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著凌雪經過沁香院的時候,梅惜斂忍不住從院門口往裡面看。
泌香院裡靜悄悄的,聽不到任何有關她的動靜。這幾日的馬車顛簸,她一定是累壞了,必是早早睡下了吧?
好想看看她,卻又怕她現在出來,怕她看見他們。
直到現在他才發現,原來他也不是一個至孝的人。他從沒有這麼討厭過遺訓、規矩,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想要反抗忠禮孝義的教條。
「公子,你在看什麼?這裡住著誰?」
「日後你自然就知道了」梅惜斂自打扶著她開始,就沒看過她一眼。
他也不想跟她介紹藍幼蘭,說他們是兄妹的話,他說不出口。他想,介紹他們之間關係的事,還是留給幼蘭吧。
凌雪溫順地笑笑,不經意的眼神再次掃過泌香院,眼底滑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再側首看身邊的男子,她的眼裡滿滿的蕩漾著心滿意足的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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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早,汝陽王府所有的妃子們都聞風去了納蘭玉珠的琉毓院拜見,眾人皆爭相討好這個傳聞中,能主宰王爺的心的大王妃。
納蘭玉珠自然很得意,放眼一掃,卻沒發現藍幼蘭。起初她沒在意,因為納蘭錦瑟對她說過,這個女人他要定了。
正悠閒地喝著甜湯,右手邊坐著的一個粉衣女子說話了:「你們誰見了璃國來的那個罪妃?平日裡不把我們姐妹放在眼裡也就罷了。今兒這麼重要的日子,她也不來拜見大王妃,可見是個沒禮的。」
「蓉姐姐,你就別生氣了,她不來倒也罷」坐在蓉妃對面的麗妃笑著說:「誰不知道,王爺會封她只不過是要利用她的美色罷了,王爺可是連手指頭都懶得去碰她呢。」
手指頭都懶得碰嗎?納蘭玉珠靜靜地聽著,想起在清感寺,刺客第一次來襲時個情景。她分明看見殤冥逸,十足緊張地護著藍幼蘭。
「她不來也是應該的」納蘭玉珠從婢女手裡取了絹帕拭嘴,皮笑肉不笑地說:「畢竟我才剛進來,你們個個都比我先進來,今兒來見我,不過是看在王爺的情份上,給我個臉。五兒,她不來見我,你就替我去見見她罷。」
「是,王妃」五兒將湯碗往旁邊小丫頭手裡的盤子裡一放,向納蘭玉盈盈一拜,逕自去了。
蓉妃滿臉鄙夷,替納蘭玉珠感到不值:「大王妃,您何必對一個罪人如此客氣。您越是心慈,她就越是不知進退,說不定哪天還會不自量力地登鼻子上臉。」
「對啊,大王妃,您的心腸也未免太好了些!」麗妃連忙附合。
納蘭玉珠未可置否地笑笑,說:「時辰也不早了,各位妹妹都各自回去歇著吧。王爺接連勞累了幾日,昨兒又在書房處理了通宵事務,此刻必是乏了,還得我去催了他去歇息。」
她這話,說得不痛不癢,卻極顯得自傲和自信,完全的目中無人。
眾人聽了這話,眼底皆有隱忍的憤恨之色,但又沒一個人敢發作,只得齊齊退了出來。
大家都對納蘭玉珠有一肚子的不滿,也知道各自必都懷著同樣的心思。可一路上,竟也沒一個人敢找個人發牢騷,都怕被別人告了密。
蓉妃和麗妃原就是表親,又住在相鄰的院子裡,感情自然比別個親厚些。這二人,出來時就相互打了個眼色,故意遠遠地掉在眾人的後面。
待大家都各自回院,散了,蓉妃才說:「麗妃妹妹,那璃國罪妃今兒敢不來,想必自有她的道理。我們且去瞧瞧」
「妹妹正有這個念頭」麗妃自恃自己比別個美貌出眾些,不屑道:「都說她是天下第一美人,今兒我到要見識見識。進了院子這麼久,連個面兒都不曾露,恐怕也是徒有個虛名罷了。」
她們剛到泌香院門口,就聽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探頭一看,原來這些工匠在修整壞掉的門,五兒正坐在裡院裡喫茶。
蓉妃、麗妃相互對視了一眼,不知道發生什麼了,剛想進去問個明白,卻聽春桃說:「五兒姑娘,我們王妃真的不在。」
「這可是大王妃叫我來瞧的,我若瞧不見人,還怎麼回去向大王妃交待?」五兒據傲地說:「你是藍王妃的貼身婢女,怎麼可能不知道你們王妃去了哪?」
春紅正好端了疊好的衣裙過來,聽了五兒的話,笑著說:「五兒姑娘,咱們都是做下人的,應該知道,主子讓跟著,我們才能跟著;若主子不讓跟著,難道還能強跟了去不成?況且,我們王妃是被王爺帶走的,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問王爺要帶王妃去哪?」
「什麼!是王爺帶走了藍王妃!」五兒一驚,茶也不吃了,起身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綠兒依著樑柱一邊督促工匠們修門,一邊似笑非笑地問:「這也是你們大王妃讓問的嗎?」
「綠兒」春紅到底年長些,知道五兒是納蘭玉珠身邊的人,得罪不起,連忙呵止了綠了,回頭對五兒陪笑說:「五兒姑娘,綠兒生性心直口快,你切莫把她的話當真。王爺是昨兒晚上帶走我們王妃的,當時九王爺也在。」
「哼,看在你還會說話的份上,今兒我就不與她計較」五兒趾高氣揚地抬腳走了。
綠兒憤憤然向春紅道:「姐姐作什麼怕她,昨兒的情形大家都看到了。如今我們王妃深得王爺的歡心,雖然大王妃是新進來的,只昨兒一晚上就比下去了!」
「你就消停些,少替王妃惹些是非」春紅有條不紊地收拾著衣櫥說:「我們王妃是什麼身份,你又不是不清楚。能有今日,吃了多少苦頭,咱們也看在眼裡。就是因為王妃如今盼出頭了,我們跟著王妃的人,才要更小心才是。」
綠兒聽了這話,雖然還不不服,但嘴上總算消停了。
蓉妃和麗妃得知了這消息,早抄著小路先五兒一步趕到了書齋。侍衛不讓她們進去,她們就在門口候著,讓人把納蘭玉珠請了出來,將殤冥逸昨晚帶走藍幼蘭的事,如此這般,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翻。
納蘭玉珠在書齋沒找到殤冥逸的人,本來就憋了一肚子的氣;聽了蓉妃、麗妃誇大其辭的傳話,更是氣得不得了。
她早就看藍幼蘭不順眼,要不是納蘭錦瑟信誓旦旦地說,她不會威脅到自己的地位,在清感寺,她定要央求太皇太后處死她的!現如今好了,白白的把這個禍害帶了回來,連錦瑟出馬出不頂用!
哼!看來,這根刺,還得自己拔掉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