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的搖了搖頭,問菊老人輕笑道:「既然靈兒的這最終一劫只能靠她自己的力量去化解、去渡過,那我就只好多花點心思去保護我那個對其他事情都悟性極高,對情字一事卻癡迷難解的傻徒弟嘍!」
呵呵一笑,清靈子前輩望著眼前搖曳的暈黃燭光,感慨的道:「那還不是像你了,真是有什麼樣的師傅就有什麼樣的徒弟!我看你那幾個徒弟個個都是癡情種子,可都隨了你了,哈哈……」
「笑什麼笑!」不爽的撅了撅鬍子,問菊老人袍袖一揮,雙手一背,不疾不徐的邁步向大門走去,「老傢伙,我要回去收拾收拾東西了!只怕明天我們就要下山去了——」
語音未落,就只聽殿門外一道清朗如風的聲音悠然響起:「弟子楓霧求見清靈子前輩,請問我師傅可在這裡?」
腳步微微一頓,問菊老人轉身望向身後一臉好笑的清靈子老人,兩個鬚髮皆白的老人同時發出會心的一笑,問菊老人無奈的搖了搖頭,張口應道:「我在這裡!」
緩步上前打開了殿門,不等楓霧說話,問菊老人便慈祥的一笑道:「霧兒,回去收拾一下東西!明天我們便下山去,只怕要去趟南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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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禿禿的山崖上,一條窄窄的通道,左邊是高聳入雲的峭壁,右邊是深不見底的峽谷。離開了那個美景如畫的山谷,又走了一個多時辰,卻是越走越荒,直到最後走到了這個綿延數里、峰巒雄偉卻又寸草不生的山崖下,齊強便帶著我們開始爬山了。
據他的話說,從山崖腹部的山洞鑽過去可以節省至少半日的時間,否則光是繞過這座山只怕就要三日的功夫。為了節省時間,大家自然是毫不遲疑的選擇了走這條「難於上青天」的崎嶇山路。雖然除了齊強以外,眾人皆是有武藝在身的人,但走起來卻依然是很費勁。
狹窄的山路通道每次只能通過一個人,有時還必須要側著身子才能從巖壁間狹窄的隙縫中穿過。為此,一個身材壯碩的八驥軍士還不得不運起了內功,憋得滿臉紫漲方才把圓潤的腹圍縮小了幾寸,從縫隙中痛苦的掙扎了出來。只可惜前後的衣裳都被磨破了,露出了裡面的白色內衫。遠遠望去,一身黑衣的他卻偏偏頂著一個圓圓白白的肚子,倒像一隻憨態可掬的企鵝,把眾人都樂得夠嗆!
行了半日,終於來到了一個黑乎乎、感覺極深的山洞前,一陣陣潮濕寒冷的陰氣從山洞中卷卷而來,只把我吹得一陣哆嗦。忍不住心中猛地一緊,不知為什麼,這個洞給我的感覺就是莫名陰森恐怖,簡直可與千年屍王的「恐怖等級」相提並論了。
下意識的拉了青衣和小羊一把,我遲疑的道:「小羊,這個洞好像有些古怪呢!」
「呵呵,姑娘,你就放心吧!」呼哧呼哧的笑聲驀然響起,齊強一臉輕鬆的道:「這個洞看起來雖然黑了點,潮了點,但裡面卻暖和的很,既沒風也沒霧,而且穿過去之後就是一個很美麗的河灘!上次我迷路的時候,我爹和村長就是領著人從這個山洞穿過去救了我!要不是他們抄捷徑從洞裡穿了過去,只怕我就要被活活餓死在谷裡啦!」
轉頭看了看身邊雙眉輕蹙、滿面憂色的小人兒,楚風揚微微沉吟了下,轉而抬起頭問向齊強道:「你自己有走過嗎?」
