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不錯,也算是免費來皇宮裡觀光了一圈,總算不虛此行了。』明珠跟著安樂一邊在皇宮內院中穿行,一邊東張西望著,她永遠都不缺乏這種苦中作樂的精神。
因為她是跟在了八面威風的安樂公主的背後,所以一點兒也不用像其他的宮人那樣謹小慎微,動不動就得躲在一旁給主子們下跪、讓路。明珠就這麼一路高昂著頭,充滿了興致甚至帶著些挑釁的目光去看待整個後宮。
沒錯她的確是帶著些挑釁的,因為這金碧輝煌的殿宇,這無窮無盡的奇花異草,還有那些各級嬪妃們所佩戴著各種珠寶,連綴成一片,雖然美的讓人心魂激盪,可是一旦看到這重重宮禁中,那各式各樣的妃子,明珠就覺得心裡的火不打一處來!
因為她無法忍受,那些女人臉上的神情!這些女人或囂張、或膽怯,或洋洋得意,或卑微。而她們這種種神態,只不過是因為她們在同一個男人面前的地位的差異!或者說,同一個男人對所有這些女人的寵愛程度的深淺,決定了她們在這座宮廷裡的地位!
在現代的時候,明珠就很理解不了,為什麼會有女人把自己所有的幸福和全部人生都寄托在一個男人身上。而現在,她竟然看到了,有成千上百的女人,把自己所有的幸福和全部人生都寄托在同一個男人身上!這在明珠看來,無異就是一個噩夢!
當明珠和安樂經過一處華麗的涼亭的時候,忽然聽到了一陣喧嘩聲,明珠好奇的抬頭張望,安樂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你怎麼一點兒規矩都不懂,馬上你就要做侍寢宮人了,而侍寢宮人在這宮苑之中,是決不能像你這樣這麼肆無忌憚的東張西望的!只要看到比你地位高的妃嬪,你都必須退讓到一旁,下跪行禮才行!」
明珠小聲說道:
「那我如果出來一趟,還不得跪上一二百次?」
「一二百次怎麼了?五百次也得跪!這是規矩!」
「算了,那我還是乖乖的在我自己的房子裡呆著吧。」明珠說道。給一個男人做了小老婆,然後還得去給那個男人其他的所有小老婆下跪,明珠想想就覺得崩潰。
「前面出什麼事了?」正好這時一個太監迎面走了過來,看見安樂趕緊過來請安,安樂就開口問道。
「回公主的話,是韓貴妃在鞭撻一名侍寢宮人。」太監畢恭畢敬的回答。
現在明珠對於侍寢宮人這四個字格外的敏感,所以不由自主的插口問道:
「為什麼要鞭撻她?」
太監雖然不知道方明珠是什麼來頭,但是她既然是和安樂在一起的,所以也得給她幾分面子,於是回答道:
「據說是那個侍寢宮人剛才見到韓貴妃的時候,下跪的姿態不夠尊重。」
「啊!」明珠驚呼了出來,這也算是理由嗎?她決定好好問一問,「我不信,肯定還有其他的原由。」
太監尷尬的笑了笑:
「呵呵,這個,其實跟公主說實話,也沒什麼,只是因為昨夜這個侍寢宮人被陛下寵幸了,所以韓貴妃……」
太監沒有再說下去,不過明珠也聽明白了,她又問了一句:
「那要鞭撻多久啊?」她現在很關心這一點。
「時間倒不太長,三百下。」太監低聲說道。
「三百下!」明珠喊了出來。
她還想說什麼,可是卻被安樂給打斷了,「好了,你別問那麼多了,我們還有事呢,快走吧。」
說著話,她不容明珠再過多詢問,逕直朝前走去。
明珠緊走幾步追上了安樂:
「公主,要聽您剛才的意思,也許今晚我也會侍寢?」她小心的問道。
「不是也許,是肯定,而且還要用迷香。」安樂頭也不回的說道。
「那我明天會不會也被人鞭撻三百下?」明珠覺得這個問題很重要。
「你哪那麼多廢話,快走!」
「不是,公主,我的意思是說,要不,您還是把毒藥給我吧,我今晚就下手。」明珠現在再也不覺得皇帝可憐了,自己毒死他,總比被他的小老婆打死強。
婉兒聰明能幹,立刻就在宮中選了一處現成的庭院,命人收拾了一番,院落稱不上豪華,但是卻也花團錦簇,一片喜氣。而且,這個院子和婉兒所居的宮苑只有一牆之隔。
她正面對著這個院子不知道盤算著什麼,忽然有人來報,臨淄王來了,現在正在她的宮苑之中!
