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的皇子府裡出奇的安靜,安靜的所有人都不敢大聲的呼吸。彷彿是嗅到了不好的空氣一樣,每個人做事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個閃失就會招來責罵。連一向最受不得一絲寂寞的菱月,也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起來。像突然改邪歸正的壞孩子,驚呆了眾人的眼睛。
整個皇子府裡看上去最清閒的就是如玉了,此時的她正帶著珞兒悶悶的在花園中散步。其實,說是散步,不過就是無聊時的消遣罷了,並沒有多少興趣。不過,看今日的如玉,卻似乎有藏不住的煩惱。
「姑娘,你看起來好像很是不高興啊?」珞兒還不識趣的問她,手中摘下的那朵芙蓉畫卻順勢插在了自己的發間,為其增添了不少的姿色。
「你說呢?」如玉沒好氣的瞪她一眼,想到今日早上看到的事情就沒來由的生氣。有句話說的很對:真是偷雞不成反蝕把米。
珞兒笑笑,寬街道:「姑娘何須生氣呢?不過就是一夜風流而已,你還真以為韓祈傲會因為這個而對馮菱月另眼相看麼?若真是如此,那你也真是太小看了韓祈傲了吧。」
「你說的倒是好聽。」如玉停下腳步怒視著珞兒,道:「出的什麼餿主意,竟是把馮菱月往韓祈傲的懷中推了過去,再怎麼說,也是有了夫妻之實,這是永遠都改變不了的。」
「呵。」珞兒誇張的笑了笑,道:「姑娘是因為掙不過馮菱月而生氣的吧?您一定是愛上韓祈傲了,愛的還不淺呢?要不然,不會這麼生氣吧?」
「你不要胡說珞兒。」如玉低聲的呵訴她,扭頭掩飾住心底的那絲不安。
珞兒冷笑一聲,道:「行了,你也不用再裝了。你連看韓祈傲的眼神都透著濃濃的愛意,哼,我又不是沒有發現?我不說,只不過是不想讓你為難而已。」
「珞兒,我………」如玉有些許的擔心,要知道珞兒才是主最喜歡的手下,要是這一切被主上給知道,他肯定不會放過自己的。
「你放心,我不會告訴主上的。」珞兒一眼看穿如玉的心思,道:「我對你愛不愛韓祈傲並不感興趣,我只是要告訴,愛歸愛,可主上讓你般的事情也不能給耽擱了。」
「我怎麼可能會耽擱,你也知道,現在韓祈傲都很少來看我。」如玉有些許的落寞,歎口氣:「他的整顆心,都在馮菱月的身上了,我有什麼辦法。」
「行了。」珞兒不耐煩的聽她這些嘮叨,不屑的道:「用美人計這種辦法怎麼能夠行呢?真是最笨的辦法,還不如直接去偷來的容易。」
如玉白她一眼,道:「若是能偷,早就有人去偷了,何苦還讓我倆在這裡頻受煎傲?別說你了,我在這個皇子府裡待了這麼久,連那詔書的影子都看不到一分。」
珞兒不屑的笑了笑,道:「你的心思全部都用在了能夠吸引韓祈傲上了,怎麼還有功夫會想到詔書的事情。要不然,主上也不會費盡心思的讓我來幫你了。」
「你別亂說!我只是沒有機會下手,主上交待的任務,我定會完成的。」如玉不滿的瞪她,這個珞兒就是長了一張刻薄的嘴,說出的話字字如細針一般扎的人生疼。
「我說的可不是你的心思。」珞兒才不去管她受不受的了,她最看不慣的就是這樣風騷的女子,總以為一張臉就可以媚惑整個世界,屬不知,也不過就是男人手上的一件玩物。
如玉狠狠的挖她一眼,不再跟她爭吵,反正吵來吵去也就是這個樣子。兩個人還得表現的像有多親密無間的樣子為主上辦事,真是天大的諷刺。
或者,這便是命吧!她從一開始就相信命運,自己的命運就如同這花園中的花,早晚有一天成了地下了落花,混合著泥土,做了化肥,成了世間的無情之物。
誰又能抵抗的了早已注定好了的命運呢?人各有天命,不同的道路成就了不同的人生,卻在同一個世界上同樣的煩惱著。她無力改變,只能被動的承受著,生生的磨損著自己那點可憐的自尊。
夕陽如畫,風雅軒外,像被渡了一層金邊一樣金壁輝煌。明明是開在熱鬧之處的一家店,門口卻冷冷清清的讓人驚異。不過,這也並沒有什麼。畢竟,書畫店的主人不是以盈利為目的。
就像現在,子謙便會有更多的時間畫自己心中最美的那副梨花林,每一個花瓣都畫的無比仔細,彷彿是面對一個自己深愛已久的愛人,滿眼的愛意藏也藏不住。
歐陽冽站在他的身後,看著他,許久才道:「子謙,你不應該畫這麼多的梨花。」
