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燭光,灑入帳幕之內正仰面躺在床上的男子身上,落下了淡淡的輝光,顏奎依然昏睡不醒,我讓無名為他換去了一身的濕衣,小思則去請來了大夫。幸好大夫已說,不至於危及生命,只需靜養數日便會好起來。走向床畔,俊朗的面容在昏黃的燈光中浮現在我眼前,挨著床沿坐下,望著那殘留著血跡的面容,不由自主的便握住了他置於一旁的大掌之上, 心中是無比沉痛。啟唇低語,仿若懺悔:「顏奎,對不起,你為我失去了一切,然而我卻拋下了你,忘記了你,巖洞之內,沒能將你帶出…… 當你為我在寒冷寂寥的幽冥地府中為奴百世的時候,我卻又忘記了你,忘得那麼乾脆。」
「冥河畔,你因害怕我與洛的再次相遇,終於無法抑制心中的焦慮而向我走來,你輕輕擁起我的魂靈之身,輕輕的環抱著,那百世未都未曾再觸碰過的,我的身體。當時的你,懷抱著的是何種心情?」
「你懷著何等憂慮的一顆心,向我述說百世前的記憶,然而我卻告訴你,我不想聽,也不會相信。」
「顏奎啊,如今,你又遭遇了什麼?弄的如此遍體鱗傷?為何即便疼痛,即便是死,也要回到我身邊來?你可是還在傻傻的期待著什麼嗎?傻瓜啊,你可知道,我的心早已不再是自己的了,而且,我又怎能愛上,早已視做哥哥的你。如親人一般的你?」
顏奎,我該拿你如何是好?
虧欠你太多,卻只能向你說,對不起……
我的懺悔彷彿罄竹難書,然而夜,卻已太深。
風,自窗外吹拂而來,撩撥著簾帳,漸漸吹乾了我臉龐上的濕潤,將顏奎的手置於被褥之下,仔細的整理好被邊,再望一眼那記憶中,紅壤之上的少年。終是歎了口氣,起身便要離去。
然而,剛走至們邊,手尚未觸碰到門扉,後勁卻突然猛的感到一陣疼痛,只是一瞬間,所有的感覺便彷彿全都失去,向後倒下的身體,被身後的人穩穩抱在懷裡,失去意識前,恍惚間,彷彿聽見有人對我說。
「凰。如今再說對不起有何用呢?一切都已是來不及了。倘若我注定永世得不到你,那麼,就不如用你去君懷洛手中換回,這世間唯一屬於我的東西。我僅擁有的,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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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牆將權勢與華貴一同攘括於這深宮之中,附帶而來的,還有險惡和陰謀。
九宵寶殿之上,此刻坐著的並非帝王,而是一名長裙曳地的女子,滿案的奏折成山,她卻不去看,只捏著手中的密函,緊蹙著眉,無意識的望著那香鼎之中,繚繞而出的輕煙。
華麗的殿堂之上,寂靜無聲,除了高坐大殿之上的女子之外,便再無一人。然而,就在這樣的靜默之下,殿下左邊的小門卻輕輕地開了起來,身穿淺色宮服的仕女低著頭,緊著步子走上前來,小心翼翼的向著殿上女子行禮稟報。
「啟稟太后娘娘,門外有位名喚那蓮的女子,想要見娘娘。」
「那蓮?」慈和明麗的臉上揚起微微的笑容,極其溫柔的笑容。然而手中的信函卻已被緊握著,鄒成了一團。蔻色的紅唇淡淡道,「讓她進來。」
仕女退下,殿上又恢復無聲。金殿只上的女子隨意執起一般奏章靜靜閱著,直到半響之後聽見堂上細碎的腳步聲,復又抬起頭來。偌大的金鑾殿上,一身紅衣的女子顫顫的走來,不敢抬頭,纖細的婀娜的身體害怕的顫抖著,無助而又害怕。
「稟告玄女,那蓮回來了,您的任務,失敗了。」聲音氣若游絲,幾不可聞。
「我知道。」挑眉,從容起身,拖曳著金色的綵衣,玄女一步一步的走向那蓮,直至到她跟前一步距離,方才停下,望著那蓮,玄女的眼中卻是溫和的笑意。
「那蓮,你倒是大膽,計劃失敗了,竟然還能如此明目張膽的回來。」玄女的聲音柔和,然而卻嚇得那蓮一步步的退卻。然而女子的退卻,卻惹惱了眼前那個有著菩薩面貌的女子。狠狠的扯住那蓮的髮絲,纖長的指套,重重的扎進女子的髮絲裡,絕美的面容,終於因為吃痛而揚起,那蓮亦終於在因忍痛而泛起的淚光中,看見那本是柔和的眸子裡,露出了赤紅的殺意。
望著那張宛若夢魘的美顏,玄女只覺氣血洶湧,咬牙切齒的說道,「好,回來也好,正好讓我親手殺了你,消了這口氣!」
「不要啊!求求你!不要啊!不要殺我,我獨子裡已有了他的孩子,求求你,至少讓我活著,等到孩子出生那天,可好?」咚的一聲跪在冰冷的大殿之上,聲嘶力竭的女子,滿面淚水的在華麗璀璨的金色衣衫下不停的磕著頭,卻沒有看見,那望著自己的眸子,憤怒的竟似癲狂。
「呵呵呵,孩子?有了孽種更是該殺,那蓮啊,你可知道,萬世以來我沒有一天不在悔恨,當日沒能親手將那個賤人殺死,以至於讓她與火翼的孩子出生,讓那個妖女凰羅出世,那賤人已奪走了我的丈夫,那妖女又來搶走我的兒子。你要我放過你?那誰又來放過我?」話到最後,已是怒吼,玄女冷冷的笑著,望著腳下的女子滿臉決絕,取下頭上尖利的鳳凰朱釵,便狠狠的往女子頂上刺去。
「夠了。」冷冷的聲音在殿堂上空響起,仿若冰霜,立時便將女子的哭泣和怒吼凍結無聲。舉著鳳釵的手,被男子的大手牢牢的抓著。玄女轉頭看向來人,眼中一半錯愕,一般失神。
「洛,我的孩子,你為何沒隨大軍一同返回?」望著那彷彿與黑夜融為一體的男子,望著突然出現在她眼前的兒子。玄女想要露出欣喜的笑,然而君懷洛那雙冰冷的眼睛,卻寒至人心。而始終被他緊緊扣住的手腕,微微的生疼。
鳳釵終於自玄女手中滑落,掉落在已被嚇的蒼白的那蓮面前,在冰冷的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