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了,現在已經到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天更冷了。明珠抱緊了膝蓋,抬頭望了望黑漆漆的天空,問:
「獵狐大哥,不是說大漠的夜空中能看到很多很亮的星星嗎?可為什麼現在的天這麼暗,一點兒光亮都沒有?」
獵狐也抬頭看著天:
「如果天氣晴朗的時候,是會看到一輪明月或者繁星密佈的,今天陰天,烏雲太濃了,所以什麼都看不到。」
明珠敏銳的捕捉到獵狐的聲音中有一絲憂慮,於是馬上問道:
「怎麼,獵狐大哥,難道這天氣和我們明天的行動有關嗎?」
獵狐聲音沉重:
「我也說不好,但是在這樣的季節,大漠中的確不該出現這麼陰沉的天氣。可是我又覺得錢控天不會有這麼大的神通,竟然能夠影響天氣的變化。可是,誰又說的準呢?龍脈的事情本身就太神奇了,就已經關係到了天下的興旺和運勢。我們明天就要去進入龍脈,所以如果上天真的會有些感應,也是正常的。」
明珠點了點頭:
「好,一切就都順其自然吧。獵狐大哥,時候不早了,我們也都休息一會兒吧。」
「明珠,你不再去和王爺還有焰告別了嗎?天亮後,你們可能就連說話的時間都沒有了。」
明珠搖了搖頭:
「不了,我今天就沒想去見他們,有什麼話,都等到事情全部結束之後再說吧。」
是啊,不想去和他們說什麼了。不是因為無話可說,事實上,現在她心中也有前言萬語,和無限的叮嚀。她也需要他們來安慰此時她心中的惶恐。但是,也的確什麼都不用再說了,因為他們彼此對對方想要說的話,都已經知道的一清二楚。
所以,還是什麼都不說了,一切都留到戰場上吧。
明珠回帳篷了,獵狐也理所當然的消失在了她帳篷的附近。當她的帳篷裡的燈光徹底熄滅之後,李成器才悄然無聲的走到了剛才明珠守著的那堆篝火旁,篝火已經漸漸熄滅了,只留下了暗紅色灰燼。李成器就癡癡的望著這灰燼,彷彿在寒夜中感受著明珠殘留在這裡的溫度。
過了一會兒,李成器忽然開口說道:
「焰公子,你也來了。」
他話音落處,焰果然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你聽到了我的聲音?」焰問。
李成器背對著焰:
「我一早就知道你也在遠遠的看著明珠,只是你和我一樣,都沒有打擾她。」
焰點了點頭:
「中國武術的確是太神奇了,而且,你是一位真正的高手。」
「過獎了。」
「但是我有一個問題,據說,中國武術的高手,是永遠都不會把自己的後背暴露給別人的,因為這樣,萬一受到來自於背後的攻擊,就無法抵禦,而你竟然一直在用後背對著我。這在中國武術中,是不是叫做空門大開?」
李成器仍舊沒有轉過身,他輕笑了一聲:
「空門大開?看來,焰公子對中國武術也的確很有研究。沒錯,中國武術中的大忌就是把空門暴露給敵人,但我現在不算,因為你不是我的敵人。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過敵人,我相信,你也一樣。」
「為什麼你會這麼自信?」焰問。
「不是自信,是對明珠有信心,或者說,是對我們兩個人對明珠的感情有信心。」李成器說著話轉過了身來,認真的望著焰,一雙黑眸分外的明亮。
焰本來想說什麼,可是看到李成器的眼睛之後,卻忘記了本來要說的話,脫口而出:
「你的眼睛和明珠的眼睛很像。」
李成器一愣,旋即就笑了:
「是嗎?那可能是因為我們的眼睛都是黑顏色的緣故吧。」
「而且你們的眼睛很亮。」焰認真的說道,「在我認識明珠之前,我一直都認為,「黑色的眼睛是最暗淡的,不像西方人的眼睛有那麼多色彩。可是看了明珠的眼睛之後我才懂得,原來黑色的眼睛竟然可以那麼亮,而且蘊含著那麼多的色彩和智慧,明珠是這樣,你也是這樣。」
李成器笑了笑,沒有說話,可是目光卻情不自禁的變得溫柔了,因為他也想起了明珠的眼睛。
焰望著李成器:
「你不像是東方人,我聽說東方的人,尤其是古代的男人,是輕易不談感情的,可是你剛才卻那麼坦率的提到了我們對明珠的感情。」
