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部隊開往武原縣城的途中,又碰到兩批武原縣城派出求救的郡國兵。不過這不是武原縣令派出的,縣令、縣尉前天就逃離了武原縣城。現在守城的是郡國兵裡的一個叫王維的小隊長。
現在的武原已岌岌可危。
東門已經被攻破兩次,全靠城裡留下的青壯和郡國兵們硬是用身軀將缺口補上。城裡的兩千郡國兵只剩下七百多人還在抵抗,其餘的人不是逃跑了就是戰死負傷。
求救的郡國兵說:「王維隊長說了,今天沒有救兵到,縣城必破。他讓我們傳完求救令就不用回去了。他說他誓與武原城共存亡,城破之時便是他就義赴死之時。我們的任務完成了,但我們要趕回縣城,跟王維隊長同生共死。」
那郡國兵說的很平淡,但是態度很堅決,說完即和同伴打馬而去。
孟良忙追問道:「你們倆叫什麼名字?」
那人遠遠的答道:「我叫薛二,他叫陳大勇,如果我們戰死了,記著給我們的墳頭燒點紙錢啊。」
孟良肅然,高喝道:「全軍立正,敬禮,為二位勇士送行。」
二千三百人都避讓到道路兩側,中間留出一條甬道。全軍在號令下整齊的舉起了手中的武器,向他二人致敬。
全場靜默,唯有二人飛馳的馬蹄聲。這噠噠馬蹄聲也像是敲擊在每個士兵的心裡,激盪起他們的的血勇之氣。
在全體士兵的目送中,兩位勇士義無反顧的奔赴武原縣城而去。
「現在,跑步前進,目標武原縣城。騎兵隊,隨我衝殺。」孟良再次命令道。
黃巾的哨探早已發現了這支增援的部隊,立即從攻城的部隊中分兵八千趕來攔截,同時那邊攻城愈烈,想趕在鳳翔城的軍隊到來之前打破城門。
負責攔截的將領還是先鋒武立。
他棄馬站在道路中間,橫擔著偃月大刀,高聲喝道:「我乃先鋒武立,誰敢與我一戰?」
孟良帶住戰馬,回顧周圍四將:糜威、蔣欽、萬全、史渙。說:「此人有蠻力,力大刀沉,誰敢前去一戰?」
不待眾將回答,糜威一馬當先率先出陣:「各位別搶了,看我來斗這莽夫。」
那武立見糜威出陣再度喝道:「武立刀下不斬無名之鬼,來將通名。」
糜威精通馬術,尤其擅長飛射,是糜家五小虎之首。他平時對自己的武藝極為自負,見武立張狂,也不多話。反手從背上箭壺抽出三支孔雀翎箭矢,這箭矢是他獨有的,每次射完箭他必定要找回他的箭支。
糜威一邊打馬飛馳,一邊拉滿弓,喝道:「想問我姓名,看你有沒有這資格,看箭。」嗖的一聲,三箭齊飛,正是糜家的獨門射箭絕技:萬箭齊發。三支箭一支射咽喉,另外兩支分射左膀右臂。
那武立橫刀護住了咽喉,卻沒躲過另外兩支箭,只聽得噗噗兩聲,兩支箭一左一右穿透了他的皮甲,扎入了他的身體。武立吃疼,手中的偃月刀一下落在地上,只見他怒目圓睜,大吼一聲,兩手一下拔出兩支箭,生生的拗彎了扔在地上。頓時,血流如注。武立一把推開前來攙扶包紮的親兵,彎腰拾起偃月刀,厲聲喝道:「你有種嗎,有種和我大戰三百回合。」
武立的親兵極為忠勇,見武立如此,數十人從邊上搶上來,紛紛用身體遮擋著他。
糜威一心要在孟良和諸將面前顯露自己的馬術和箭術,只見他在馬上忽上忽下,一會人隱身馬肚,一會直立馬上,縱橫馳騁,每一箭出,必有一名親兵倒地,這樣來回跑了五六趟,數十名親兵橫屍於地,幾乎個個是一箭至命。
武立和親兵們看來感情極深,他掙扎著大步向前,邊走邊高喝:「有種和我真刀真槍的斗上三百回合,你有種嗎?」
糜威存心要打擊對方的士氣,一口氣又射中了武立五六箭,偏偏避過了他的要害處。那武立已無法行走,只是用偃月刀插在地上強撐著不讓自己倒下,嘴裡依然叫道:「你有種嗎。」
孟良沒想到這一莽漢悍勇如此,身體已被射成刺蝟依然挺立不倒,心有不忍,高聲叫道:「糜威,這是條好漢,結果了他。」
那糜威這才一箭射中他的咽喉,只見武立已成了血人,身上的皮甲已經全部被鮮血染紅,一手杵著偃月刀,另一隻手心有不甘的想拔出咽喉中的箭桿,怒睜著雙眼定格在那裡。
孟良高喝一聲:「棄械者不殺,原地坐下。」六百騎兵分成兩路馳騁過去,一些不知所措的黃巾們四處奔逃,卻被騎兵兜回原處,大家都高喊著:棄械者不殺,原地坐下。
黃巾軍裡總算有人聽懂了,紛紛放下武器跪地求饒。對少數逃跑的,持械抵抗的,一律格殺,這下總算全明白了,剩下的人全部跪伏於地。
孟良轉頭對跟在身後的史渙吩咐道:「去尋一口好棺木,讓人將武立厚葬吧,這是條忠勇的好漢子。」那史渙點頭,吩咐中軍護衛的一個小隊長去了。
此時,孔明、徐庶帶著大部隊也趕了上來,見黃巾已經潰散,忙傳令手下收繳黃巾的武器,將俘虜集中看管起來。
