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雖然空中掛著太陽,那風吹在臉上卻深感刺骨。
這是這個秋天最後一次的冷風,過完今晚便是武烈的冬天,一個很冷的冬天。
冬天的風,或許比現在更刺骨許多。對於某個還躺在床上做著美夢的人,可謂是暴風雪來臨前的平靜。
從地牢出來,納蘭靖沒有直接去找風靈算這筆帳,並告知守衛封鎖冬梅被壓的消息。他要讓那個女人在最沒有任何防備下,接受地獄式的懲罰,為她做過的一切贖罪!
壞了!雪兒身上的傷!
走在院子的長廊上,他忽然想起還在熟睡的杜雪兒,急忙轉身往她的院子方向奔跑而去。
到了杜雪兒院子門口,他揮了揮手,示意守衛們全都再次等候,自己一個人快速地走向屋子。
很安靜!
除了聽到風的聲音,幾乎聽不到任何動靜。他想著或許昨晚太過疲憊,所以杜雪兒應該還在床上熟睡,不知她的夢裡會不會有他出現?
輕輕地推開門,他緩緩地走了進去。
那一地凌亂的衣服,讓他回想起昨晚對杜雪兒的暴躁,讓他剛剛舒展開來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她的第一次是在狂風暴雨的洗禮下獻出的,不知對她來說會不會是一種心裡的痛?
他心裡內疚,卻又覺得如果不是這樣的怒火,可能一切的誤會還會繼續。也許還未等到他們真正圓房的那天,她的小命已經在風靈殘忍的手段下送給了閻王做禮物。
一邊思索著,他沿著衣服往床邊走去,遠遠卻看到床上被子掀開,放在地上的藥粉撒了一地,卻沒看到杜雪兒的身影。
奇怪?人呢?
昨晚可是一陣折騰,這笨女人不在床上躺著,這會兒去了哪裡?
難道?
不!絕不可以!
腦海裡出現水柔柔折磨杜雪兒的場景,嚇得納蘭靖轉身就往屋子外面沖,驚慌失措地往廊上奔跑而去。
「王爺……王爺……」
經過水柔柔院子的時候,納蘭靖遠遠聽到有人喚他,轉身一看覺得身後的丫頭很是眼熟。他仔細地想了想,想起這好像是水柔柔身邊的丫頭。
難道昨晚的事情也跟水柔柔有關?這丫頭是來告密的?
「珠兒見過王爺。」珠兒急忙上前微微欠了欠身。
早上的時候她從杜雪兒的屋子離開以後就回到了水柔柔那邊,進門發現主子還未起身。她本想再回去看看杜雪兒身子如何,但又擔心主子會忽然醒來,只能站在院子門口遠遠觀察著走廊的動向,看能不能碰上個好心一點的丫頭,囑咐人去給杜雪兒叫個御醫過去看看。
然,等來等去半天不見一個人影,急得她不停地在院子門口來回地打轉。
後來她看到杜雪兒跌跌撞撞地出現在走廊中,本想上去扶上一怕,又擔心走廊來往的人太多,怕被其他下人看到會在水柔柔面前告狀。想來想去,他只能一直跟著杜雪兒到了王爺的院子門口。
她知道杜雪兒一定是去看青兒了,確定她應該會停留些時候。心裡又擔心主子隨時會醒,轉身趕緊回到水柔柔的院門口守候著。沒想到,她剛跑回來就看到王爺經過,就她就不顧一切地追了上來。
「何事快說!」
納蘭靖眼裡現在只有杜雪兒,對一個丫頭自然沒有什麼好口氣,冷冰冰地吆喝一聲道。
「啟稟王爺,珠兒看到杜……王妃去了王爺院子,好像……好像……」珠兒膽卻地抬頭看了看王爺臉上的表情,又接著說道:「好像王妃身子很虛弱,很是傷心的模樣,王爺您快去看看吧?」
「雪兒……雪兒……」
納蘭靖嘴裡喚著心愛女人的名字,不再多說加快步子就往自己院子跑。
珠兒看著王爺那消失的背影,心裡的大石頭才算放了下來。四下看了看,沒人注意,急忙跑回水柔柔的院子,老老實實地坐到了水柔柔屋子門口,等待著主子想來的一刻。
入門,納蘭靖隱約看到杜雪兒面色蒼白地坐在屋子門口,臉上佈滿淚痕,一看便知剛剛哭過,嘴裡還不停念叨著:「青兒……青兒……」
原來杜雪兒從床上吃力地爬了起來,花了好一陣子穿上衣服,好不容易才走到納蘭靖屋子門口,卻沒有膽量進門。
昨天還是活蹦亂跳的一個人,今天就變成了冷冰冰的屍體,她害怕去面對這一切。結果她兩腳發軟跌坐在地上,靠著門,閉上眼睛腦海裡又是與青兒相處的開心日子,不免傷心地大哭起來。
