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王蕾無非是要和我來一個最後的臨別贈言啥的,她有太多太多的話要和我說,畢竟在她人生的最後生涯裡,只有我在默默地陪伴著她,同時,我還象徵性地給了她美好的愛情,以及通過我自己張口就來的、不假思索的無數次謊言,我讓王蕾本人在潛意識裡復甦了一個鮮活的女人:對生活的很特別的那種灼熱的熱愛……(呵呵,有點拗口是不是?)
這段時間裡,王蕾甚至忘卻了疾病本身,然而疾病是客觀存在的,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即便王蕾那麼的想活著,好好地活著,不想年紀輕輕就去死,那只是一個俗人的想法而已,疾病是無情的,她又能怎麼樣呢?
王蕾終於熬到了她生命中的最後時刻了,她張口說話,迴光返照,她吩咐醫生叫我進來,她一定是有什麼重要的話要對我說的。她真的是那麼的信任我啊!可是,我這個無情無義的小人,我這個社會生活中的著名的混子,竟然在此刻一點也不在乎的,一點也不感到傷心,媽的,我這是咋的了?
甚至,我還在心裡情不自禁地嘮叨著呢:死就死吧,有什麼鳥話要說,切!要說就早點說好了,幹嘛非要挨到快斷氣的時候?
我喉嚨裡很不雅地咳嗽了一聲,心裡的卑劣念頭遽然從眼睛裡暴露出來了。我在猶豫著要不要進去呢,忽然就覺得屁股後面有人狠狠地踹了我一腳,於是乎我的身體控制不住地朝重症病房裡倒了下去……
媽的,這是誰啊?老卵兮兮的,想跟老子找刺激?我火了!
我成功地穩住身子之後,猛然回頭,見是李海芸李書記,正紅腫著眼睛氣呼呼地看著我呢,我無話可說了。不要說我也知道,踹我這腳的人是大屁股李海芸。
這其實是可以理解的,李海芸是在憤怒呢,她見我一副吊兒郎當的無所謂表情,她當然要為王蕾鳴不平的。女人總是要比男人多情的。
我像一隻猴子似的悄悄地走近王蕾……
姥姥的,一股濃重的死亡的氣息撲面而來,我呲牙咧嘴地打了一個寒噤。王蕾正慈祥地看著我呢,她蒼白的面色中湧動著一股類似於夕陽一樣莊重的紅色。我清醒地知道:王蕾就要不行了。兩邊的醫生、護士已經開始在清理搶救設施。
我突然哭了起來!
我把頭埋在王蕾的床邊,那種突然蒞臨心靈的哭的衝動怎麼會來的如此的兇猛的?我簡直就是在放聲大哭啊。哇哇哇……我咧著嘴巴,眼淚鼻涕嘩嘩嘩地流淌著,我哭的山崩海嘯的,王蕾掙扎著向我伸出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