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頭,我看到董汐明圍著圍巾的身影,佇立如故。
我跟上了人流,走進教室。
隔著遙遠的距離,我看著奮筆疾書的考生們,覺得心事惘然。
這時候的法國,還溫暖如春吧?
用手指尖重重地掐住了虎口,才讓自己的神思從遐想中找到了歸路。筆尖落在紙上,隱約聽得到沙沙的聲音,像是春蠶吃著桑葉。我也把題目,一道一道地做下去,最後寫上了一個句號,才微舒一口氣。
每一場考試,對我來說都沒有什麼分別。在經歷了大大小小無數場考試以後,連一點刻意營造出來的緊張感,都很快就灰飛煙滅。
機械地在紙上寫著劃著,大部分的題目都成竹在胸。偶爾碰上複習的死角,絞盡腦汁地寫上幾句,好歹把考卷的版面都填寫完整。
最後一場考試結束,太陽居然衝出雲層。
紅圍巾在寒冷的北風裡飄飄揚揚,沒有葉片的大樹枝幹,如肋骨一樣直挺挺地站在冬陽裡。
那些雁過傷心、雨來悲情的浪漫,都只是我與鄒宇凱生活的點綴。
董汐明不會詢問我風花雪月,劈頭的第一句話,就是問:「若若,感覺考得怎麼樣?」
我頓時啞然。
「不怎麼樣。」我喃喃地回答,不知道為什麼會脫口說出這個的答案。
可是我明明覺得得,自己考得還是有相當把握的。
這時候,卻偏偏想要讓他著急,想看一看,他對於我的「失利」,會持什麼樣的態度。
「怎麼會這樣呢?」董汐明搓著手,咖啡色的圍巾很服帖地塞在他的大衣領子裡。像他的人一樣,幾乎挑不出一絲隨意的影子。
他的路,一直都是跟著他母親替他設計的那條路走的。從小學到初中,然後是高中,考上大學,再讀研,最後考公務員,沒有一步,脫離他母親的軌道。
也許我是他生命裡的唯一一段意外,因而他母親對我的反對,來得比往常更激烈。
我低著頭,半天才聽他幽幽一歎:「那麼,今年好好複習,明年再考。如果你中間沒有去北京和法國,我想一定沒有問題的。」
他被他母親設計,而他來設計我的路。
我心裡發狠:「如果這次考不上,我不準備再考了!」語落鏗鏘,我心亦然。
手臂卻被他用力地握住,一抬頭,他的臉在我的眼前,顯得惶然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