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收拾妥當,站在馬車旁,菱月又留戀的看一眼這個高大的宅院。就像當初自己被迫嫁到朝溪國去一樣,只是不同的是,這一次是她自願要回去的。
「小姐,時候不早了,我們走吧。」緗兒小聲的催促道。
菱月點點頭,欲走之時,卻見身後馮之山蹣跚的走了過來,一臉苦笑的看著菱月冰冷的神色,殷殷囑咐道:「菱月,你、你這一路上可要小心些呀。」
菱月眉頭微微一簇,卻只是看著一旁並沒有回答。「老爺放心,奴婢會照顧好小姐的。」見菱月不肯吱聲,緗兒趕忙的接了話過來。
「好、好。」馮之山尷尬的笑笑,瞟一眼正準備上車的韓祈傲,又道:「六皇子也一路順風呀,這幾日府中有事,怕是也沒有好好招待六皇子。」
「馮太傅不用客氣。」韓祈傲比菱月有禮貌了太多,雖然語氣也是淡淡的,但好歹也是有了回話。
「老爺。」二姨娘扭著腰肢走過來,拉了馮之山一把,道:「這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本就跟你不親的主。您可別用您的熱臉去對人家的冷屁股了。」
「就是啊,何必自討沒趣呢爹。」馮巧月也在一旁幫腔,順便得意的瞟一眼菱月,那一眼彷彿存了很多特別的意味,但菱月讀不懂,只是感覺有些詭異。
「對啊老爺,您又不是沒有女兒。」二姨娘故意拖著長長的音調氣菱月。
菱月淡淡一笑,回身看這個三個讓她無力厭惡的臉,道:「我現在就走了,走了之後就再也不會回來了。我知道你們從來都沒有將我自己家人來看待,不過,我也並不在乎。只是。」她將眼神放在馮之山的臉上,接著道:「我娘畢竟是你的結髮妻子,雖然你這一生都不曾對她好過,而是專寵這個小妾。但是,我希望你有時間還是能夠去看一下她,好不好?」
「菱月,你、你是不是還在恨爹?」馮之山哆嗦的嘴唇問,連話都有些說不大清楚了。
「我說過,我沒有恨你。」菱月笑笑,道:「我為什麼要恨你,每個人做的事情都有他本身的理由,你對我不好的原因我不知道。但至少,是你養馮菱月這麼大,這點恩情還是有的。」
「那你為什麼都不肯回來看看爹呢?」馮之山又問。
菱月笑著搖搖頭,道:「我回來做什麼呢?來了之後就是跟你的小妾和你的三女兒吵架,您不想清靜,我還想清靜呢?我跟這個馮家真是八字不合的。所以,能不來就不來,是不是?」
她說的那麼輕鬆,可韓祈傲卻分明看到她眼中強忍著的眼淚。一個女子,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才可以說出永遠都不肯回家的話。
「爹,她不願意回來就算了。」馮巧月趕忙的道,反正她也不希望她回來,更或者,她根本就不可能再回來了呢?
菱月看她一眼,她得意的樣子讓菱月的心裡生出了一絲不安,但是,卻並沒有太多的在意。只是笑道:「是啊,您本就不喜歡我,我回不回來對您來說應該也並沒有什麼太過在意的。」
「二小姐,老爺其實是挺想你的。」馮安終於不忍老爺被菱月這樣的誤會,趕緊的開口。
「想我?」菱月覺得有些好笑,道:「哦,那就想吧,其實也沒有什麼,多一個人想念總比多一個人記恨著好,呵呵。」
她一邊冷笑著,一邊由緗兒扶著上了馬車。再別人看來是那麼的決絕與無情,可誰知她心中的痛?
韓祈傲回身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馮之山,他的臉上寫滿悲痛,眼神呆滯的看著菱月山了馬車,眼中瞬間蓄滿了淚水。到底還是骨肉親情是不是?
