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朋感覺自己的臉上有些濕漉漉的，猛地從睡夢中驚醒。他伸手一摸自己的臉，有一些水樣的東西粘在了手上，用舌頭嘗了一下，是鹹的。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心裡忽然一陣難受，難受得他直想哭。他看了看外面，夜的濃郁的黑色似乎已經減淡了。藉著這不是很明亮的微光，他又看了看旁邊的女人和陸家昌，兩張鑲嵌著幾個黑窟窿的煞白的面皮，閃進了他的視線。他嚇得臉色煞白，大叫一聲，昏死過去。
「嗤」的一聲，女人劃燃了火柴，點亮了洋油燈。女人這才發現他根本就沒有穿那雙紅布鞋，於是悄悄地給他穿上那雙紅布鞋，然後，輕輕叫醒了他：「家榮！家榮，你怎麼啦？是不是做噩夢啦？」
陸小朋慢慢地睜開了眼睛，說出了第一句話：「媽，我這是怎麼啦？」
女人笑著說：「家榮啊！可能是做噩夢了吧！天還早，再倒下睡一會兒吧！」
陸小朋躺下後，摸著自己的胸口，說：「媽，我怎麼感覺心裡很難受呢？還感覺有個女的在我耳邊哭呢？但現在又什麼也沒有啦！」
女人輕輕撫摸著他的胸口，說：「孩子，也許是你太餓了吧！餓得心裡難受吧！明天，放學回家後，和你哥哥挖野菜吃的吧！」
陸小朋點點頭，很快就睡著了。然而，這次他卻沒有意識到那雙鞋的存在了，而且他覺得自己已經是陸家榮了，或者說他就是陸家榮了。
第二天天未亮，女人就叫起了陸家榮，湊近他的耳朵低聲說：「孩子，快吃吧！要不然你哥哥起來，你又沒的吃了。」 陸小朋看著碗裡黃黃的玉米餅，狼吞虎嚥的吃起來。陸小朋感到很奇怪——玉米餅子味道很怪，有點肉味。
女人問：「好吃嗎？香嗎？」
陸小朋看著碗說：「嗯！好吃！」
「好吃就行！我會想辦法弄給你吃的。」女人顯出很為難的神色，說：「可是，現在這年頭不好弄了。嗯！你還是抓緊時間去上學的吧！」
陸小朋看了看床上的陸家昌，說：「媽，哥不和我一起去嗎？」
女人說：「他是死了，都不會去學校的一個人。你還是自己去吧！」
陸小朋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忘記了去學校的路了，嘴裡說：「媽媽，去學校的路，我怎麼突然不記得了呢？」
女人有些奇怪地說：「哎！怎麼會呢？你不是每天去嗎？鄰居家的小葉子，不是每天和你一起去的嗎？」
陸小朋似乎模糊地記得確實是這樣的，於是背上書包，轉身朝外面走了。他一出門，就有個漂亮的小女孩背著書包等在門外了。陸小朋心裡一驚，心想：「好漂亮的一個小姑娘啊！將來長大了，一定是個大美人。」小葉子留著一頭黑黑的長髮，清秀的一張圓臉上襯著一雙美麗的大眼睛，更顯出了她的精神和美麗，瘦小的身段，修長的兩條腿，勾勒出了一個標準的美人痞子。
小葉子看到陸小朋一出來，就連忙跑過來拉著他的手，說：「家榮哥哥，你怎麼才出來呢？我都等你好長時間了。走，我們一起去上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