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就著芸娘的手喝了一口杯中的東西,果然覺得入口清冽綿軟,有一種綿延不絕的香甜,李隆基中了迷藥之後,正覺得口中發苦,頭昏腦脹,這一口百花露入喉,立時讓他覺得舒適了不少。
李隆基接過了杯子,另一隻手摟住了芸娘的腰,拉她坐到自己身邊,湊近她的耳邊,柔聲問道:
「芸娘,昨晚好嗎?」
芸娘的臉立刻就像是飛上了兩朵紅霞一樣,一下子就紅透了,她嚶嚀一聲,順勢靠入了李隆基的懷中:
「王爺又取笑我了。」
李隆基看著芸娘這幅嬌羞的樣子,故意逗弄道:
「怎麼,生氣了?我本來心裡還想著,昨晚我不慎誤中了迷藥,結果委屈了你,所以今晚還想專門好好陪陪你,算是向你賠罪呢。既然你不喜歡那就算了。」
一聽李隆基說算了,芸娘一下子就抬起了頭來,著急的說道:
「我沒有不喜歡!」
「這麼說,你是喜歡了,那你告訴我,你到底喜歡什麼?」
「王爺!」芸娘嬌喚了一聲,把頭深深的埋進了李隆基的懷裡。
看著芸娘這幅樣子,李隆基也覺得動情,懷裡這個女人,雖然淪落風塵,但也是心高氣傲,可是為了自己,她卻心甘情願的忍下了一切寂寞和委屈,這樣的好女人,是值得自己好好去疼愛的。
心中這樣想著,李隆基口中就情不自禁的說了出來:
「芸娘,我知道,我算不上是一個理想的丈夫,因為我身邊女人太多了,可是我保證,不管我身邊都多少女人,在我身旁,都永遠有你一個位置。這一生,我都會對你好的,相信我。」
「我相信!」聽到李隆基如此熱切的向自己表白,芸娘感動的熱淚盈眶,她緊緊的抱住李隆基的身子,顫聲說道,「王爺錯了,你就是芸娘心目中最理想的丈夫,我從來都沒想過,讓王爺只屬於我一個人,因為我知道,王爺是真正頂天立地的英雄,如果讓王爺身邊只有一個女子,那就太委屈王爺了。只要能夠永遠留在王爺的身邊,我就心滿意足了。」
兩個人就這樣緊緊的擁在了一起。
而此時,非常巧合的,在公主府裡,也有兩個人正在討論著類似的話題。這兩個人就是明珠和忘憂女。
忘憂女行事總是異想天開,她為了往來於公主府方便,竟然給自己準備了一身公主府裡僕婦的行頭。而且她還綜合了公主府內很多僕婦的樣貌,專門做了一張面具。這張面具最巧妙的地方就是,當公主府裡每個人看到忘憂女的時候,都覺得似乎見過她,可是又都叫不上她的名字來。而且公主府內僕婦眾多,所以見到一個似乎面善卻並不相識的傭人,是很正常的事。這樣一來,忘憂女就可以大搖大擺的跟著明珠到處晃蕩了。
現在,明珠正在公主府的花園裡,監督著一群木匠加緊工作著。
「你這到底是要做什麼啊?」忘憂女站在明珠身旁好奇的問道。
「我不是告訴你了,等做好了你就明白了,現在跟你說也說不清楚。你還沒告訴我呢,你怎麼昨天晚上才離開,今天一大早就又來了。」
「想跟你談談李隆基。」忘憂女回答道。
「他有什麼好談的?」
「怎麼沒有,昨天你不也很激賞他的行為嗎?」忘憂女說道。
「是,他昨天表現的挺好的,也挺出乎我的意料,讓我重新認識了他。但是這些昨天不是都已經談過了嗎?還值得你今天再專門來一趟嗎?」不知道為什麼,明珠總覺得忘憂女今天來找自己是居心叵測。
忘憂女並沒有馬上回答明珠的話,她看了一會兒那些忙碌的工匠,然後才喃喃道:
「說真的,昨天他竟然做出那樣的行為,讓我也挺意外的。我一直以為他們這些皇子皇孫們,都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不管是李隆基還是李成器,都是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沒想到,他還這有股子狠勁兒的。」
明珠認真聽著忘憂女對李隆基的誇讚,感覺自己聽了半天也沒找到重點,不禁問道:
「你到底是要說什麼?你能直接一點兒嗎?」
「哦,你想聽直接的啊,我的意思就是,你現在是不是可以考慮嫁給李隆基了。」
明珠差點兒沒被噎住,她第一回發現,原來人從婉轉到直率,是可以轉變的這麼快的。
明珠順了半天氣,才沒好氣的問忘憂女:
「你今天就是為了問這個來的?」