他輕輕的歎口氣,便躍上了馬車,吩咐道:「啟程。」
馬一陣嘶鳴,帶著三個人往朝溪國而去。可是,為什麼菱月卻好像萬般留戀般的回頭張望自己的父親,並在那一刻淚流滿面。
「小姐,您沒事吧?」緗兒擔心的遞了手帕上去。
「沒事。」菱月強忍著悲傷抹去自己臉上的淚水,笑著打趣道:「今日的風怎麼這麼大?你看都刮的砂子進到我眼裡去了。」
韓祈傲看她一眼,並沒有開口安慰,而是將眼睛瞟向外面,外面明明是晴空萬里,一點風都沒有。當然了,他怎麼會知道菱月的想法,她只是用一種最自私或者自我犧牲的方式來斬斷她與馮家的最後一點關係。因為她知道,自己這一走便不會再回來了,自己到底是會活著還是會死都是未知的。其實,她一點都不恨馮之山,相反的她這樣做,就是讓馮之山忘了這個女兒,希望他能夠因為自己的絕情而就當自己沒有生過這個女兒,省的到時候想起的時候會牽腸掛肚。
可是,韓祈傲並不關心這些,他現在想到是剛剛在飯廳馮巧月對她說的那些話。
他原本是在等待馮菱月回來一起吃飯的,可是左等右等卻不見馮菱月回來。正當有些心急的時候,卻見馮巧月走了進來。還是那張嬌俏的臉,與他來說卻是厭惡無比。
「姐夫。」聲音裡摻了太多的蜜糖,所以聽的人都起了雞皮疙瘩。
「有事麼?」韓祈傲低頭看桌上已經冷卻的飯菜,也不願意看她一眼。
「姐夫是要準備啟程麼?」馮巧月並沒有因為韓祈傲的冷淡而收斂一些,反而是更加刻意的走到他的身邊,散發出中一種濃烈的脂粉味道。
「是。」韓祈傲淡淡的回道。
馮巧月一步三扭的靠到桌子上,手指著門外,道:「姐夫是真正打算帶上那個妖精回朝溪國?」
「馮二小姐說話也太不客氣了吧?她馮菱月可是本皇子明媒正娶的皇子妃。」韓祈傲有些生氣的提高了自己的聲音。
馮巧月吃吃一笑,道:「姐夫,我知道了,這句話你已經說了很多遍了。可是,您也要知道,馮菱月是妖精這句話可不是我說得,是剛剛有個很厲害的巫師說的。」
「巫師?」韓祈傲愣了一下,他們與丹秋國一樣都是信仰巫師的,所以一提到巫師兩個字,他還是有所顧慮。
馮巧月知道他開始有些想聽自己的話了,便道:「那巫師說馮菱月的身上存了三個靈魂,其中有一個是她的,還有一個是與她本人一起成長的。還有一個巫師便說更奇怪了,似有似無,縹緲不定。」
「什麼意思?」韓祈傲更加的迷糊了,有些不滿的皺緊了眉頭。
「具體是什麼意思我也不懂,只是巫師說的。」馮巧月瞪著一雙大眼睛在這裡重複巫師的話,道:「巫師還說馮菱月的身體是這裡,但靈魂卻不是。說什麼那個似有似無的靈魂才應該是這個身體本身所具有的,只是,因為某種原因,從別出又來了一個靈魂,壓制住了它本身的那個。」
「你到底想要說什麼?」韓祈傲氣的瞪她一眼,這個女人講話就是這麼顛三倒四麼?
「姐夫您先別著急呀?」馮巧月笑著想緩解他的情緒道:「您聽說我說完好不好?這可是巫師說得,巫師說現在這個馮菱月是個什麼魂魄,就是穿越了時空之後跟原本的馮菱月給互換了身份而已。還說她非同尋常,她身上有一樣東西還能夠抵制巫術。連巫師拿她都沒有辦法呢?」
韓祈傲抬頭看馮巧月一臉認真的樣子,心裡確實有些相信了。別的不說,單單就是馮菱月本身的性格就是與這個時代的女子不一樣的。還有她弄的那些稀奇古怪的葡萄酒、抽像畫,這都是他曾經懷疑過她的原因。現在又聽到馮巧月這樣說,雖然他並不相信馮巧月。可是,他更知道,任何一個人都不敢亂說巫師的話,巫師對他們來說是一個神呀。
那麼,馮巧月說的就是真的了。菱月她並不是真正的馮菱月,而是一個靈魂?
「六皇子,您喝水。」緗兒的說話聲,將韓祈傲的思緒又拉了回來。
他接過水壺,咕嘟咕嘟的灌了一些水。扭頭看菱月,她還是那樣的姿勢坐著,眼睛看著車窗外的風景。不知道是在想什麼事情。
「小姐一直就這麼坐著,一句話都沒說。」緗兒有些擔心的對韓祈傲說。
韓祈傲沒有吱聲,只是靜靜的看著菱月,她的那個神情有種蠱惑人心的安靜,一點也不似他曾經見到過的那個樣子。她是在為母親傷心?
是的,他記起了她的傷心,若是真的只是一個與原本的馮菱月沒有半點關係的靈魂,那她為什麼在人家的母親去世後哭的那麼傷心?演戲嗎?不可能,一個人再怎麼會演也不可能那麼逼真,更重要的是她眼中的那股絕望,那種失去母親的悲傷,是任何人都不可能演出來的。
可是,馮巧月卻為什麼會說的那麼堅定,一點都不像是在撒謊呢?唉∼∼有些事情真是越來越理不清頭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