子謙輕輕一笑,道:「冽,難道你不想家麼?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地方,卻似乎離我們越來越遠。我只是想要固執的記住這些梨花而已,或者也只有梨花,才能讓我記住……」
歐陽冽回轉身,看著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歎道:「只要能夠找到擁有無生佩的人,我們就會回家,回到你的梨花林。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人會讓你離開那裡,你會成為自有的一個人。」
子謙怔了一怔,放下了手中的畫筆,歎口氣,道:「冽,為什麼?為什麼我們要用一個無辜的人來換取我們的生命,你不覺得這樣太殘忍嗎?」
「你說什麼?」歐陽冽憤怒的轉身,瞪著他怒道:「子謙,你不應該這樣說,這是命,就像我們注定是為尋找無生佩而生一樣。你不能違背你的職責,永遠都不能。」
子謙無力的搖搖頭,輕聲歎道:「冽,都這麼久了,我們費盡周折的找了這麼久了,卻根本就沒有一點線索。無生佩,那只是師父說的一面之詞,你相信麼?」
「我信。」歐陽冽堅定的回道:「因為,還有一個人也在找尋無生佩,而且,她比我們知道的還要多,或者說,她已經找到了。」
「是誰?」子謙慌忙的問。
歐陽冽搖了一下頭,因為他也不知道是誰。但是,那個帶著面具的女人是個危險的人物,他卻已經察覺到了。只是,她要做什麼呢?她知道的,甚至比他還要多。
「冽,怎麼了?」子謙見到歐陽冽陰鬱的臉色時,有些許的不安襲上心頭。
「沒什麼。」歐陽冽輕描淡寫的回道:「只是覺得有些奇怪,這個世界上除了師父之外,竟然還會有人知道無生佩的秘密。」
「無生佩是唯一可以解救玄月國的命脈,玄月國的人都知道無生佩的存在。」子謙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之處。
「可是她竟然知道師父的預言,她甚至知道我們其中會有人愛上那個擁有無生佩的人。」歐陽冽的聲音裡透著淡淡的憂傷。
「是麼?」子謙輕輕的歎口氣,並沒有再問下去,因為他已經從歐陽冽的臉上看出了事情的重要性。他口中的那個人,一定是個讓他感到危險的人物。要不然,他不會如此對自己隱瞞。
「子謙,你有沒有愛上一個人。」歐陽冽突然放柔了聲音問他。
子謙愣了一愣,裝著看那副梨花林,可眼神卻已經有些迷離起來了。因為,他的確是愛上了一個人,可是這個人身上並沒有無生佩。她只是一個簡單到毫無心機的女子,她不應該被捲入這樣的戰爭之中,她應該有完整和幸福的人生。
「我們不應該愛上任何人。」也不再等待子謙的回答,歐陽冽冷冷的自語:「這個世界上能夠被我們所愛的,只有玄月國。我們要保護它。」
是的保護它。就像師父所說的,他們兩個人的命運從一開始就已經注定,從來都不可能會更改。他們就是為玄月國而生的,不是麼?
「天下很快就可以是我們的了。子謙,你應該知道韓祈傲吧?」瞬間的憂傷之後,歐陽冽又恢復了冰冷和威嚴。
「是。」子謙點頭回答,又重新拿起了那只畫筆。
「我們的下一個目標應該是朝溪國了,所以,我們要時刻注意韓祈傲。」歐陽冽回身看低著頭作畫的子謙,又道:「他的手上有一封詔書,我想對我們會有用。」
「哦?」子謙一開始就對霸佔別人國家的領土沒有任何的興趣,只不過是因為歐陽冽是君主,他不能有所違抗而已。
「我們會成功的子謙。」歐陽冽輕輕拍著他的肩膀。
子謙苦苦的一笑,是的,會成功。可是,冽,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那場風沙隨時會襲了來,玄月國將蕩然無存,包括才剛剛被拿下的那些城池。
還有那一樹的梨花,再也不會像雪一樣滿天的飛舞。
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人會記住玄月國,再也沒有人會記住梨花滿天飛的勝景。玄月國會從此會在這個世界上消失,帶著滿腔的遺憾。
可是,為什麼會想到沈凝,那個如梨花一般潔白無暇的女子。她的音容笑貌那麼深深的刻在了自己的腦海中,成了自己對這個世界唯一的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