「對,因為這個問題對我很重要。」
「這有什麼重要的?」
「畢竟你現在是在冒充方家的人,所以如果你真的嫁給了李隆基,那可能我們就會找到新的方法。」
明珠望著忘憂女,非常篤定的說道:
「好,既然這個問題這麼重要,那我現在就非常正式的回答你,你聽清了,我絕對不可能嫁給李隆基!」
「為什麼?他是王爺,而且還是個很優秀的男人,尤其是經過昨天的事情,你對他又開始另眼相看了。」
「是,我承認,他的確很優秀,而通過這些天的接觸,我的確是已經越來越欣賞他了,但是我卻不可能嫁給他。因為我不可能嫁給一個妻妾成群的男人,我的男人,首要做到的,就是一生一世只有我一個女人!」明珠鄭重其事的說道。
可是她沒想到,她這一番慷慨陳詞換來的,卻是忘憂女那種非常不可思議的目光,同時,忘憂女還由衷的感歎道:
「你好霸道!」
「我霸道!」明珠叫了出來,「這算什麼霸道,這是人之常情啊。每個女人都會要求自己的男人專一的啊。」
「可是除非你嫁給一個非常無能、非常平庸的男人,他一輩子都不會被別的女人所愛慕,那樣,他才能只有你一個女人。而稍微優秀一點兒的男人,都不會只有一個女人的。同樣的道理,男人越優秀,身邊的女人就會越多。」忘憂女試圖跟明珠講明白這個道理。
「謬論!」
就像忘憂女覺得明珠霸道一樣,明珠也毫不猶豫的用兩個字回敬給了忘憂女。
忘憂女搖了搖頭:
「可能是你太年輕的緣故吧,還不懂得男人究竟是怎麼回事,等你真正到了出嫁的年紀,真正懂得男人了,就不會這麼幼稚了。」
明珠瞥了忘憂女一眼:
「看上去,你倒是到了該出嫁的年紀了,難道你真的能夠容忍你的丈夫還有一大群寵妾嗎?」
明珠一邊問,一邊憶起了忘憂女平日裡暴躁的脾氣,所以她由衷的認為,忘憂女不會具備這種涵養。
而忘憂女顯然是被明珠給問住了,她愣了好一會兒,才喃喃道:
「我以前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那你現在可是試著想一想。」明珠故意逗她。
忘憂女真的很認真的想了起來,可是她想著想著,忽然臉色驟變,惡狠狠的說道:
「哼,他要是敢找別的女人,我先殺了他!我到底要看看他有沒有那種膽子!」忘憂女話音落處,也不跟明珠打招呼,竟然自顧自的就走了。
明珠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行為給弄愣住了,她不知道忘憂女口中的那個『他』是誰,但是很顯然,如果那個『他』敢多看別的女人一眼,忘憂女都會馬上把他給碎屍萬段。
想到這一點,再想想剛才忘憂女煞有介事的給自己解釋男人應該多擁有一些女人時的樣子,明珠不禁心中好笑,暗自想到:
『看來全天下的女人都是一樣的,勸別人的時候,都是振振有詞,可是輪到自己頭上,一個比一個霸道!』
其實明珠也想錯了,至少在這長安城裡,霸道的女人並不太多,更多的還是像皇甫飛霞、芸娘、上官婉兒這樣的,能夠隱忍,懂得遵守這種男尊女卑的社會現狀的女人。
她們在男人的面前都盡可能的體現出自己的溫婉、賢淑和嬌怯。但是一旦對付起那些威脅到自己的女人來,她們是一個比一個的狠毒。
李隆基離開桂雲閣之後,芸娘的臉立刻就變得陰沉了起來。她雖然得到了李隆基的承諾,但是她仍舊感到惴惴不安,而讓她不安的,就是那個叫方明珠的女人!
直到現在,她都沒有真正見過方明珠,但是通過上次的交談,她能夠感覺到,方明珠是一個很自信和囂張的女人。
『也就是說,她會是一個能夠引起李隆基關注,並且適合李隆基的女人!』芸娘的臉上泛起了一絲苦笑。
想到這裡,她不禁覺得命運待自己太不公平,如果自己的父親沒有獲罪,沒有被抄家,那麼自己也會像方明珠那麼自信、囂張!可是現在,自己沒有了往日裡的尊貴和地位,就只能靠委曲求全來取悅男人了。
其實,這是芸娘自己想錯了,明珠剛剛回到大唐的時候,生存環境和地位遠不如芸娘,她的一切都是靠自己的努力得來的。
但是芸娘並不管這些,她只知道,自己已經找到了一個絕妙的,可以置明珠於死地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