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怔地看著他,迅速地模糊了眼睛。
鄒玉蘭看著我的目光裡,似乎含著憐憫。
接下來的整個半天,鄒宇凱都沒有再入睡,有些反常的興奮。我婉轉地勸說:「凱,你應該好好睡一覺,才手術後醒來……」
「是啊,我之前一直不停地睡,已經很膩了,你就讓我不要再睡了吧!」鄒宇凱做出一副可憐相,憔悴的容顏,一雙眼睛卻是明亮的。
可是……他晚上還是看不見。即使白天,他的視力,也大不如前。
夕陽的垂翼,落在西邊的天際。遙遠的河流,彷彿是風中的一粒痣。早上還覺得美如畫卷的法國南部的景色,這時候在我的眼裡,卻只剩下了淒涼與空曠。
河流是苦難的大地,我看到風裡搖曳的半枯樹枝,像是獨幕劇裡,最後的場景。
我努力地振作起自己的精神,溫言軟語地陪著鄒宇凱說話。
晚餐是鄒玉蘭送過來的,很豐盛的法國大餐,還有核桃粉之類,一看就知道是補腦的東西。
「要給凱增加營養呢!」鄒玉蘭輕笑著,把東西在活動餐桌上一樣樣排開。
「姐,爸……回去了嗎?」鄒宇凱的目光裡,分明帶著希冀。
「是的,爸爸還有公事要辦,你睡著的時候,他就坐專機回國了。」鄒玉蘭擰開了盛湯的蓋子,「爸爸很忙,這次陪你來法國,已經是破天荒的事了。」
鄒宇凱自我解嘲地苦笑:「是啊,小時候我還特別喜歡生病,因為那樣可以讓爸爸晚上陪我一小會兒……」
我看著他落寞的神色,替他挖了一勺飯:「凱,其實伯父也是很關心你的,你在手術室的時候,他一直都在看同步錄像呢。」
「我知道,只是……還是很遺憾。」鄒宇凱聳了聳肩,「我自己來吧,醫生讓我及早開始術後的康復運動,我不能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我心裡一酸,默默在把碗遞給他。
「雨若,你也吃啊!」鄒玉蘭慇勤地把一雙筷子遞給我,「雖然是法國餐,但用筷子還是比較方便的。」
「好。」我勉強回以一笑,什麼菜吃到嘴裡,都是味同嚼蠟。
鄒宇凱的母親在晚飯後過來,鄒玉蘭把我一拉:「雨若,我們回酒店吧!」
「若若!」鄒宇凱露出了驚慌的神色,「晚上你不……」
鄒玉蘭沒好氣地說:「你就讓雨若睡個囫圇覺吧!這幾天不眠不休,鐵打的人也扛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