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戀絕顏之亂世覆天 南陸篇 第十六章 舊主逝世,噬血遭疑(1)
    當晚子時,丫鬟進西御秦房中喚他吃藥,哪知怎麼也叫不醒。感覺到不對的丫鬟伸手一探氣息,嚇得連人帶藥碗摔地,驚呼「不好了!老爺仙逝啦!」。

    這一喊,四處黑暗的西府立馬一間緊接著一間房亮了,全府上下除了昏迷的雪姬,不管是主人還是客人都披好衣服出來了,聚集在大廳。

    紅纓打著哈欠,依舊睡意朦朧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啊……這麼晚了還叫人出來……」當然,貪睡的紅纓是被紅叫出來的,一副不願的樣子伸著懶腰。

    只見紅趕緊咳了聲。紅纓一望見面部嚴肅的噬血,立馬什麼瞌睡蟲都跑了,坐直身子並斂容聽「大人」開話。

    西洛譽坐最上座,噬血則在一旁的同等席上。而後姍姍來遲的西二夫人安吟歆亦跟紅纓一樣困得慌,打著哈欠,呢喃著進了大廳。

    「我說,這些個人都是誰啊,我們家什麼時候來了這麼多人了?誒?洛譽,你怎麼坐你爹的位子呀,你爹呢?」安吟歆微笑道。

    西子席道:「娘,左邊的這些都是五弟今兒剛接見的外族人。」

    「外族人?什麼外族人?桃源之外還有其他族嗎?」安吟歆的神情與周邊那些下人們一樣驚訝,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樣子。噬血一行人進府之時,安吟歆正在廟中給自己的四個兒子祈福呢。

    「是的,二娘,他們是空靈族人,來桃源與我們西陸共結聯盟的。」西洛譽還是很尊重長輩的,縱使有千萬恩怨,這聲「二娘」還是要叫。

    但安吟歆似乎不怎麼領情,當著眾人還是決定要下西洛譽的臉:「他們是什麼人我可不管。什麼空靈族人,外族人的,既然不是桃源族人,那就是下賤民族,我也懶得知道了。我說洛譽啊,咱們那麼熟了,你也還是別裝出一副嘴臉了。快說,你爹在哪,要是沒什麼事就別打擾我就寢。」

    西洛譽這邊還未發火,性情火急的紅立馬拍案而起,大發雷霆:「喂!你誰啊你!聽他們口氣,也只不過是西陸主的妾室,你有什麼資格敢說我們空靈族是下賤的民族?你不要命了是不是!我今天不殺了你殺雞儆猴我就不是空靈族的四大護法紅!居然敢當著我們王的面辱罵我們,真是氣死人了!」說著說著,就捋起袖口,就要衝上去。

    西子能離得最近,見狀立馬取劍擋住紅的去路,並道:「大膽!你是什麼人才是!居然敢對我娘不敬!」

    安吟歆見有兒子擋著,安全的很,便又開口了:「護法?嘁,我當是什麼呢。衣著如此妖艷,你當是在妓院接客哪,嘖嘖,領口開這麼低,胸部都被人看見了,還說不是專門勾引人的下賤胚子!這種人出入我們西府,真是讓我覺得丟盡臉哪。我看什麼空靈族的,也都像你這樣吧。」

    噬血默默喝著茶,好像這些爭吵與她完全無關。

    紅被氣得火冒三丈,大喊著:「放你的狗屁!你狗屎吃多了嚥著了是不是!氣死我了,今天我一定要殺了你!」

    正要衝上去的紅被白一把攔下,道:「紅,西二夫人沒教養,無需多理。我們空靈族人可不像她,坐下吧,喝口茶消消氣。」

    安吟歆得理不饒人:「喲,原來還帶著另一個賤人哪。」

    這回,紅纓與白熾也不管噬血怎麼想了,看見自己的娘親被人如此侮辱,憤怒而起,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西府可真臭啊,也不見有人說話前先漱漱口。」說著還不停地揮動眼前的空氣,作捂鼻狀。

