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的歎了一口氣,黛玉不再掉淚,只是攜著胤禛的手往了上面輕輕的吹著。胤禛癡癡的看了黛玉盈盈若水的面頰,藉著一點火光映襯了容顏,竟是有些情不自禁,忽而又想到黛玉如今還是個未及笄的女娃,心中又升起一種自我的鄙夷來。
半晌,胤禛才看了黛玉,有些沙啞的道:「玉兒,我不防事的。」
黛玉抬眸看著胤禛,只覺得兩人的臉面幾乎要貼在了一處,男子炙熱的氣息毫無顧忌的扑打在臉上,讓她的身子也跟著灼熱起來,忙退了開去,很是手忙腳亂的樣子。
「四哥,你的手,還會要找個大夫看看。」
說著,黛玉就往外面叫人,胤禛來不及攔住,一直守候在屋外的雪雁雪鷺已然衝了進來,一副冷凝的神情。
待得雪雁見了胤禛紅腫的手背,驚呼道:「爺,你這是怎麼了。」
胤禛是皇子,對於誓死效忠的二雪而言,便是天地,此刻見了胤禛受傷,就想要招呼大夫來看,卻被胤禛止住了。
胤禛皺著眉頭掃過雪雁雪鷺驚慌的神情,只是用左手壓住了受傷的手背,淡淡的道:「不必叫大夫了,不過一點子小傷。」
雪鷺急道:「這怎麼行,爺的手成了這樣,可是得要大夫看看的。」
胤禛擰緊了眉,道:「你們連我的話都不聽嗎?」
雪雁雪鷺知道胤禛動了怒氣,連忙緘默不語,只是求救般的看著黛玉。此時的黛玉已回過神來,才想起胤禛到底是為何燒傷,心頭一痛,忍不住悔恨自己不該任性。可是當時卻是實在忍不住脾氣。
黛玉見了胤禛固執的樣子,只是瞅著道:「四哥,你是在怪我嗎。」
胤禛見了黛玉水影波光的樣子,忍不住心頭的憐愛,苦笑道:「玉兒,你在胡扯什麼。怎麼扯到你那裡去了。」
黛玉只咬了唇,因為今日的一場變故,讓她放下了長久以來的堅持,在胤禛身上回復了一個小女兒該有的嬌嗔,索性就繼續下去,埋怨道:「你若不是怪我任性丟了東西,害你受傷的,為何不肯請大夫,你分明就是要我心疼。」
胤禛看著黛玉難得小性子,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說法。黛玉素來是理智的女子,沒有一點小女孩的玩鬧性子,此番突然而來,叫胤禛極為無措,剛想要解釋幾句,胤禛忽然回轉身來,眼裡閃出喜悅。
「玉兒,你剛才說了什麼,心疼我?」
黛玉被胤禛重複了剛才的話,明白過來自己剛才在外人面前表明了什麼樣的心態。一時間臉面殷紅。害羞的跺了跺腳,縮到了牆根裡去。
胤禛再是掩飾不住喜意,雖有黛玉前番的表明,但是黛玉始終是沒有在人前這樣明白的昭示。而黛玉的優秀,讓他也一直有種無所適從的壓力,即使面對皇位,他也從沒有過這樣的掌握不了。如今黛玉當著雪雁雪鷺的面表露心跡,意義自然大為不同。胤禛哪裡還有那種烈火灼燒的感覺,喜得什麼也顧不上了。
「玉兒,你真的是……」
「四哥。」
匆忙之下,黛玉連忙堵住了胤禛將要說出口的話,眼神看了看猶在屋中的雪雁雪鷺。二人哪裡還能不明白,知道胤禛此刻即便是被刀刺了也不會有事的,很聰明的就退了出去,還體貼的給兩人關上了房門。
黛玉見了雪雁雪鷺出屋去,這才慢慢的走到胤禛的身邊,一面從懷裡掏了絹帕,一面拉了胤禛的手過來,小心的包紮傷口。