婉兒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嘲諷卻又有些淒慘的笑容,心中暗自想到:
『李隆基,你竟然還真的來了,可是你知不知道,你越是緊張這個方明珠,她就死的越快。』
不過只片刻的功夫,婉兒的臉上就堆滿了燦爛的笑容,對侍女說道:
「就請王爺到這邊來吧。」
「是,不過——」
「還有什麼事?」
「武三思武大人也和臨淄王一起來了。」
「什麼?」這個消息的確讓婉兒感到意外了,她想不出,為什麼這兩個人會突然一起出現。婉兒不禁感到有些為難,因為她雖然現在很想徹底擺脫開武三思,但是又不敢太得罪武三思,所以對他一般還都是盡力敷衍著。可現在當著李隆基的面,讓她怎麼敷衍武三思呢?
婉兒又想了一會兒,才又說道:
「好吧,那就請王爺和武大人一起過來。」
「是。」
侍女走了,婉兒又對著房內的鏡子認真看了看自己,才端坐下來等著那兩個男人的到來。
李隆基和武三思一起走進了院子,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李隆基還沒有進門,就看到了屋內端端正正的擺放著的那張大床!床上鋪著的鮮紅色緞子被褥分外的刺眼,上面繡的那對鴛鴦,讓他全身上下都不舒服!
雖然明知道明珠進宮完全都是被逼的,可是一想到明珠今晚真的有可能侍寢,還是讓李隆基怒火中燒。
只是他沒有想太久這件事情,因為婉兒已經笑盈盈的迎了上來,嬌聲笑道:
「王爺,武大人,今天你們二位怎麼這麼清閒?」婉兒一邊笑還一邊對武三思拋了一個溫柔的眼風。
獵狐很不適應這種場面,脫口說道:
「哦,我是本來是要去皇后娘娘那裡,結果被王爺拽到這裡了。」
獵狐的話音落處,李隆基不禁暗暗無奈:
『天啊,看來這位獵狐老兄還真是不會跟女人打交道。』
婉兒淡淡一笑,也不理會獵狐話裡的問題,只是說道:
「今天皇后娘娘派給我了一件公幹,讓我給一個新晉的侍寢宮人收拾新房,所以只好請二位貴客屈尊到這邊來了。」婉兒若有所思的盯著李隆基,「今夜,那個侍寢宮人就要在這裡服侍皇上了。」
李隆基心裡很清楚,上官婉兒是在試探自己,他也要求自己一定要不動聲色,決不能顯出一丁點在意的樣子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端著茶杯的手還是不由自主的微微顫了一下,因為婉兒的話就好像一把冰冷的刀,瞬間就刺穿了他的心。
雖然李隆基的動作很輕微,但是仍舊被婉兒看到了,婉兒的目光變得有些冷了。
就在這時,忽然侍女又走了進來:
「娘娘,安樂公主來了。」
婉兒一驚,她這才想起,剛才是她命人去請安樂到這裡來的,本來她是想快一點兒讓方明珠進入自己的掌控之中,可是沒想到,李隆基突然出現,讓她把這件事給忘到了腦後,現在想要挽回也已經來不及了。
還沒等她想出來該如何應對眼前的局面,安樂就已經帶著方明珠走了進來。
李隆基幾乎都沒有看安樂,目光直接就落到了方明珠的身上,雖然現在方明珠打扮的很恐怖,但是他仍舊一眼就認出了她,因為他認識明珠的那雙眼睛!
而李隆基只覺得當他看到明珠的那一瞬間,心中剩下的只有憤怒——就好像丈夫抓住了妻子出軌的把柄似的!
而明珠此時的感受卻和李隆基既然相反,她一看見李隆基和獵狐,真得覺得是見了親人,恨不得一步就撲上去,把自己今天這一天遇到的麻煩事先都原原本本的說出來,雖然她也知道自己不能這麼做,但是她實在是忍不住了,顧不得上官婉兒正在跟安樂公主客套,就突然很大聲的說道:
「哎呀,這就是為我準備的新房啊,好漂亮!我今天就是在這裡侍寢吧?」
明珠此言一出,屋內四個人霎時都變了臉色——見過大方的,可是真沒見過這麼大方的。看明珠此時的架勢,要是皇帝現在就在眼前,她敢馬上就摁著皇帝行了房!
四個人,八隻眼睛都在瞪著方明珠,大家都想看看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這是在幹什麼。可是明珠卻仍舊是一點兒自覺性都沒有,自顧自的非常快樂的大聲說道:
「這個床帳真漂亮,最適合掛公主送給我的香囊了!臨睡前,我一定要把香囊掛好!」
明珠此言一出,李隆基和獵狐當下就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