    「喲喲你們兩個小賤人。你們這家子可和北頎兩母子像了去了,都是賤人胚子!」北頎便是北魏的親妹,西御秦的原配。

    安吟歆的口無遮攔令數人變了臉色。

    「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坐下吧。」

    「兒子,你怎麼了?我說錯了嗎?」看見西子能的神情,安吟歆多少有點怕了。

    「安吟歆,你再說一句不好聽的話,我就立刻殺了你。」

    眾人一驚。因為說這話的正是剛剛叫她「二娘」的西洛譽。就連噬血也沒想到,他的忍耐限度只到這。

    西子席雖懼怕西洛譽,但一聽到他直呼「安吟歆」,不禁道:「西洛譽!」

    西洛譽不理,自顧道:「我叫你們來是有事要宣佈,而不是聽你們在這裡吵架。誰再多說一句沒用的,我立馬殺了他。一句話重複了兩遍,不會再有第三遍。」

    紅在噬血的「夠了,坐下」之後就坐下了,再一聽西洛譽的這番話,心裡也頓時舒服了不少。而安吟歆卻還是暴著脾氣道:「好你個西洛譽!你……」

    「二夫人,風弦勸您還是快好好地坐下吧,要是陸主動了火,可真是會殺人的喔,別忘了風弦可是可以殺人於無形的呢。」風弦面帶笑容的出現卻嚇了眾人一跳。特別是西子席四兄弟,他們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從後堂蹦出來的人會是當年他們以為已經死了的風弦。

    安吟歆聽了也是驚訝萬分:「什……什麼?陸主?老爺他……」

    「我叫你們來就是為了說這件事,」西洛譽站起,「爹他——病逝了。」

    「什麼?老爺……老爺啊……」剛剛還血氣沖天的安吟歆這一刻徹底地倒下了,坐在地上不顧形象地大哭大喊著。什麼「你這個老頭什麼時候死不好」「早不死晚不死的偏偏這個時候撒手而去」云云。

    在眾人眼裡看到的,並不是心傷之至,而是遺憾?遺憾在西御秦活著的時候沒能扶持自己的兒子登上西陸主之位。

    「夠了,大哥,麻煩帶你娘進去吧,還嫌她丟的臉不夠多嗎,我一忍再忍,她卻鬧個沒完,」西洛譽低頭歎息,「族王,本不想麻煩你們,但既然你們來了,就請你們也給我爹上柱香吧,讓我爹能夠瞑目而去。另外,上完香,我還有話要向你證實。」

    因西御秦在這日剛剛離去,祠堂之中還未立位,西府上上下下包括空靈族人只好按身份高低在大廳中一一祭拜了。

    之後,一切事便與西御秦的事無關。西洛譽重整面容,平靜道:「族王,恐怕……我得不客氣地說一句,雪姬的傷跟你有關吧?」

    「西陸主,此話怎講?」其實噬血心中已知一二,這麼問當是想讓他將事情說的更詳細。心道:必定是那未來得及檢查的傷口。

    「我讓大夫檢查過雪姬了,得知,致使雪姬昏迷的傷並不是額頭,而是後腦被清理過的傷口。如此說來,並不是雪姬她自己撞牆。而我到那間房時,屋裡只有你和你的手下白。我想,只有你有可能吧?」西洛譽分析道。

    「看你這副已經將我定罪的樣子,我說『不是我』不是也沒有意義了麼?」噬血啜茗輕笑。

    「那就不好意思了,依西陸規定,縱使你是空靈王,我也要以西陸主的身份將你暫時扣押了,還望族王配合。」

    白與紅同時而起:「那是不可能的!當時王與我們同時在樓下,在聽到雪姬的叫聲後——」

    噬血打斷她們的話:「西陸主請便,我沒意見。」他其實是想知道那做一切事的人到底是誰。

    「王,您不可以……」白還想阻止,但見噬血搖了搖手後,閉了嘴。

    眼看著自己的王被西陸的人抓進密牢,空靈族人又氣又急,特別是紅,暴躁地砸了桌上的茶杯。嘴裡不停地說著:「今天真是太氣人了,什麼西陸,真是太目中無人了!」

    空靈族眾人勸拉著紅,也總算將她勸回房了。但一回房,紅便忍不住地破口大罵:「一個個都剛吃了屎是吧,說話這麼臭!桃源的人可真是太會欺負人了!有一天,我一定要殺了他們替咱們空靈人報仇!」

