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空下起了細雨,院子裡因為疼痛昏睡過去的風靈在雨的洗禮中清醒過來。張開嘴,她品嚐著老天賜予的甘露,滿足地笑了笑,身上的疼痛已經讓她覺得麻木,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麼?只覺得活著,呼吸新鮮空氣的感覺真好。
感覺到甘露的揮灑,杜雪兒從夢中醒來。迷迷糊糊地聞到那股安全氣息,微微地張開了雙眼。
撫摸著納蘭靖臉上長出的胡茬,刺手的感覺忽然刺痛她的心。閉上眼睛腦海裡出現了一個景象,那是青兒一張淚眼朦朧的臉,她正痛苦地哭著,看上去淒慘可憐。
「青兒……青兒……不!」
她失控地大喊著,從床上坐立起身,雙目呆滯地看著前往,手舞足蹈地翻過納蘭靖的身體。
睡夢中的納蘭靖因杜雪兒的舉動瞪大了雙眼,一個翻身將神情慌張的杜雪兒壓在了身下。看著她痛苦的模樣,他的心在滴血。
「放開我……放開我……求你讓我去找青兒,就算死,我也要看到她的屍體……」杜雪兒大聲地哭喊著,因為傷心至極心口一陣隱隱作痛,捂著胸口,她淚眼朦朧地看著身上的男人。
「青兒已經死了,屍體也被焚燒了。雪兒……接受這事實吧!」納蘭靖兩手制止住她的掙扎,溫柔地湊過臉,在她耳邊喃喃地說道。
呼吸!深呼吸!
杜雪兒的掙扎漸漸軟弱,緊緊地抱住納蘭靖的脖子放聲地痛哭起來。
「走!本王讓你出了心頭這口惡氣。」
起身,納蘭靖躬下身子將杜雪兒拉了起來。轉身,他為她挑了件粉色的衣服穿上,外面為她披上一件暖和的毛皮外衣。細心地拉了拉衣服領子,低頭在她額上蜻蜓點水地吻了吻。
然後,他快速地穿上衣服,拉著她跑出了屋子門口。
此時,水柔柔也起了床,穿戴打扮一番,懷著愉悅的心情,帶著丫頭珠兒迫不及待地想看風靈現在的醜樣。
院子裡,一種沉沉的氣息縈繞在王府上空,天空淅淅瀝瀝的小雨滴落在風靈的頭上和身上,滲入那還未修復的傷口,給她帶來一陣陣刺痛。
「去!看她死了沒有?」
守衛已經在清晨的時候換了一班,帶頭的那位剛剛填飽肚子過來回來,看到小兵們正聚集在走廊下賭錢,有些不耐煩地上前就是一腳,狠狠地踢在其中一個小兵的屁股上。
小兵從地上跳了起來,轉身看著老大怒火沖天的模樣,不敢多說一個字,屁顛屁顛地衝出走廊,冒雨走到風靈跟前看了看。
風靈凌亂的頭髮被雨打濕貼在臉上,又沒見她出聲,讓小兵以為她沒有了呼吸。緊盯著風靈,他大聲地叫喚起來:「老大!她……她好像不行了。」
「什麼?」
帶頭的守衛一聽臉都是綠的,衝過來用力一巴掌扇在小兵臉上,憤怒地罵道:「叫你們好好看著去賭錢,這回大家的腦袋一起跟著落地。」
罵完,他顫慄地小心將手放在風靈的鼻息上,感覺到那微弱的呼吸,這才舒了口氣,整個人都放鬆下來,衝著旁邊的小兵說道:「幸好,還有口氣,有沒有給她餵吃的?」
「好……好像沒……沒有……」
小兵撓了撓腦袋,腦海裡全都是銀子,根本不記得還有那麼件事。
「那還不快去!」
帶頭的,眼看一個耳光就要扇過去,小兵快動作的一個閃躲,人很快不見了蹤影。
帶頭的又想破口大罵,轉身看到王爺和王妃的影子,嚇得他直接『撲通』跪倒在地大聲喊道:「見過王爺、王妃!」
一聲過後,所有的守衛都恭恭敬敬地跟著行了個大禮。
「都起來吧!」
納蘭靖抬了抬頭,一心只關注著那木架子上綁的女人,拉著杜雪兒一步步地走了過去。
「啊……」
杜雪兒看到風靈那張面目全非的面孔,嚇得尖叫連連,躲藏在納蘭靖身後,不敢繼續多看一眼。
納蘭靖這才發覺,風靈現在的樣貌,就算白日見到都像見到鬼般,難怪膽小的雪兒會害怕。
拍了拍杜雪兒的肩膀,他溫柔地在她耳邊說道:「有本王在別怕,即使她是妖魔鬼怪,本王也一定可以將她降服。」
杜雪兒兩手趴在納蘭靖的背上,壯著膽偷偷地再看了風靈一眼。這回,她看清楚了那個樣貌。
沒有了雙手,身上的衣服被鞭子鞭打地看不到一塊完整,頭髮凌亂地貼在那凹凸不平的臉上,那雙充滿憎恨的眸子正直直地瞪著她。
「哈哈哈!哈哈哈!」
聲音雖然沙啞,但風靈依舊狂笑著。
她又看到了杜雪兒的臉,原本以為這女人會被納蘭靖的狂怒抽死,沒想到今天活生生地站在面前,還穩當當地坐著王妃的寶座。
她恨!她從骨頭裡憎恨!
為何她的命就那麼不好,不可以出生於一個有錢有勢的家。老天就是偏心,讓她背負著天生的踐命。好不容易迷上王爺,原本可以榮華一生,卻在這女人嫁入王府以後徹底改變。如果沒有杜雪兒的出現,她相信一切還是照舊,總有一天王妃的寶座會是她的。
都是這該死的女人!
她現在的所有都是被這女人所賜!
她憎恨杜雪兒,用僅能表達內心的雙眸,帶著仇恨的殺氣如同利劍一般逼向杜雪兒。
啪!
納蘭靖上前又是一個響亮的耳光扇在風靈的臉上。
笑停止了,接下來是風靈可憐巴巴的淚水。靜靜地看著納蘭靖,這個她深深愛著的男人,不知道他心裡有多麼地恨?
不過,越是恨,他越不能忘記她的存在。
至少,沒有了愛,她還能在他心底保持一定的地位。
「王爺……別……別再打了。」
杜雪兒本以為她對積壓太久風靈的恨如此之深,也可以像別人一樣,將仇恨化成種種折磨和鞭打,發洩出內心的怒氣。
可是,看到眼前的風靈,她卻忽然沒有了那種感覺。青兒死了,她覺得很痛,心很痛!
然,曾經寬狂傲不羈的女人,沒有了雙手,失去了那張花容月貌的模樣,對這女人來說似乎比死更加可怕。得到了這樣的下場,她覺得已經夠殘忍,心中的恨意漸漸變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