「那是自然啦!」拍著胸,齊強信心十足的道:「後來我為了給我娘採藥又偷偷的跑進谷來走了好幾次呢,每次都是平平安安的!也就是這次,不知道怎麼回事居然遇到邪靈了!」
聲音驀地低了下去,齊強頗有些疑惑不解的道:「我最後一次進谷也就是去年的事,那時谷裡除了花花草草就是一些不傷人的動物,可是沒有一隻邪靈的,不然我哪還能活到今天!」
心中驀地一動,我呆呆的望著齊強,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可一時半會又想不起來。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準備進洞吧!」小羊溫和的聲音在我耳旁響起,一轉頭就看見他意味深長的望著大家,語氣鄭重的道:「洞內光線昏暗,大家都把火把燃起來吧!等會一定要打起精神來,千萬不要像剛才一樣,一時大意讓邪靈有了可趁之機。另外,要注意查看洞穴裡的異常情況,無論是發現了不應該存在的物品,還是發現了被邪靈擄掠而來的幼童,都要立刻出聲招呼大家!」
「是!」整齊劃一的聲音倏然響起,隨即大家各自引燃了手中的火把,跟在了齊強的身後,深一腳、淺一腳的摸進了洞裡。
舉著火把,我忐忑不安的走著,儘管進洞以後我並沒有感到什麼邪惡靈力的存在,但我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會這麼不安。就像以前做洛小宛的時候,經常會感受到的那種模糊的、不確定的危險感覺,總是時刻不停的包圍著我。
走了大約有盞茶的功夫,就只聽一聲驚呼響起:「公子,你看!」
走在齊強身後的一個八驥軍士面露驚異的指著前方,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就只見前方洞穴的一塊凹陷處被人為的修造成了一個高大的供堂。
兩旁高聳的石柱撐起了一個飛簷斗拱的石牌坊,牌坊上題著四個大字——護國神將。牌坊下,一道寬闊的石梯托起了一個不小的平台,台上立著一張石椅,而椅子上端然坐著的居然是一尊萬年屍王的石像!
修長而挺拔的身軀陡的一震,楚風揚驀地回頭望了一眼身後滿臉震驚的小人兒,轉而又抬頭向青衣深深的凝了一眼。
怔怔的迎視著少主那雙堅決而沉定的雙眼,青衣無奈的在心中輕歎了一聲,隨即單手握劍悄悄移步護在了姑娘的身後。
「大家一定要加倍小心,只怕古嶺豪在這洞中藏了不少違禁之物,所以也可能設了不少的機關。齊強,你來跟在我身後!」溫和的聲音沉穩的響起,小羊一臉肅然的道:「你不會武功,倘若再碰到什麼特殊情況只怕難以應付,從現在開始你就跟在我身後吧!至於下一步該往哪裡走,你只管出聲告訴我便是!」
「公子!」一臉感激的望著和顏悅色的公子,齊強忽的垂下了頭,狀似無限感動的說了句:「謝謝,謝謝公子——!」
「好了,我們繼續出發!」親切的一笑,小羊隨即轉身一馬當先的走了出去。
「小羊,等一下!」心中莫名其妙的一慌,我下意識的伸手拉住了他,看著他略顯詫異的表情,我堅定的道:「我跟你一起在前面走!」
低頭看了看那只緊抓著自己臂膀的小手,楚風揚不由欣然的笑了,心中是如海浪般滾滾翻騰著的欣喜與感動:「是真的嗎,靈兒?你是在擔心我、緊張我嗎?」