    白安撫她坐下,給她倒了杯茶讓她消氣:「現在已經大半夜了,你就別鬧事了吧,趕緊睡了再說。咱們族的事王自然會想辦法處理,我們勿需擔心。」

    「我管他什麼時候!放他們奶奶狗屁吧,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他們可以欺負到咱們頭上,我們就不反擊了?勿需擔心勿需擔心,王都被人家抓了,還能讓人不擔心嗎!」

    「娘,這次我可幫紅姨了,這一家子真的是太過分了,特別是那個妾室,佔著自己兒子多,說話那麼難聽。說咱們是——」白熾忍不住插嘴。

    白搖了搖頭道:「行了行了,白熾紅纓,你們兩個快回去自己房裡,大人的事小孩就不要插手了。紅,你也消消氣先睡了吧,被他人氣壞了身子可不好,那以後還拿什麼本錢跟他們鬥?說不定這會兒他們正樂著呢,我們可別中了他們的招。還有,你們可別忘了當年憑一己之力拿下我們四族的人是誰。這一切王自然心中有數,我們只須相信王的實力,待接到命令之時再執行就是了,不要擅做主張。」

    聽了這話,白熾紅纓二人只好放了心出去了。紅也沒辦法,被白這麼一安慰,總算消了點氣,但還是帶著很不高興的神情躺上了床,閉眼凝思。

    那邊,西洛譽沒回自己的房,逕直走進了雪姬房內。雪姬安靜地躺在床上,依舊面無血色,沒有要清醒的跡象。西洛譽在房中踱步,閉眼思慮著是否有認識的醫術更精湛的大夫,可因鬧腦中混亂,除了尋閣再也想不起其他的。

    不覺之中,金雞鳴晨,西洛譽這才知曉這一晚就這麼過去了,撫撫腦門回了自己房。

    這前腳剛出去,後腳便有人進去了。不是別人,正式憋了一晚火氣的紅纓與白熾。頓了頓,白熾作退縮狀:「紅纓,我們還是出去吧,這樣做不行啊,不聽命令擅自行動可是要受大罪的!先回去請示娘和紅姨吧?」

    「說什麼呢!咱們這可是為了救王,沒有人會怪我們的啦!」紅纓將要去開門的白熾給啦回來,「都已經走到這兒了你還退縮,是不是男子漢哪你!還是說,你不希望我傷害你的雪姬妹妹?是就點頭,我馬上回去!既然啊那你喜歡上她了我還呆在這兒幹嘛!」

    聽到這句話連解釋都來不及的白熾還不應了聲就跟她行動去了?心裡不禁嘀咕:女人就是麻煩啊,話能扯那麼遠,救王跟喜不喜歡她有什麼關係啊?

    同時,西洛譽有些帶累地想要休息時,房門「砰砰砰」被敲得直響。

    「什麼事。」

    「陸主,不好了,雪姬姑娘遭人挾持,是空靈族的人。」

    風弦隨同西洛譽到達出事地,一抬頭便看到了屋頂上一紅一白二人與被挾持的雪姬。不等他開口,空靈族二人便大聲喝道:「我管你西少主還是西陸主!居然敢收押我們空靈之王!我看你們西陸是在向我們宣戰了!」

    西洛譽開口:「這位姑娘就是紅護法的女兒紅纓吧?我想你是誤會我們了,我們只是秉公辦理。你應該聽過『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句話吧?如果你們的王當真傷了我們西陸之民,那自然要受到相應處罰。反之,倘若是我誤會了空靈王,自當賠禮道歉。」

