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雪吟見我哭的厲害,又不好上前安慰,只得將手裡的兩隻碗放到桌上,然後站在那裡,默默的看著我哭,直到我哭累了。
「來吃藥吧,再不吃就涼了。」莫雪吟將其中一碗湯藥推到我面前。
我低著頭,看著在碗裡搖擺不定的湯藥眼淚又不小心的掉下來,伸出手來,端起它,仰脖,一口喝盡。
放下碗,我抬起頭,與莫雪吟對視,問出了心中的疑惑:「你怎麼會在這?」
「我和六王爺是多年的朋友,所以我經常半夜去他的竹林裡吹簫。」莫雪吟說這話,可他的表情依然沒有剛才的平靜,沒有微微皺起,「你……原來你是王妃……」
聽到他說「王妃」二字,我竟然帶著諷刺的表情笑了起來,笑夠了,我抬眼看他,「王妃?這裡從來沒有人把我當做是王妃,包括我自己。」
「那麼說,連你告訴我的蘇朵朵這個名字都是假的了?」莫雪吟看著我在那又哭又笑,聲音清冷的問道。
「錯,你錯了,在這裡,唯一還算真實的,就是蘇朵朵這個名字了,只有這個名字了。」我含笑著坐下,趴在桌子上,將頭墊在兩隻疊交的手背上,眼神空洞。
莫雪吟沒有再繼續說什麼,我們兩個沉默了半天,莫雪吟才輕聲開口:「王爺和王妃都身中劇毒,所以才會出現兩個人性情暴躁的症狀,剛才我給王妃喝下的就是解藥,另外,這個碗裡的藥膏,是治癒臉上的劍上的,每天塗抹三次,七天後便後痊癒。」莫雪吟說完,等待著那個趴在桌子上的人的反應。
他一口,便把稱呼從「丫頭」變成了「王妃」,我就知道,我們再也回不到可以無拘無束,坐在一起唱歌吹簫,談天說地的當初了。不會再是朋友了,彼此也不會存在某種小小的曖昧了,生分的稱呼拉開了我們之間的距離。
趴在桌子上,安靜的聽他說完,然後機械的點點頭,沒有太多的言語,亦沒有抬頭看他。
只有點頭,作為回答他的方式。
見我如此,莫雪吟也沒有多留下的理由,於是淡淡的說:「王妃好好養傷吧,莫雪吟告退。」
我仍舊趴在那點頭,目光呆呆的看著床腳。
隨後,我聽到了腳步聲,然後是開門聲,然後是關門聲,然後又是腳步聲,再然後,就什麼都聽不到了。
一滴淚,悄然從眼角滑落。
當與那個夢中的他告別時,竟然比預期的還要難受,自己已經看不清自己的心了,對藍玉塵,對莫雪吟,天平的兩端,哪個會更重些?
不過,事到如今,孰輕孰重,已經不重要了吧,也沒有意義了。
低頭,撿起地上的銅鏡,把它立在桌子上,讓它映出這道帶傷疤的臉,伸手拿過那個裝藥膏的碗,用手指剜了一塊藥膏,然後大片大片的塗抹在我的左臉上。
一邊塗抹,一邊哽咽著輕哼范瑋琪的那首《可不可以不勇敢》
「我們可不可以不勇敢,當傷太重心太酸無力承擔,就算現在女人很流行釋然,好像什麼困境都知道該怎麼辦。」
「我們可不可以不勇敢,當愛太累夢太亂沒有答案,難道不能坦白的放聲哭喊,要從心底拿走一個人,很痛很難……我們可不可以不勇敢……」
唱著,哼著,眼來就開始留下來,順著臉頰,劃過傷痕,一直的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