「四哥,你以後別是這樣了,不過是一個香囊。」說到這裡,黛玉又想起了那個年氏做給胤禛的物件,嘴角一撇,慢悠悠的道:「你身邊總是不缺人做的,何必這樣。」
胤禛陶醉在黛玉的氣息裡,手裡緊緊的捏著黛玉繡制的香囊,此番聽了黛玉再度提及的話語,忽而想到自己彷彿便是提了一下別人做的東西,這才有了黛玉的舉動。心頭微微了然起來。又是開出了一朵喜悅的花。
胤禛將唇帖在黛玉的耳邊,呢噥道:「縱使別人給我做了千個萬個,也是不及你的一針一線。」
黛玉默然一愣,手裡加重了一點力道,疼的胤禛咧嘴,卻在看到黛玉無法掩飾的笑意時,心頭又湧起了滿滿的幸福。
凝視著面前的嬌俏如花,一股暖暖的溪水緩緩行在胤禛的血脈裡。這是他的玉兒啊,僅僅屬於他的玉兒。不同於那些個姬妾福晉。面前的人兒只會為了他而歡喜,他而展顏 。缺少了那些朝堂上,府裡面爭寵奪權的心思。這樣剔透玲瓏的人兒,讓他如何不愛,如何能夠捨得。
可是,朝堂風雲,時局萬千,他隨時可能覆巢之下,絕無完卵,到那個時候,別說保護他珍視的人兒,就算是要苟延殘喘的活下去,尚需費幾番周折。
曾經的胤禛,無懼生死,賭上一切,只為了心頭那口滿洲男兒的雄心壯志,然而,今日的胤禛有了掛念,不得不更加小心。滿懷惦念,卻是甘之如飴。
胤禛探手解下腰上的香囊,舉到黛玉的面前,道:「這本是凝神的物事,我也從不在此放了心思。可是,自今日起,我答應你,身上絕不會再出現任何旁人的痕跡。」
手腕決斷的一揮,毫無留戀的將那個年氏花費了無數心血縫製的香囊扔到火盆之中,火勢無情,不過片刻,依然是一團灰燼。黛玉眼睜睜看著那火焰吞噬錦繡,心頭有些悵惘,卻依舊是喜悅的。
黛玉能夠明瞭年氏在燈下苦做的心情,甚至可以微微感知到那種一針一線凝結的情愫,然而,正是因為明瞭,就更加無法容忍胤禛將另一個女子深情的證據戴在身上。
哪怕,黛玉清楚地知道,在這個時代裡,胤禛的生命中是先有了年氏,先有了那些鮮活而無法抹去的生命,可是即便背負一身罪孽,她已然愛上了胤禛,就決不會鬆手,拱手讓人。這是她的自私,也是她的執念。
黛玉無言的看著香囊消失,掰開了胤禛的掌心,將那個被胤禛護的死死的香囊拿了出來,摩挲了幾下,親手給胤禛繫在了腰間,神情很是鄭重的道:「四哥,記住了,你答應過我的。若是有朝一日,你騙了我,不管是因為什麼,那麼,我絕不會原諒你。」
胤禛心頭一動,似乎是被黛玉這一刻的狠絕慌了心神,急忙握住了黛玉的手,道:「我絕不會騙你。」
黛玉笑著點了點頭,繼續給胤禛包紮傷口。哪管得屋外寒風四起,屋中卻是佳人含笑,皇子多情,難訴深情殤。
胤禛後來自然是要和黛玉說極多的體己話,原本是早早的就應該回府,偏生二人說著一會兒閒話,黛玉又問了問林如海並賈敏的情況,因此也就耽擱下來,好不容易等到天色昏沉,胤禛這才由著黛玉做了轎子回去。
再說那個鶯兒,本一直候在王夫人門外等著薛寶釵的,卻有薛蟠因為在街上又跟人惹了禍事,說得是燒了別人的鋪子,那裡不肯依從,非要上衙門去討個公道。
薛姨娘嚇得慌了神,也不知道應該如何應付。這可是天子腳下的京城,不比尋常人家,想著那薛蟠也不知道到底是得罪了哪方人物的,連忙就央了王夫人去查。