    「我管你什麼娃子蔬米(王子庶民)!一句話,放不放了王!放,我們也就放了這丫頭;若是不放,別怪我手中這把火蓮劍不停使喚!」說罷,劍尖指向躺於瓦片之上的雪姬喉頸。

    聽到這邊響聲連連,下人們紛紛趕來。

    見西洛譽不語,紅纓又道:「西陸主,這雪姬並不只是你的丫鬟那麼簡單吧?」

    「對,能勞西陸主親自大駕客棧的人,絕不只是丫鬟這麼簡單。」紅纓身後突來一紅一白之人。

    「娘,白姨……」紅纓意見到這兩人,剛才的氣焰立馬減了一大半。原本是聽到她們倆今早要去巡視西陸的消息才選擇今天的,沒想到這麼快就回來了。心裡憋著說:本來還想救出王給你們一個驚喜呢……

    紅纓閉著眼,等待娘親的責罵,但紅卻說:「紅纓,你可總算第一次和娘有了同樣的想法啊。別擔心,這次你沒有做錯,娘不會怪你的。」

    紅纓一聽,立即喜上眉梢:「真的啊!太好了!」

    白在一旁沒辦法地搖搖頭:「這人既然已經綁來了,也沒辦法了,將錯就錯吧。」

    紅盛氣凌人地道:「西陸主,你毫無證據就給我們王羅織罪名,這是你的不對。我女兒抓了你們的人,那就是我們的不對。所以,兩方扯平,現在就各自放人吧。」

    西洛譽仍然不語,因為聽著口氣,還有下文。

    果然,紅見西洛譽毫無應答之容,繼而道:「不妨告訴你,西陸主,雪姬身上的毒並不是你們桃源人所能解的。那可是我們空靈族的蠱毒——冰絲。或許你們這資歷較深的大夫對這種劇毒會有所耳聞。而我接下來要說的就是,雖然我們歷代族長都會使用這毒,但能解的也就只有王而已。」必然,白跟她談過此事。

    顯然,這言下之意就是如果噬血出了什麼事,就算他們不對雪姬出售,她也必死無疑。而雪姬對西洛譽的重要性他們早已洞若觀火。

    思慮片刻,西洛譽道:「看來不妨了空靈王你們是不會罷休的。也罷,空靈王也是豪爽之人,必定不會做出逃跑之舉,將他收押確實是不妥,有傷我們兩方感情。你們隨我來。」他這麼做,當然不是因為怕他們威脅而做的妥協。

    「好!不過我們可不信你們桃源人,要見到王才放了這丫頭!」紅隨手一提,將雪姬放入白的懷裡,只一下,紅的醋罈子就灑了一屋頂了。紅心道:逃跑?可笑。那時候——

    「紅,你怎麼了?神情恍惚的。」白走過她身旁問。

    「沒什麼,想起了些往事而已。白,你聽見了麼,那個小子居然對王用上逃跑二字。」說罷,雙頰浮現一抹微笑。

    白接道:「是啊。或許這少年也有些能耐吧,要不然怎麼能小小年紀當上一陸之主呢。——走吧,說不定牢中機關重重,不跟緊點中招了可不好。——紅纓白熾還是別進去了吧。白莫白妙。」

    空靈族的其他族人亦紛紛趕到。「是。」

    「你們與兩位少族呆在這,要是兩方大鬥,立馬帶他們離開,」見紅纓白熾欲開口,白又道:「你們兩個只會讓人分心,娘和紅姨可沒那個閒工夫去保護你們啊。白熾,聽娘的話。還有,就算明知性命不保,也要保護紅纓,知道了嗎?把雪姬交給紅木吧。」

    「知道了。」飛下屋頂,將雪姬交給了待命的紅木。

    紅纓的神情顯然是說我比他差嗎,還要他保護!

    「好,白,我們走——紅木跟上!」

    「是!」看他的速度根本不想是抱了一個人。

    依照族裡規定,除族長與少族可穿族色服飾,其他族人只許在髮絲上綁族色頭繩或穿袖口帶族色的服飾,但後背必須繡有該族族標:火蓮、水鳳、木柳、黑龍。族長就位後就該就改叫紅、白、青、黑,其餘族人皆以族色為姓。孩子出世後受族人祝福,並請族長命名,就會健康快樂地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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