「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究竟是因為我生來就和大唐其他的男人不太像,所以才會被明珠吸引,還是被明珠吸引了之後,才漸漸的改變?」李成器像是在自問,也像是在總結,「也許,兩者兼而有之吧。」
「今晚,你沒有和明珠話別?」焰說。
「你不也是嗎?而且我想,我們想的應該是一樣的。」
「對,因為我們已經什麼都不用說了,一切都在我們心裡,而明珠也全都知道。」
「是,所以明珠也沒有找我們話別。我們心意相通。」李成器說。
「其實,今天我一直就想和你聊聊。」
李成器又笑了:
「好像我們又想到一起了,你先說,還是我先說?」
「我來說吧,反正,我想,我們要說的也是同一番話。」篝火已經徹底熄滅了,焰的臉完全陷入了黑暗中,但是隱隱的,仍舊能夠看到他那線條俊朗的五官,「首先,我們肯定會不惜一切保護好明珠。」
「對。」
「其次,我想說的是,無論如何,請你一定要活下去,你是大唐的王爺,皇帝的兒子,你在大唐擁有著無上的權威,所以在這裡,你可以更好的保護明珠,而我,不過是一縷來自於未來的孤魂,在這裡,我的一切權力甚至生活技能都發揮不了作用,所以我想,如果我們真的愛明珠,就該最大限度的各盡其能。」
李成器悠然一笑:
「我們要說的話,果然是相同的,如果我們真的愛明珠,就該最大限度的各盡其能。這句話,也正是我想要說的。但是我認為,更該活下去的是你,因為明珠不屬於大唐,雖然命運一次次把她送來大唐,但是我想,她最終還是會回到那個屬於你們的時代的。我一直都很想去你們的家鄉,可是我去不了,就像你們不屬於大唐一樣,我不屬於那裡。而在那個世界中,你才是真正的王者,所以,明珠需要的是你。」
焰剛要說話,卻被李成器打斷了:
「好了,我們不要再爭了,我的話更有道理一些。而且,我們也爭不出結果,就讓我們在這一戰中,盡力保護好明珠,其他的,就交給上天來抉擇吧,只一點,不管我們兩個誰活下去,我們都要替自己,也替另外一個人照顧好明珠,好嗎?」
「好!」焰毫不猶豫的伸出了手。
兩個真正的男人,在大漠上,在漆黑的夜色下,為了一個女人,擊掌為約!
第二天天一亮,一行人就整裝出發,讓他們有些意外的是,錢控天的人馬並沒有出現。
「栗子,你怎麼想?」李成器問。
「回王爺,我想,肯定是錢控天已經猜出了我們的目的,所以想要追蹤我們去龍脈,找到龍脈後,再把我們一網打盡,這樣,龍脈就歸他了。」
「有道理,」獵狐點頭,「惡魔他們為了能夠從方家挖出龍脈的秘密,費盡了心機,現在有這樣的機會,他們當然不會錯過。」
「好,既然這樣,那我們索性就跟他們鬥上一鬥,在龍脈外,把他們一網打盡!」李成器此時只顯得豪情勃發,王者之風盡顯,是啊,他現在是在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而戰,為了自己的江山而戰。千百年來,男人所夢想的一切,此刻都在他的手中。
「出發。」
隨著李成器的一聲令下,他們一行人就朝著傳教士去過的那個小村莊疾馳而去了。
小村莊依舊是那麼沉靜、破舊,在外人眼裡看來,它和無數個散落在大漠中,艱難生存的村莊沒有任何區別,沒人會想到,這裡埋藏著驚天的秘密。
讓他們沒想到的是,他們剛一到村口,就看到有一位老者正站在村邊朝著他們來的方向眺望。等他們到了近前,還沒說話,老人就直接開口了,他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誰都沒聽懂。老人又說了一遍,這一次,獵狐他們幾個守護神聽懂了,他們好像突然間見到了真神一樣,一下子就全都撲到了老人的身邊,也說起了奇怪的語言。
片刻之後,守護神和老者竟然都跪倒在了地上,只是他們並不是互相叩拜,而是朝著同一個方向行禮。
旁人們雖然聽不懂他們的話也看不懂他們的行為,但是也能猜到,他們一定是在用方家所獨有的某種聯絡暗號,進行溝通,所以就耐心的等他們叩拜完之後再作解釋。
果然,獵狐叩拜完以後就直接走到了李成器和明珠的面前:
「王爺,明珠,就是這位老人帶傳教士去山洞的,他要告訴我們一些很重要的事情,我們先到他家裡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