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芸步履沉重地向床上走來了,她俯下身子端詳著假寐的我。她想再仔細辨別一下這個剛才和她大呼小叫做愛的男人到底是誰?真的是刑警隊的張冰——張隊長嗎?切,怎麼可能呢?這明明是厚顏無恥的老宋嘛!
她的熱乎乎的氣息幾乎要噴到我的臉上來了,呵呵,癢癢的,酥酥的,麻麻的,我忍不住睜開眼睛,咧嘴一笑,身子魚躍起來,無恥地做出了一個擁抱的姿勢。
李海芸嚇了一跳,往後退著,有點失態地說:老宋,你這是要幹嘛啊?
我有點下三濫地說:來,抱一抱,好嗎?
李海芸眉頭迅速打了一個結,她眼睛裡是陡然升起來的熊熊怒火:去你的,真不要臉。
我也火冒了:那個都那個了,抱一下——有什麼關係哈?
李海芸這才注意到自己還是光著身子呢,她明顯地羞澀起來,臉蛋一紅,低著頭趕緊穿衣服了。我繼續赤裸,四平八穩地躺著,看著有點倉皇失態的李海芸李書記,心裡感慨:人啊,怎麼都這麼虛偽的?
李海芸穿好衣服之後,就準備告辭了。
她看了我好一會兒——難道她想說點什麼臨別贈言啥的,見我在生悶氣,就跺了跺腳,轉身要走。我忍不住說:你高興完了,就走啦?
李海芸開始摸皮夾子了,她掏出一大疊百元鈔票來,扔在我的身上。
我騰地跳起來,上去就是一個大嘴巴,把李海芸扇哭了。
媽媽的,你這個大屁股,肥屁股,你把老子當妓男了嗎?我吼叫起來。
李海芸帶著哭腔,低聲說:老宋,你就饒了我,好嗎?求求你了,都怪我,是我不好,是我勾引的你,好不好?就當我們之間什麼也沒有發生——行不行?
我冷笑著說:這可能嗎?不過……也許。
也許什麼?李海芸眼睛一亮,問道。
能告訴我心裡的話——比如,我們之間,你真的在後悔?我的聲音溫柔傷感起來了。
真的後悔!真的!我們不應該那樣的。李海芸一字一句地正告我:我感到噁心,真的。
我他媽感到傷心!我大聲說,同時揮揮手,叫李海芸滾她媽的蛋。
李海芸走了,不帶走一片雲彩,她輕輕地走,正如她輕輕的來。我無厘頭地想起了大詩人徐志摩的詩:再別康橋。
現在,鴻運賓館的房間裡就只有我一個人了。我光著身子走來走去,腦子裡亂糟糟的,我想了很多很多。
首先,是我和李海芸的關係。
我們為什麼要做愛呢?也許,我們剛才的行為不能叫做愛,我們是寂寞了;李海芸發出的類似於哭泣的呻吟聲,其實也不是呻吟聲,是孤獨,一種人性的孤獨而已。因此,我們都應該忘記今天晚上的這個行為的,就當什麼也沒有發生,李海芸很明智的,她酒後失儀,我酒後失德,兩個人之間的行為毫無意義,清醒後的她考慮問題很到位。不像我自作多情、拖泥帶水的,當然,她是領導嘛,當然要比我更容易看清事物的本質的。
其次,李海芸接的那個神秘的電話,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電話裡那個神秘的人——顯然是李海芸的上級,而且絕對是屬於騰達貿易集團的人。
我心裡突然一個激靈:難道那人是歐陽董事長?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傢伙?市公安局正在打黑除惡,騰達集團本質上一個黑惡勢力?我在騰達那麼多年,多少有些隱隱約約的感覺的,可是我從來沒有認真地去思考過……
或者,我真的是張冰,那個在新婚之夜玩失蹤的行為藝術家?真正的身份是市公安局刑警隊隊長?我玩失蹤是因為工作需要——要去查一個大案要案啥的?或者,這一切都是師晴晴編出來的鬼話?她是在配合她的老公——也是工作需要啊?
他們怎麼都那麼崇高的啊?現在,他們發現什麼端倪了嗎?騰達顯然開始緊張起來了。難道李海芸就是他們為了什麼利益、用什麼方法安排到政府部門的一個棋子?李海芸實際上還是騰達的人?!
不想了,再想下去——我肯會發瘋的。諸位讀者大概也要狂吐的,或者用塗抹的海洋淹沒我的哈?靠,什麼啊,天下還有這等怪事?這簡直就是一團剪不斷理還亂的麻繩嘛!
我重新躺到了床上,夜似乎更深沉了,我心裡想:這應該是黎明前最後的黑暗吧,可是我怎麼就一直看不到生活中的曙光呢?15年前,我在哪裡,我為什麼一直想不起來?誰能告訴我,我他媽的究竟是誰?
「砰砰砰」,有人劇烈地敲門。夜闌人靜的,誰啊?我心驚膽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