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的夜晚,明珠和栗子當然也是一直焦灼不安的等地著。尤其是明珠,她忽然覺得腦子裡好混亂。她癡癡的望著燭光,思緒萬千,一下子想到現代,一下子又飛回古代,回到眼前。她發現,自從自己來到大唐之後,一切就都變得那麼不受控制,她認識了一個又一個神秘之極的人,還結緣於一個和自己同姓的家族。事到如今,她已經說不清,自己和忘憂女結識,究竟是幸還是不幸了,她只知道,她在心裡,已經把忘憂女當成了朋友。
「栗子,你說,忘憂女姐姐會有事嗎?」明珠已經記不清這是自己第多少次問栗子這個問題了。而栗子的答案她也早已爛熟於心——放心吧,奶奶那麼大本身,一定不會有事的。
可是明珠還是想問,因為她需要這樣的安慰。只是她沒想到,這一次,栗子竟然沒有馬上回答她,而是眉頭緊鎖著,望著外面黑漆漆的夜色發呆。
「栗子,你聽到我說話了嗎?你在想什麼?」明珠又問道。
栗子仍舊望著外面,沉沉的說道: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想,我不能再這麼等下去了。」
明珠被他嚇了一跳:
「栗子,你想幹什麼?」
栗子忽然苦笑了一下:
「我什麼也幹不了,因為我沒有那麼大的本事,但是我想,我現在不應該再這麼乾等著浪費時間了,我應該去練武,我只有盡快把功夫練好,才能保護好你,還有奶奶。」
栗子的話讓明珠動容,她感到,栗子彷彿在突然之間就成熟了,變成了一個真正有擔當的、可以依靠的男人。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了一陣輕微的叩門聲。
「是誰!」唐栗子立刻就變的像一頭發現了危險的豹子一樣,全身立時就繃緊了,眼睛瞪得圓圓的,手中一直操著的一根大棒,也被高高的舉了起來。
「是我,李隆基。」李隆基的低聲回答,他發現,自己現在在明珠的培訓之下,竟然也習慣於直接就報出名號了,這在過去,可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
明珠也聽出了李隆基的聲音,所以一邊用眼神示意栗子不用這麼緊張,一邊匆忙走到門口,打開了房門,還沒等李隆基走到屋裡,明珠就焦急的問道:
「怎麼樣?姐姐他們怎麼樣了?」明珠的聲音忽然低了下去,因為隨著李隆基走進屋裡來,她也看到了李隆基的臉色,於是,明珠馬上就明白了——情況不妙!
「是不是他們出事了?」明珠問道,覺得自己的心都已經停止了跳動。
看著明珠的樣子,李隆基本來已經到了嘴邊上的話,又嚥了回去,他唯恐自己帶來的消息,會太打擊明珠了。
明珠一直在盯著李隆基的臉,所以李隆基任何一點細微的神情變化,都沒能逃過她的眼睛,她是何等的聰慧,所以一看李隆基的樣子,就猜透了他的心思,明珠於是慘笑了一下,說道:
「有什麼事情,你就直說吧,我再怎麼說也是兩世為人的人了,沒那麼容易被嚇住。」
李隆基望著明珠,燭光下,她的身影愈發顯得單薄,臉色也有些蒼白,可是唯有她眼底深處,仍舊閃動著那一抹最讓李隆基心動的堅強!
