吧。」
眾人答應著去了。
等張二嬸端著一碗熱乎乎的酸辣湯,和幾個饅頭送過來的時候,孟良已經坐在地上睡著了。忙讓幾個人把他抬到關隘下的軍營裡,他一路上都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