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祈悅醒來的時候,也是夏天。
窗外的知鳥不知疲倦地叫著,讓人莫名地煩躁。
她費力地撐開眼睛。
光線稍嫌明亮,微微有些刺眼,她適應了好一會,才敢完全把眼睛睜開。
沒有透明的吊瓶,沒有潔白的牆壁,沒有刺鼻的消毒水味,沒有來來往往的護士。
入目之處,一片金碧輝煌。
淡粉的床幔,雕花的窗戶,緞子織成的被面,古色古香的桌椅,兩三個坐在椅子上打盹的丫鬟。
心臟一陣抽搐!
天啦!我到了什麼地方?
想說話,喉嚨卻猶如被一隻無形的手卡住,半天發不出聲響;想動一動,手腳卻猶如千斤之重,絲毫動彈不得!
急火攻心之下,宋祈悅一陣猛咳!
坐在椅子上的丫鬟突然像彈簧一樣跳了起來,手忙腳亂地喊道:「小姐醒啦!小姐醒啦!!快叫大夫!」
門外嘩啦啦湧進一群人,個個身著古裝,臉上佈滿驚喜,一個中年美婦跌跌撞撞地撲了過來:「我的兒啊……」
接著就是一陣喜極而泣的哭聲。
宋祈悅完全懵了!嘴巴張了張仍然發不出半點聲響!
中年美婦來到床邊,一臉慈愛地看著宋祈悅:「兒啊!你可千萬別再做傻事了!」
三天後,宋祈悅終於可以靠著墊子坐起來了。
七天後,宋祈悅終於可以下床走幾步了。
十天後,宋祈悅終於坐到屋簷下曬太陽了。
只是,每天從夢裡醒來,宋祈悅都要花很長一段時間來適應,自己是宋齊月而不是宋祈悅的事實。
當她第一次在銅鏡中看到自己稚嫩卻風華絕代的容顏,並沒有一個女子該有的興奮與狂喜:在現代的她好歹也是個美女,何需用別人的皮囊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難道自己真要頂著這副陌生的面孔,一直這樣生活下去。
十天以來,宋祈悅幾乎沒有多講任何一句話,因為她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把別人給嚇到了。
她猶記得醒來的第四天,日日陪伴自己的那兩個丫環,一口一個小姐地勸她想開點,說著人死不能復生,要是九泉之下的楚公子知道,也必定不能安心之類的話。
說得那麼多那麼囉嗦,不用動腦子宋祈悅也明白事情的原委了:楚宋兩家向來交好,楚家公子和宋小姐青梅竹馬,情根深種;楚宋兩家本來準備於今年臘月讓兩位情投意合的新人成親,怎料天降橫禍,楚公子突染傷寒暴斃身亡;宋齊月一時想不開,竟趁祭拜回來的途中投崖殉情。想必真的宋小姐已是一縷遊魂,而在另一個時空出了意外的宋祈悅便陰差陽錯地佔據了她的身體……
宋祈悅聽得實在不煩了!便隨口說了一句:「死了就死了唄!那麼囉嗦幹嘛?」
兩個丫環嚇得立即跪倒在地,一邊瑟瑟發抖,一邊不停地磕頭:「請小姐恕罪!請小姐恕罪!……」
看著兩個小丫頭可憐兮兮模樣,宋祈悅真是痛恨自己到了極點,想想自己還沒有摸清狀況,便再也不敢隨意開口了。
好在真的宋齊月性子比較清冷,這次受的打擊也實在讓人心疼,眾人都以為她受的打擊太大一時難以恢復,就算她不怎麼說話,也當成是她還在傷心。於是,假的宋齊月便輕輕鬆鬆矇混過關了。
二十日後,福壽堂的郎中診斷宋祈悅身體已經完全痊癒。宋家舉家歡慶,宋夫人遂定於六月十九赴城外三十里處名滿天下的雲來寺上香還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