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離開我。」鄒宇凱握著我的手,雖然他想要竭盡全力,可是他的力氣被纏綿的病痛抽得只剩下那麼一點。
我心痛得更加厲害,不敢出聲,只能輕輕地點頭。
「我不知道還能再看到你多少時候。」鄒宇凱的眼睛,憐惜地掃過我的臉,讓我的眼睛迅速地模糊了。
他和我,都那麼清晰地知道,明天……就是審判的最後期限。
「你會一直都看著我的。」我努力地浮起微笑,雖然我不知道以他現在的視力,還能不能看到我的表情,「你答應過我,每一天都會叫我的名字。」
看著他安詳的睡顏,我疲倦得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可是,每一合眼,又急忙睜開,看到鄒宇凱安然地躺著,才鬆了口氣。
我願鑄愛為山,溶情為海,只要他能夠平安。
閃亮的露珠,和婉轉的鳥鳴聲,提醒我在法國的第一個早晨,已經來臨。
當鄒家樹夫婦和鄒玉蘭相繼走進病房的時候,我甚至沒有站起來迎接。所有的力氣,彷彿都被搾得干了,我感覺自己的眼珠子,都似乎麻木不堪。
「若若?」鄒宇凱輕聲地叫喚,才把我從混沌狀態叫醒,下意識地答應了一聲。
一隻手準確地朝著我伸了過來,我合起雙手接住。
病房裡有一剎那反常的沉默,然後是鄒家樹開了口:「小凱,現在怎麼樣?」
鄒宇凱的眼睛一直戀戀地留在我的身上,這時候才轉回頭,把剩下的一家三口仔細地看了一遍,像是怕以後再也沒有機會看到似的。
然後,展開了一個微笑:「很好。」
這句話,不知道怎麼的,一下了熨貼了我的心。彷彿只要他這樣回答,這世界便會照著他的話進行下去。
「好。」鄒家樹面無表情地回答,剛才的情緒波動,似乎只是我的錯覺。
今天來的,是另一個醫生。長長的金髮被束在腦後,一張輪廓分明的臉上,似乎不笑的時候,也能帶著三分笑意。
當他們恭敬地叫出他的名字Dr。 Brown,我還是無法置信,這個像藝術家一樣的年輕男子,竟然被譽為「世界第一手術刀」。
他最多只有三十多歲!
接下來的檢查,按部就班。然後,鄒宇凱就被推入了手術房,我忍不住叫了一聲:「凱!」
他的眼睛朝我看了過來,盛著那樣深濃的眷戀。我想,我的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