王夫人心裡雖然一百個不高興,到底還是自己姐妹,又抹不開顏面的,也就差人去問。到了後來,才知道那鋪子是京城裡那鑲藍旗千總的兒子,名喚巴克吉的開的營生,這一下,王夫人便犯了難。
千總的官階雖然極低,到底還是正經的滿洲貴族,最重要卻是,這個巴克吉是目前後宮最得寵的和妃的本家侄子,和妃雖然無所出,但是近幾年來盛寵不斷,巴克吉又是瓜而佳氏嫡系的子嗣,若是有了什麼閃失,得罪了和妃,那可是連累滿府的事情。
王夫人雖然是素性護著薛姨娘一家的,少不得更多的是要為了自己和寶玉算計。因而也很有些踟躕的樣子。
薛姨娘畢竟是跟王夫人從一個娘胎裡出來,見了她這副模樣,哪裡不知道已經是不願意管這檔子事情了。哇的大哭起來,求道:「姐姐,好歹我們姐妹一場,我又是只有這跟獨苗的,如何姐姐也是要幫幫我的。」
王夫人避重就輕的道:「要是大哥在了這裡,或許還有一點辦法,可他如今已是調去了外省,我一個婦道人家,如何去找的。」
薛寶釵忍了又忍,還是想著終究是自己的哥哥,試探道:「總不成姨夫應該還是有些臉面的。」
王夫人想起來上一次賈政便有了警告,極為不喜自己的這個妹妹,何況賈政素來最是重視法紀,此時如何肯出面,只能迴避的道:「你們不知道,這個巴克吉可是宮裡娘娘的侄子,我們也是無法。」
薛姨娘坐倒在椅面上,又想了回來稟報的小廝說是薛蟠已經被扣在了衙門裡,準備要大刑伺候,心裡又氣又急,登時哭道:「統共這麼一個冤孽,他要是有了什麼三長兩短,我也是不活得了。」
薛寶釵聞言大驚,連忙上前去安撫薛姨娘,一面又拿了眼去看王夫人,嘴裡咕噥道:「也是極好的,薛家若是沒有了哥哥,今後那些家業也都各自散去吧。」
這一句話卻聽進了王夫人的耳中,那王夫人是極喜歡薛寶釵不假,一心想讓薛寶釵做了自己的媳婦卻也是為了薛家的那點錢財。只是她不知道,薛家如今比上賈府的內囊已空還要不如,只剩下那些在京城裡撐著門面的鋪子了。
王夫人聽著薛寶釵的這番話,竟是有了沒了薛蟠便要散盡家財的意思,一時之間也很有些著急,安慰道:「你們倒別急的,想來燒了鋪子也是要到順天府尹那裡去計較,少不得,花點銀子料理就是了。」
薛姨娘一聽這話,立刻歡喜起來,就要拿了銀子去疏通,卻被薛寶釵一把按住了,看著王夫人,道:「您就這麼去了,若是沒有路子,也是不成的。」
薛姨娘這才想起來這裡早已不是他們薛家的地頭,在京裡,半個貴人也不識得的。一頓大哭,又看了王夫人道:「好歹姐姐給指條路子吧。」
王夫人裝作為難的樣子,只當是薛姨娘欠了她極大的人情,這才道:「那府尹夫人和我原也是認識的,我這就拿了帖子,你和我一道去拜會。」
薛姨娘自然一萬個高興,口裡喊著阿彌陀佛,只把王夫人當作了仙人一樣捧著。薛寶釵卻是看了王夫人似是施捨的模樣,一口悶氣壓在心頭,眼中有點子狠厲的光芒。
幾個人快速的出了屋子,久候的鶯兒自然是著急上去告訴薛寶釵幾人黛玉私下出去的事情,然而這個時候的薛寶釵和薛姨娘那裡顧得上這些,交待了一聲讓鶯兒稍後再說,便又匆匆的出了門去,把個鶯兒心裡急的跟翻了的油鍋子似的,就怕黛玉先行回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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