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舒月的手再次脫去了包紮的稠帶,重新流出鮮血,召喚出弦魔琴來。
失去處子之身的她已經不可能再御琴殺人了,況且,她也不想這麼做。
為他彈一曲幸福的《月中天律奏》,無論生死,一定堅持彈到最後一刻,爭取讓他一戰取勝!
冰心舒月太清楚,相同的戰術絕對用不了第二次!用琴聲指揮戰役,她要助他一舉得勝!
火之舞沒想到一直以旗幟為指揮的北暮軍,會突然改變方法,心中暗驚!
舉目一望,只見以前旗手站立的地方,正坐著一個披著披風、頭戴玄帽及面紗的神秘彈琴手!
更令火之舞驚訝的是彈琴手手上的琴竟是傳說中令人聞風喪膽的弦魔琴!
北暮軍的陣型隨著琴聲而變化著,那軍隊的陣型靈活得就如那雙正在彈琴的手!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北暮王獲得的神秘軍師?
冰心舒月手下的幸福律奏,變化多端,確實有巧奪天工之妙,所有的兵馬彷彿化為她手中虛無的琴弦,她信手拈來,彈撥自如!
而此刻,親自上戰場的月無痕彷彿成了她琴聲下的執行者,一個音律轉變,他都將指令發揮得淋漓盡致,與冰心舒月配合得天衣無縫!
「把那個彈琴的軍師,給我射下來!」火之舞妖嬈的面容上閃過殘忍的神色,她高聲下了射殺令。
火炙國的怪異軍隊立刻聽令直逼冰心舒月的方向而來!
該死!月無痕低咒!他想要策馬折回來,冰心舒月的琴聲卻突然發生了改變,意思是讓他進攻!
不……不!他不能放任她的危險而不管!
冰心舒月的琴聲再次輾轉而變,堅持讓月無痕乘機發起全面進攻!孫子兵法有言,敵人若急於壓境,必定會造成後方防守空虛,此乃進攻的最佳時機!
而火炙國的後方就是火之舞正坐著的地方,讓她一個軍師去換一個崛起部落的女首領,值了!
月無痕的濃眉蹙起,戰事與舒月的安危在他心裡進行了天人交戰!
這時候,冰心舒月竟邊彈著琴,邊抱著琴站了起來,她高聲呼喊:「帝王令在手,士兵生死心中留!帝王令在手,士兵生死心中留!」
這不是他或者她一個人的戰役,一個決定關係到無數戰士的生死!
知道月無痕心中的掙扎,冰心舒月不停的彈著琴催促著,吶喊著,聲音漸漸沙啞。
那沙啞而堅定的聲音飄蕩在戰場上,似可敵千軍萬馬!
北暮軍受到了鼓舞,勢如破竹!全面發起了進攻!
月無痕手心裡握著戰戟,內心裡的恐懼卻越來越大,冰心舒月的吶喊聲依舊在刀劍聲、馬蹄聲、衝殺聲裡貫穿而來,而月無痕的心卻像被一片一片撕裂開來,痛得他難以忍受!
他不要她經歷著殘酷的戰爭!他不能忍受她身臨險境!他不想讓她受到傷害!
有戰神之稱的北暮王手中的戰戟有了些許的鬆動,似乎感受到了其主人的痛不欲生,戰戟在頃刻之間砍下了無數敵人的腦袋,試圖將戰事的時間縮到最短!
月無痕已經瘋狂了,他的眼眸又變得赤紅!
終於,火之舞被擒,北暮軍大獲全勝!
月無痕策馬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回冰心舒月身邊!
戰台上插滿了利劍,箭的長短參差不齊,令人全身毛骨悚然,月無痕看得不禁倒抽了一口氣!
幸好冰心舒月已收起了弦魔琴依舊完好的立在原本放戰鼓的地方,她今天身上又換上的是當初那件黑色的寬大玄袍,可此刻月無痕卻不再感覺她不適合黑色,而是親切得想要流下男兒鐵漢般的淚來!真好,真好,她還在,她還好好的在呢!她站著等他回來!
月無痕匆匆下馬,立在戰鼓之下,萬分慶幸的叫喚:「我的軍師,我回來了!」
寬大的黑色玄袍之下冰心舒月靜靜的看著他,卻沒有給他任何回應。
月無痕又笑道:「女人,我們勝利了!」
冰心舒月一直挺立的身子,此刻卻從戰鼓旁筆直的翻滾下來,如一隻折了翅膀的黑色蝴蝶,跌入了戰鼓台下月無痕的懷抱裡!
月無痕才驚覺,戰鼓台上,全是她的鮮血!她不是沒有受傷,而是為了讓他安心進攻而強制站立著!他頓時明白,為什麼剛剛在戰場上殺敵時,有那麼一瞬間,他感覺到絕望般的疼痛!
這滿地的血,提醒著他冰心舒月很早就中了箭,可她卻一遍又一遍吶喊著:
「帝王令在手,士兵生死心中留!」
「帝王令在手,士兵生死心中留!」
他當初將帝王令交給她的時候,除了認定她的軍事才能,還代表他對她無上的信任,更想借此將之綁在身邊!可他卻沒想到當帝王令的使命,施加到她的身上時,會造成今天這樣的結局!
月無痕心在泣血般發出困獸的吼叫:
「舒月———」
*
柔軟的床,溫暖如火。
床//上躺著的人雙眉彎彎,眼睫如扇,鼻子小巧,唇瓣如花。雖然面色蒼白,可白皙如玉的肌膚無不顯露著她的美麗。
忍不住的,月無痕的目光凝視上她眉心那顆赤紅的硃砂痣,顯現在如今如此蒼白的臉上,是如此靈動妖嬈,那是智者的象徵。
就在這時,也是一臉蒼白的蕭澤宇走了進來,他頹廢潦倒地望著床……上的人兒,內心愧疚萬分。彷彿,下令放箭、害她受傷的人是他一般。
月無痕什麼也沒說,只是站了起來,緩緩朝門口走去。
在經過蕭澤宇身邊時,他低沉地說了一句:「她快醒了,她不希望我現在看見她的樣子,所以……你留下來照顧她。」
月無痕的這句話令蕭澤宇一怔,他艱難地吐出幾個字:「……你知道多少?」
「火寒池。」很簡單的三個字一說出,月無痕便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冰心舒月的房間。
總有一天,他要讓她自己放下心中的負擔,不再隱瞞身份,揭開面紗。
而當月無痕走後,蕭澤宇情難自禁,他顫抖的伸出手,想觸碰她蒼白的容顏。那個曾經無比淡泊名利、討厭女人的火炙國皇子的手此時是真的恐慌的顫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