見狀,納蘭靖快步地衝了過去,緊緊地摟住了杜雪兒,任憑她在懷裡痛哭著。聽著杜雪兒那撕心裂肺的哭聲,她就像心裡失去了最親之人一般,讓他心裡也覺得難過起來。
揮了揮手,他示意守衛們進去將青兒的屍體抬出去,然後找個地方好好安葬,免得杜雪兒看了更加難過。
兩個守衛飛快地跑進了屋子,不一會兒又見他們深情慌張地跑了出來,兩手空空地跪在地上道:「啟稟王爺,未能見到青兒的屍體。」
「什麼!」
杜雪兒大驚,推開納蘭靖連滾帶爬地往屋子裡爬去。
入門,屋子裡看上去很是乾淨,就連牆上的血跡都被不知何物掩蓋。那把殺死青兒的寶劍也掛回了原位,地上的碎片和污漬都已經被清理乾淨,看上去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讓杜雪兒連呼吸都變得難受起來。
她驚慌地看看四周,趴著將屋子裡的每一個角落再檢查了一遍,就是沒看到一滴血,更別說青兒的屍體。
「人……人呢!」
納蘭靖也抓狂起來,明明記得昨天離開之前,青兒的屍體被用劍掛在牆上,怎麼現在連個影子都找不到?憤怒之下,他隨手拽住個守衛大吼一句,瞪大了雙眼,就差沒把守上的守衛給活活捏死。
「不……不知道!」
守衛嚇得兩腿發軟,哆嗦著說話舌頭打結。他昨晚到現在一直沒踏再踏進過這間屋子,怎麼可能知道屍體為何不翼而飛?看著王爺眼中的怒火,眼中浮現出一種等死的念頭。
「青兒……我可憐的青兒,你去哪裡了?去哪裡了?」
杜雪兒像丟失最心愛之物的孩子,哭著爬在地上不停捶打著地面,讓原本剛剛癒合的傷口又一次擦破表皮,鮮血在地上留下一灘深深地痕跡。
這可憐的丫頭已經死了,難道風靈還不肯罷手嗎?
老天爺未免太過殘忍了,這丫頭慘死還不算,難道連個全屍都不能留下嗎?這苦命的丫頭,下輩子可千萬不要再投胎到這樣的地方,受盡折磨不算,連死都死得那麼沉默無聲。
都是她!都是她害了青兒,真是那可惡的女人。
看著杜雪兒的模樣,納蘭靖心疼。他坐下地小心地將杜雪兒攬進懷裡,用手給她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讓她靠在他結實的胸膛上,用那帶血的拳頭捶打著他的胸口,發洩心中的傷心痛苦。
「難不成死人還會飛不成!還不給本王快去找!將王府翻出來,也要將青兒的屍體找回來!」納蘭靖沒有發洩之處,只能衝著身邊的守衛大吼。
「奴才尊命!」
說完,守衛們全都退出了門口,留下兩個傷心的人兒坐在地上抱擁著。
「本王一定會讓那女人不得好死!」
久久,納蘭靖嘴裡憋出一句話,輕輕地拍打著杜雪兒的背,將臉貼在她的臉上,試圖溫暖那張冰冷的小臉,溫暖她再次被打擊得心。
「王爺……青兒是雪兒身邊最好的丫頭,如果沒有她的陪伴,或許雪兒也不會活到今天,是她一直陪伴在雪兒身邊,陪著雪兒哭,陪著雪兒笑。」杜雪兒的淚水中全都是青兒的景象,嘴裡斷斷續續地說道:「如果風靈連她的屍體都不肯放過,那青兒真是太可憐了。」
杜雪兒狠狠地看著牆上的劍,她真想拿著這把劍刺穿風靈的胸口,讓那女人也嘗嘗心口滴血是何等滋味?
可惜,她沒有拿起劍的勇氣。她敢刺穿自己的心口,卻不敢將劍對向他人,更何況像風靈這樣狠毒的女人,她更是不敢!
時間在流逝著,等待是漫長的,兩人相互依偎著,同時在為青兒祈禱,但願能快些找到屍體好好安葬。
半個時辰之後,守衛們在不讓風靈察覺的前提下將王府上下搜了個遍,屍體沒找到,卻提來一個看上去猥猥瑣瑣的下人。
咚咚咚!
「進來!」
聽到王爺的召喚,守衛們提著人就進了屋子,毫不客氣地將人扔在了地上,帶頭的守衛上前一步兩手一拱稟道:「啟稟王爺,搜遍王府上下不見青兒的屍體,此人說昨晚收到風靈的命令,已將青兒的屍體焚燒。」
「青……」
還沒喚出剩下那個字,虛弱的杜雪兒身子往後一倒,接受不了這個打擊直接暈了過去。
「雪兒……雪兒!快!還楞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去叫御醫!」
說著,納蘭靖抱著杜雪兒的身體就往門口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