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我來看犯罪嫌疑人宋江的最好的理由就是:我是他的妻子。我們不管怎麼樣,或者曾經發生了什麼,只要我們還沒有離婚,從道義上來講,我就應該來看看他的。我不來看他——就顯得不正常,不合情理。
我們會見的時間終於全部地結束了。時間總是在向前一分一秒地平靜走著……最後,宋江顯得很輕鬆很友好地站了起來,他艱難地向我揮揮手。
他的眼神很陰鷙。
我知道他在懷疑誰。他在懷疑我打給他的那個電話——為什麼我要騙他來王紅顏的家裡?這絕對不是一個很平常的電話,他思考著裡面肯定是有某個陰謀的。我猜測他會不會和警察說出自己的疑惑呢?
儘管他暗示我——他不會說的,但是人之將死,他有什麼理由不說出來?
為了拯救自己的寶貴的生命,他毫無疑問地是要和警察說出來的。由此一來,我顯然就成了被警察懷疑的對象了。接下來警察肯定是要調查我的……某個時刻,遲早的事情,我和歐陽虹偉肯定是要俯首就擒的。
不想了,自己做下的罪孽自己就要承受。
現在,宋江和我揮手的時候——他當然是戴著手銬的,他沉重地揮手的時候——還是什麼也沒有說。他給我留下了最悲壯的那個造型。
其實,他說什麼呢?
有什麼好說呢?對一個他正在懷疑的女人?他已經不相信的女人?儘管我是他的妻子、枕邊人?可是我們不在一起已然好長時間了,並且我的臉上此刻顯現的奇怪的紅潤,和眉宇之間淡淡的疲倦……他應該是發現了什麼才對的啊?一個女人不應該有的紅潤說明了什麼?傻瓜都知道這個女人在那方面是很滋潤的。有人在替他耕耘本來屬於他的私有土地……恥辱啊!
可是他什麼也沒有說。
他保持了自己的高貴的沉默。他的沉默實際上已經說明了一切。
他陰鷙的眼神大有深意地看著我——始終是不發一言。
最後的會見時間裡,他幾乎是一直在聽我絮叨的……其實,我在絮叨什麼我也不知道的,我過於熱切地叫他盡快和警察說出自己的犯罪事實來。我大概有點急了。我那麼急的叫他承認犯罪事實是何用心啊?哼,宋江他就看不出來?他很傻嗎?不,是我傻啊。
在我的絮叨的過程中,宋江保持了很冷靜的那種微笑,他奇怪地微笑著……
我真的害怕極了。
在外人看來,我的憂傷的表情無疑是很正常的,我甚至應該是傷心、絕望,肝腸寸斷的。可是,說真的,我的傷心只有見到宋江的那麼一小會兒。之後,我的情緒至少不是屬於傷心,我是在憂慮——
其實,此刻我反而更加急迫地等待宋江被宣判、被執行。哪怕是現在——我親眼看見他被蒙上黑布跪在野外被槍決。我是不是很無情啊?沒有辦法的,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走出令人窒息的看守所,我的心情稍好了些。我知道自己的出俗的打扮和我的高貴氣質是很讓男人矚目的。
一些男警察明顯的是在用那種很熱辣的眼神看著我呢。
我的偉,歐陽虹偉就站在高牆外面等我。他高高的身影和英俊的面容同樣也很矚目的。我注意到他見到我出現的時候眼前亮了一下。我疾步走到了他的身邊,輕輕地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我的心好累。
他安慰地拍拍我的背。我們之間的親熱勁兒有很明顯的曖昧的那層意思。
你真漂亮……歐陽虹偉說道。
我沒有吭聲……沉默讓我的憂傷似乎更加的濃郁了起來。
你這是怎麼了?他是咎由自取的啊。你沒有必要可憐他。歐陽虹偉勸著我。我抬起頭來,道聲:偉,他在懷疑我……我擔心。
不要擔心,有什麼好擔心的,公安局已經把他的全部的犯罪材料遞送到檢察院了,我估計法院會很快審判他的。歐陽虹偉對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