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薄紗帳幃,照出一片溫馨。
天已大亮。赫連譽早就醒了,卻沒有起身。從醒過來的那一剎那,便一直在看著旁邊躺著的人兒那絕美的睡靨。一直盯著,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臉上的表情依舊波瀾不驚,深邃如同浩瀚蒼穹的黑眸裡卻蕩漾著某種複雜的,不知名的情緒。
她連睡覺時候,都是那樣的令人心疼的姿勢。側身睡著,以一種疏離防護的姿態蜷縮著。不過,看起來,睡的還算安穩,而且,令他心情微微愉悅的是,她面向著的是他這個方向,這樣看起來彷彿是窩在他懷中睡一樣,像個溫順的小貓咪。
呼吸輕細均勻,微闔著雙眸,淡淡長長的煙眉,清淡卻嫵媚。漆黑濃長的睫羽,輕輕蓋下一片淡淡的扇形暗影。小巧的鼻子秀挺,如玉雕般精緻,讓人忍不住想捏一捏。他伸手,想撫觸,手指卻停留在半空中,怕驚醒了她。
他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想仔細地好好地看看一個女子。
她很美。
連他這樣挑剔的人,都不得不由衷地承認。她真的很美。
記得第一次相見的時候,連琪就說她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那時候他遠遠的在二樓淡漠地望著她,一貫的冷眼旁觀姿態,任何女子都入不得眼,只是覺得傾國傾城一詞,不可隨便濫用。
此刻,瞧著她,他卻覺得,傾國傾城,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美。
女子晨起的肌膚,泛著柔潤淡粉的色澤,瑩潤的唇,如沾著露水的花瓣,柔媚不勝嬌羞。他望著她櫻紅柔潤的唇瓣,想起了昨夜的旖旎情景,立即感覺口乾舌燥。修長的手指情不自禁地撫上她的唇,指腹輕輕摩挲著刷過,柔軟細嫩的觸感,讓他心中一蕩,體內又是一陣騷動。
她醒過來的時候,正好看到眼前放大的男子俊美的面孔。睜著一雙迷濛的霧眸,看了他一眼,烏墨般的長長睫羽眨了眨,又緩緩閉上眼睛。
「七夕……」他聲音略帶沙啞,低聲喃喃念她的名字。
七夕訝異地再次睜開眸子。他從來沒有這麼深情地喊過她。甚至根本不曾喊過她的名字,每次都是那樣模糊的喊著「喂」,「你」之類的……
難道說,一夜夫妻百日恩。所以,他以往的冷漠才不再有?
驀地想起了昨夜令人臉紅耳熱的情景,再看著他眼裡的熾熱光芒;還有此刻,兩人依舊是不著寸縷,只有薄薄衾被遮蓋著,她和他離的那樣近,幾乎要貼在一起般。雪膩的肩頸和胳膊,甚至還露在外面,全部落入他的眼中。
她面色頓時羞紅,悶著頭,身子往被子裡縮進去。
他卻猛地伸手將她拉了過去,攬進懷中,俯首貼著她的耳鬢摩挲著,輕聲喚她:「七夕……」
像是著了魔一樣,迷上了喚她的名字。
她有些不習慣他的轉變和突然的親暱,伸手輕輕地推他:「太子殿下,天大亮了,我們起來吧。」
第一次和一個女子如此親暱,第一次控制不住流露出自己都詫異的溫色,她卻似乎並不領情……
驀地想起了第一次見面時,連琪的話:一般女子,見到主子,無不動心,除非是心有所屬之人。難道,那個女子已經心有所屬?
可惡,明明他總是淡漠的彷彿什麼都不關心,為何卻將每句話都記得那麼清楚……
這真不是個好習慣……
想起了她每次聽到司徒明熙的名字時,總是發呆,神遊開外。那次看到司徒明熙,也是目光癡醉。不由地心頭莫名地起了懊惱和無名怒火。
她既然是司徒明熙的妃子,為何又是處子之身?而且,既然還是完璧之身,那為何願意答應做自己的女人?
很明顯的,她很在乎司徒明熙。
如此看來,她只不過是因著什麼事情對司徒明熙的失望,才死了心,答應了自己的七夜承諾。
思及此,赫連譽的臉色驀地一沉。
一腔熱火,轉眼成冰。
他低頭看向她。仔細地想想,她看著自己的時候,就算是羞澀,也只是女子面對男子時的一種本能,卻並無任何感情。雖然,他對她,也無感情可言,可是,依然覺得很挫敗和惱怒。
她容顏絕色,低頭的時候溫婉柔順,骨子裡隱藏不住的堅韌卻讓她看著無處不透著嫵媚風情。
如此美的一個女子,擁有她,幾乎讓天下所有男子都嫉妒啊。
他心念一動,忍不住猛地翻身將她壓在身下,不甘心般地狠命地吸吮著她因為驚愕而微張的紅唇。霸道,狂猛地撬開她的貝齒,深深地親吻著,翻攪著,糾纏著,彷彿要探索她內心最深處的秘密一般。
即使是晨起,她嘴裡的芳香依舊甜蜜清雅,讓人流連忘返,不住沉迷。他的呼吸又開始混亂……
真危險,這個女子真的很危險。一向自律自製的他卻在昨夜一次又一次的失控,今日依舊是如此懷念回味,甚至是更加的渴望更多……
危險的女子,讓人容易沉淪,這個女子,是真正的禍水紅顏。
他心中警鐘大起。
不好,他開始沉溺了……
他是未來君臨天下的帝王,怎可以如此沉迷一個女子?
他霍然清醒過來,喘息著放開了她,眼裡火熱與冰冷混雜,零亂不堪。努力定了定神,他恢復一如既往的淡漠,壓低聲音冷冷地道:「七夜,還有剩下六夜了,再過六夜,我們就毫不相干。」也許,他真的是因為從來沒有碰過女子,才會如此失控沉迷。相信過了七夜,他便會對這個女子厭倦的,到時候,他依舊是那個淡漠無情的赫連太子。
之前所有火熱曖昧的氣息彷彿都被他這句冷漠的話語凍結住,空氣又陰冷沉鬱起來。
七夕微垂著眼睫,沒有說話。
七夜,還剩下六夜。七夜之後,她不欠他的情,他也和她毫無干係。
她輕輕抿了抿唇,唇畔浮起一抹澀然的苦笑。
真有意思,她的人生真的是個諷刺的,戲劇化的巨大悲哀。
以前是有名無實,如今是,有實,卻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