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世紀一個世紀的覆蓋下去,
我終於再次站在了你的面前,
這一次,我們不再是天涯,生死相隔,
但是咫尺的距離,我們卻認不出對方的容顏。
曠原莽莽,天穹高遠。
他們三人行走了大半個月後,終於進入了荒原地帶,但是此時已經是秋末冬初,位於大陸北面的荒原是非常寒冷的。
「下雪了?」蘇寂雪抬起手,一瓣潔白的雪花飄落在她的手心裡。
南宮無傷和烏蘭同時仰頭,他們都驚懼地看著眼前鵝毛大雪從天上紛沓而來!
他們沒有想到這場雪來得這麼早,而且這麼大!瞬間,看不到邊際的荒原上已經是皚皚白雪。
天和地彷彿都連成了一片,時空猶如停止了一般。
他們三人艱難地行走在大雪裡,深一腳,淺一腳的,行走的這些日子裡卻沒有遇到一個人!只是偶爾有一些野獸經過罷了。有的胡楊樹已經被大雪給壓倒了。
天地之間唯一的聲音就是風的咆哮。
雖然他們早就有所準備,已經在進入荒原之前打點好厚實的大衣和一些乾糧,但是按照現在他們的進程,他們的乾糧絕對不夠用!
「我們挽著走吧!」南宮無傷道,三個人手臂挽著手臂一起走著,這樣可以互相扶持,夜幕降臨的時候他們會找一些避風的地方,爬上樹上去休息,以免晚上受到野獸的攻擊。
終於在第三個夕陽西下的時候,他們的食物和水以及他們的體力終於完全耗盡。
但是白皚皚的荒原依然不看不到邊際。
原本是該三天就可以走出去的,但是他們現在估計還在荒原的中心裡跋涉!
「怎麼辦?」蘇寂雪眉毛,眼睫毛上都是冰晶了,南宮無傷和烏蘭也是。
「那邊,那邊好像有一個山洞,我們過去避風,先躲過今天晚上吧!」南宮無傷大聲說道,夾著雪花的風太大聲了,他不這樣吼的話他們根本聽不到對方的聲音。一說話,雪花直灌入他的嘴巴裡。
他連連吐了幾口。
在山洞裡,雖然風不能吹進來,但是依然很冷。
烏蘭已經冷僵得不發一言,她安靜地睡在地上,閉上眼睛。大家都是疲憊不堪了。
蘇寂雪靠著牆睡,摟緊衣服,真的不知道這場大雪什麼時候會停,我們真的可以走出去嗎?
南宮無傷看著蘇寂雪清麗的臉頰。現在大家都幾乎沒有體力了,但是不能連意志力都喪失了,如果連心裡都崩潰了,就只有死在這裡了!
「寂雪。」他輕輕說道,蘇寂雪還以為是自己的幻覺,她轉過身來,面對南宮無傷。
「過來」他伸展開右臂,「這樣會暖和一些。」
蘇寂雪想了想,然後挪過去,睡在南宮無傷懷抱裡。
「烏蘭。」南宮無傷叫道,「烏蘭。」
「嗯?」烏蘭並沒有睡著。
「你也過來!」南宮無傷伸出左臂。
烏蘭一下意識地挪過去,也睡到他的懷抱裡。
南宮無傷,如果就死在這裡,就死在你的懷裡,烏蘭也是無憾的!
烏蘭你不許死,蘇寂雪你也不許死!我們三個人會走出去的,會的,誰都不會死的!
他們三個人就相擁地睡著。
外面的夕陽已經落到太平線上了,大雪和大風越吹越烈,似乎要把天地之間一切都揉碎它才甘心。
睡在中間的南宮無傷就好像守護神一般緊緊地抱著這兩個女子。兩個女子蜷縮在他的懷抱裡,汲取著彼此帶來的一絲絲溫暖和慰藉,希望由此可以渡過即將來臨的漫長寒冷的黑夜。
但是大家都明白,如果沒有任何轉機,待到天明的時候,太陽照射到的將是三具冰冷的屍體。
「別睡著,大家別睡著!」南宮無傷不斷地提醒道,在這個時候睡著就會一睡不醒了!
「嗯嗯……」烏蘭支吾道,她已經一半進入到夢鄉了。「好冷。」她嘴唇發紫,喃喃。
「別睡著啊!烏蘭!」南宮無傷左邊的懷抱又緊了緊。他忍著胸口的劇痛,其實傷口早就裂開了,只是在被凍結成冰,所以沒有流出血來。有時候甚至連痛都感覺不到,只是此刻因為彼此抱著,溫暖傳遞到胸口,有了知覺,反而感覺到了徹骨的疼痛!
蘇寂雪捲縮在他的懷抱裡,彼此不斷提醒對方不能睡過去,但是大家都慢慢失去了意識。
好冷,好冷。蘇寂雪靠在南宮無傷的肩膀上。
南宮無傷的傷勢沒有痊癒,而且一直扶著他們,所以體力消耗最大,他是第二個慢慢失去了知覺。
蘇寂雪勉強抬起眼皮:「南宮無傷,無傷……無傷。」
「嗯,嗯……」南宮無傷已經神智有點模糊了。
「不,不要啊,烏蘭,無傷……」
沒有回應。
蘇寂雪一點力都沒有,又重新倒下,在他耳邊囈語:「南宮無傷,你不許死,你剛死過了,是我救你了,你的命是我的,你聽到沒有!」
「我……」南宮無傷嘴唇闔動了一下。
「無傷,無傷」蘇寂雪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力氣,「無傷,你不許死,如果我們都活下去了,南宮無傷,我就陪著你,聽到沒有!聽……到沒……有。」
回答她的只有外面咆哮的風聲。
說完這句話,蘇寂雪也似乎逝去了最後一絲力氣,她睡在南宮無傷的懷裡,眼睛也緩緩地闔上。
天地之間最後一絲陽光就要消失了,夜幕即將來臨,大雪肆意,野獸出來覓食的時候又將到了。
在這日夜交替的時候,在太陽和月亮就要錯位的時候。
一陣駝鈴響起,宛如晨風拂過大地。
一個十幾個人的駝隊似乎憑空出現在雪地上,他們來的路上後面居然一個腳印都沒有!
為首的是一個飄渺猶如煙塵一般的人影,他身上黑色的斗篷在白雪翻滾之間飛舞著,黑色應該是一種鬼魅的顏色,可是在他的身上卻顯得這樣的純粹,光潔,甚至讓人覺得比這大自然的雪花還有聖潔,尊貴一般!
他乾淨有力的右手放在胸前,中指上戴著一顆菱形的墨黑色的瑪瑙,晶瑩剔透地投映了他纖瘦,微微揚起的下巴。
那雙低垂著眼簾的細長的眼睛和在黑暗中注視著他們的那雙眼睛一模一樣!
他就這樣淡然地走在隊伍最前面,這天地之間的寒冷似乎於他而言一點影響也沒有,他似乎就是漫步在自家的後花園裡。
他身後的十幾個人也是穿著黑色的斗篷,他們都低著頭,似乎不敢仰望他們前方那個淡淡的人影。
似乎,那就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