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頓時又「咚」一聲，沉到了谷底。
鄒家樹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鄒玉蘭已經先一步替我提出了疑問：「爸爸，您這是什麼意思？手術明明是成功了，後面……後面的那半句，我不懂。」
我知道，她和我一樣，是懂得的，只是拒絕相信。
鄒家樹的一雙手，握住了女兒的肩膀，平靜的聲音裡，透著不容錯認的痛苦。
「手術，當然是成功的，那個腫瘤，已經切除了。但是，因為腦幹太近，現在小凱還陷入昏迷，要等他完全清醒了，才能夠確認……」
真實地聽到這樣的結果，我身子還是不由自主地一軟，沿著玻璃緩緩地滑了下去。
鄒玉蘭顯然也不知所措，想要拒絕相信，「成功」的手術底下，還有這麼多的「學問」。
狂喜，沿著我的每一根骨頭，緩緩地褪去。沸騰的熱血，還沒有來得及完全降溫，就被速凍了起來，冷到了徹骨。
「至少，沒有生命危險了。」鄒家樹補充了一句，我一時沒有聽明白其中的潛台詞。
鄒玉蘭的反應，顯然比我要快得多，她尖利的聲音，幾乎刺破了我的耳膜。
「是……什麼意思？難道說，小凱有可能成為植物人，一輩子插著無數的管子嗎？」
鄒家樹沒有回答，彷彿是默認。
我的心，卻又重新找到了自己的頻率。
「至少，他還是活著的，不是嗎？」我第一次開了口，聲音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平靜。
鄒玉蘭張了張嘴，卻沒有能夠發出聲音。鄒家樹看向我的目光，已經帶上了幾分溫和。
「要看小凱醒過來的時間，醒得越早，術後的恢復越好。如果超過了四十八小時，情況就會比較不明。」
鄒家樹溫和地解釋，我不知道他是用了怎樣的毅力，才能夠接受這樣的事實，才能夠這樣的平靜。
所有的一切，都要看鄒宇凱什麼時候能夠醒過來……
鄒玉蘭跌坐在椅子上，我卻半跪在玻璃前，貪婪地看著被眾多管子纏繞著的鄒宇凱。
至少，他還能夠活著。最差的結局，也就是我一輩子陪著這樣的他，一輩子……
「雨若，你和玉蘭回病房裡休息一下，什麼人都不是鐵打的。」鄒家樹第一字叫我的名字，透著長輩的慈祥。
我的眼淚，幾乎奪眶而出。
在這樣的情形下，我得到了他的承認，不知道算不算是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