不一會,這八千黃巾,除了跑散的一千多人外,剩餘七千多人都被攏在一起,原地坐下。收繳的武器堆成了一座小山。
所謂的武器,不過是鋤頭、釘耙、鐵掀居多,能稱上刀劍的不過四五百件,皮夾更少,只有百餘,一件鋼甲都沒有。
留下一個百人隊看管俘虜,其餘人等繼續向武原縣城進發。
他們趕到時,武原縣城已經好幾處城牆被毀了,郡國兵和老百姓正在堵缺口。孟良他們也不進城,就從側翼掩殺過來。攻城的黃巾軍萬萬沒想到他們來的如此之快,根本沒組織起有效的抵抗就開始潰散,這時,騎兵的作用發揮出來了,每個人的馬鐙上掛著至少都是三四個頭顱。萬全馬上倒沒有頭顱,他自顧追殺了,整個鎧甲全身是血。
於靜帶著小股精銳黃巾見事不對,一見煙塵滾滾就知道援軍趕過來了,也不通知其他人,掉頭打馬便往下邳方向跑。
沒跑出多遠,只見斜刺裡又殺出一支千餘人的騎兵隊伍,領頭的正是如狼似虎的甘寧甘興霸。他正準備帶領原來的八百手下回鳳翔城,沒想到走到武原附近,正趕上黃巾圍困武原,便繞行東邊,準備從後面發起攻擊,讓攻城的黃巾首尾不能兼顧。沒想到正趕上鳳翔城來援,也不聯絡,指揮手下便追殺起來。
這數千騎兵對付已成驚弓之鳥的於靜殘部,好似砍瓜切菜一般。可惜的是,這支騎兵剛剛組建,戰術上沒有訓練,一個個只顧興高采烈的砍殺,卻讓於靜等少數人棄馬溜走。
孟良見戰場上又出現了一支騎兵隊伍,忙讓史渙前去聯絡,那史渙卻喚過一個親兵,讓他打馬而去,自己寸步不離孟良左右。
孟良暗歎,這是職業素養問題了,萬全是中軍護衛的正頭領,一時興起,丟下孟良,只顧自己砍殺痛快,而這史渙卻始終明白自己的職責所在,任何時候都不讓孟良脫離自己的視線。
有機會一定要認識一下調教他的師傅。那日在廣場比武,甘寧和史渙對陣,人群中有人指點史渙:刀沉重,劍靈動,把劍當刀使,不輸才怪。事後問過他,他說那就是他師父的聲音。比賽結束之後去找,卻蹤影皆無。他師傅本是獨行俠,一貫如此。
孟良讓魏延等諸將繼續打掃戰場,自己帶著中軍護衛會同孔明一起正準備進城。先前派出去聯絡的親兵卻帶著個人回來。
那人騎著匹棕紅烈馬,離孟良還有十餘步遠,便飛身跳下馬來,單膝叩地叫道:「甘興霸拜見主公。呵呵,來的真是時候,正趕上交戰,可惜讓於靜跑了。」
孟良扶起甘寧,好奇的問道:「你去了這麼久一直沒回來,我還擔心你出了什麼事,正讓呂掌櫃派人去打聽你呢。你們不是一直在水上過日子嗎,哪來的這些馬啊?」
甘寧答道:「我走的時候聽說主公有組建騎兵的想法,便思忖著去哪裡弄些戰馬來,便沒有直接回去。想起荊州地界曾經有個軍馬場,便繞道荊州去哨探了一回,可惜只有千匹軍馬。回到江邊召集舊部,大家一聽投奔鳳翔城,都願意跟隨而來。大家說我們好歹也是江湖豪傑,不能空手而來,我們留下了百餘人護送家屬,其餘七百多人便襲擊了軍馬場,將這千餘匹戰馬搶了出來。看守軍馬的三百多人一看軍馬被搶,留下也是被發配貨賣的下場,便跟我們一起來了,正好一路上教弟兄們馬術。」
孔明在一邊瞠目結舌,這甘寧也太膽大妄為了,搶劫官辦的軍馬場那就是造反啊,這跟黃巾有什麼區別啊?看看孟良,卻毫不在乎,正津津有味的聽甘寧講故事。
孔明果斷的打斷甘寧,直截了當的說:「興霸,你這事做的欠考慮,朝廷一旦追查起來,這可是反叛的罪名。鳳翔城以後不好立足了。」
甘寧自得的說:「人不知鬼不覺的,看守馬匹的人都被我們裹挾進來了,誰會知道這是誰幹的,怎麼也不會聯想到鳳翔城的頭上啊。」
孟良卻想到另外一個問題:此時的荊州刺史為王叡,過不了多久他將會被長沙太守孫堅所殺,然後劉表繼之。
孫堅和王叡的這筆糊塗帳都不知什麼時候算得清,誰還會來管這些馬匹。
孟良不好解釋這些將要發生的事,含混的答道:「興霸,讓人把軍馬的痕跡都遮掩住,嚴令手下人不得走露風聲。這事先這樣,做就做了,終不該再讓他們把馬送回去吧。以後朝廷追查起來,萬一洩露了,就說他們搶馬在先,投靠在後。就這樣吧。」
孔明見孟良如此決斷,也不好再說什麼,內心裡只是感覺孟良這一年多改變挺大的,王霸之氣越來越明顯,這是件好事還是件壞事?
孟良意識到自己的口氣有些武斷,回過頭對孔明說:「現在當務之急是如何接管武原,安置這些俘虜,還有那個隊長王維得好好見見,如此忠勇之士得好好嘉獎一番。走,我們先去縣衙,好好的謀劃一下這件事。」
孔明的思路被孟良一轉移,想想他說的有道理,既來之則安之,以後按照孟良的想法去做,還不知道有多少麻煩在後面。還是想想接管武原縣城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