李隆基靠近了明珠,低聲說道:
「他們直到目前還沒有任何消息傳回來。」
他唯恐明珠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會承受不了,所以故意把聲音放的很輕很慢,而同時一隻手還微微向上抬起,似乎是準備著扶住明珠。可是,明珠並沒有如他所預計的那樣,被驚嚇的失魂落魄,反倒比剛才顯得更加沉著了,李隆基發現,自己越來越弄不懂這個女孩子了。
只聽明珠沉聲問道:
「那你們現在有什麼打算?」
「我來,也正是要和你商量這件事,我想帶你離開長安……」
「為什麼?」
「怕你有危險!」
明珠剛要說話,栗子忽然插了進來:
「王爺說的對,明珠,你現在不應該再留在長安了,畢竟武三思的目標是你,他如果發現抓錯了人,一定還會再來抓你的。」
「沒錯,」李隆基說道,「而且,獵狐是和我的人一起去的武家,我也怕這會給了武三思打擊我的口實。明珠,我不是膽小怕事,但是,現在不是硬碰的時候,你相信我,等這場風波平息了之後,我一定還會回來,還會來實現我們的計劃!」
看明珠還是遲疑著不開口,李隆基有些急了:
「明珠,你是不是還是信不過我,覺得……」
「不是,」明珠忽然打斷了李隆基,「我沒有想那些,我是在想另外一件事。」
「什麼事?」
明珠望著跳動的燭光 ,幽幽的說道:
「可以說,忘憂女姐姐和獵狐都是我的同伴,尤其是忘憂女姐姐,是替我進的牢獄,他們現在生死不明,如果我就這麼走了,那麼我原諒不了我自己,我寧可犧牲生命,也不能做一個拋下同伴自己逃生的人。」
「他們不是你的下屬嗎?」李隆基覺得對明珠的想法難以理解,所以用自己的慣常的思維解釋道,「他們為你去衝鋒陷陣,為你犧牲自己,都是他們的本分啊。」
明珠一下子都沒聽明白李隆基的意思,她愣了一下,才弄明白,原來李隆基指的是,忘憂女他們是明珠的守護神這回事。她淡淡笑了一下:
「就算他們是我的下屬吧,可是他們也是我的朋友和同伴。」
看著李隆基的神態仍舊是茫然的,明珠又笑了笑:
「我知道,這一點上,我們永遠也沒有辦法達成相互的理解和統一,這不怪你也不怪我,是我們各自的生活經歷造成的認知差異。總之,我感激你對我的這份心意,但是,我卻不能跟你走,因為我也有我的原則。你趕緊走吧,既然長安已經危機四伏,你就不要再滯留了。」
屋內,一時陷入了一片僵硬的沉默之中,這時,栗子忽然開口了:
「明珠,王爺,我說一句話,也許王爺聽不懂明珠的意思,但是我能聽懂,我不知道明珠這麼做對不對,但是我知道,如果是我的話,我也會這麼做的。但是,明珠,我還是想勸你跟王爺一起走,你不是還要救媽媽嗎?萬一你真出了什麼事,你媽媽怎麼辦?她還在家裡等著你啊!」
雖然李隆基也知道,栗子的話是在幫他的忙,可是他的心裡卻還是感到有些隱隱的不舒服,因為栗子竟然說,他能夠理解明珠的選擇,而且也會像明珠這樣做,還因為,他提到了明珠的媽媽,而直到現在,他對於明珠的家事,還一點兒都不瞭解。
如果放到以前,有人告訴李隆基,他會去吃一個像唐栗子這樣的人的醋,那他一定會認為這個人瘋了!可是現在,他卻的的確確的是在介意唐栗子。他自己都說不清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小氣了,他只知道,自己他認識了明珠之後,一切屬於李隆基的、屬於臨淄王的、屬於大唐皇子的優越感,就都消失殆盡了,留給他的,只剩下了沒完沒了的不確定,和不安。
明珠輕笑了一下:
「我當然想救媽媽,可是我相信,如果媽媽知道了,我是靠犧牲同伴,來換回她的生命的,她也不會原諒我的,她如果知道了現在發生的事情,一定會支持我的選擇的。」
就在這時,門忽然被推開了,屋內的三個人被嚇壞了,栗子和李隆基他們兩個,幾乎在同一時間就做出了反應,他們一個操起了木棒,一個拽出了匕首,同時擋在了明珠的身前。
而門口處出現的,竟然是兩張李隆基非常熟悉的臉——武三思和方明珠!
而就在李隆基一愣神的功夫,栗子已經撲了上去,同時口中呼道:
「奶奶,你回來了!」
忘憂女勉強笑了一下,一看就是在強忍著巨大的痛苦,但是她看到栗子一下子就認出了自己,心中仍舊很高興,所以笑容也很溫暖。
但李隆基卻仍舊握緊著手中的匕首,冷眼望著武三思,一言不發。而進來的這個武三思和李隆基四目相對了良久之後,忽然開口了:
「你一直望著我,這是否說明,我的易容算是比較成功了。」是獵狐的聲音。
李隆基駭然,他盯了『武三思』半晌,才喃喃的說道:
「你,是獵狐?」
「對,武三思已經成了我的階下囚!」
李隆基只覺得自己後背都有些發涼,他盡量保持著鎮定問道:
「你是怎麼做到的?」
「也沒費什麼力氣,就做到了。」獵狐有些答非所問, 不過也是,他和忘憂女抓住武三思的過程,雖然親身經歷的時候驚心動魄,但是真要讓他們說,也確實是沒什麼好說的。
李隆基現在想到的已經不是武三思威脅不到他了的問題,他現在所想的是另一個更加嚴峻的問題:
「你們暗害大臣,違反了大唐律法!論罪當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