抬起頭,望著滿面憂色的小人兒,溫柔的眼中霎時泛起了粼粼的波光,如風般清和的聲音輕柔而堅定的安撫道:「靈兒,你放心,我會小心的!你和青衣跟在齊強的後面,萬一有什麼事的話大家好有個接應!」
徒然的張了張嘴,我默默的放開了手,轉身走到青衣的身邊,抬起頭深深的望著小羊道:「那你一定要小心,我和青衣會緊緊的跟著你!」
微微一笑,小羊坦然轉身向前方走去。
沿著並不寬闊的洞穴隧道緩緩的走著,手中火把的光芒也在簌簌的跳動著,就如同我心中不停湧動著的煩躁與不安。突然,一個陡然的轉彎後,眼前驀地一片開闊,我們竟然來到了一個怪石嶙峋的天然洞廳。
兩旁黝黑的巖壁上,高高的洞頂上,全是大小不一、奇形怪狀的鐘乳石,而前方的通路也變得迥異難辨、撲朔迷離起來。抬眼望去,整個洞裡石柱高聳,石樑盤踞,就像在巖洞中築起了一道天然的九曲迴廊。
在齊強的指點下,眾人七拐八拐之後,居然來到了一個四方皆是石壁的死胡同裡,只是巖壁上一個挨一個的佈滿了看起來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小巖洞。
立在中間的一小片空地上,我抬頭好奇的打量著四周的環境。突然,胸口就好像被重錘狠狠的砸了一下一樣,我莫名其妙的感到了一陣窒息般的難受,就在同時,一陣細細的陰風在洞裡盤旋了起來。初時還不大,但漸漸的越來越大、越來越狂暴,直吹得眾人手中的火把一陣火苗撲閃,到最後,終於完全熄滅了。幾聲驚呼聲響起之後,耳中傳來的眾人呼吸聲都慌亂急促了起來。
「大家不要慌,先原地站好不要動,以免走散了!」 小羊溫和的聲音倏然響起,帶著一絲沉穩的威嚴,立時安撫了有些慌了手腳的眾人。
「青衣!」勉強定了定心神,我伸手想去拉住身旁的青衣,卻突然——
一聲清脆的長劍出鞘聲響起,讓我似條件反射般連想都沒有多想,立馬抽出了腰間的短劍,卻發現我的白玉短劍居然在暗黑的洞穴裡發出了瑩潤的白色光芒,照的我身邊周圍都是一片淡淡的明亮。
就在這溫潤的明亮中,我卻看到了令我心跳都幾乎停止的一幕:一隻渾身漆黑、十指如刀般的巨大血屍正立在面色煞白的青衣身前。
「青衣!」突如其來的驚嚇讓我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熱血猛地貫上,直衝得我的兩耳一陣嗡嗡轟響。驀地暴起了全身的靈力,我提劍轉身狠狠的刺向了那只血屍。
一陣刺耳的刮擦聲響起,血屍漆黑尖利的屍甲戳在了白玉劍身上登時激起了幾點刺目的火花,也流下了幾道鮮紅的血跡。來不及多想,我手腕一翻,狠狠的揮劍向血屍橫腰斬去,就只聽一聲淒厲的怒號聲響起,一股腥臭的黑血猛地噴射了出來。與此同時,一柄寒光閃閃的長劍倏然遞出,正是青衣的劍,狠狠的刺中了那只瘋狂怒號著的血屍。
一聲本該極是淒厲尖銳的慘叫聲卻淹沒在了四周不絕於耳的兵刃交擊聲、怒吼聲、叱吒聲和嚎叫聲中,眼前的血屍登時化為了一抔灰黑色的塵土。
我欣喜的一回頭,卻只見青衣面色煞白的在原地晃了兩晃,沒有持劍的左手緊緊的捂著右腹部,鮮艷的血跡已將青色的衣袍染黑了一大片。看到我震驚無比的眼神,青衣微微地扯了下嘴角,似乎是想對我露出一絲微笑,卻突然,軟軟的坐了下去——
「青衣!」眼淚驀地激痛了我的雙眼,我大叫一聲撲了過去,卻突然感到身後一陣陰風刮過,就只聽一聲近在咫尺的劍鳴聲響起,我下意識的一轉頭,卻是小羊一手揮劍擋在了我的身後,一隻千年血屍嗚嗚慘嚎著退了開去。
來不及說話,我猛地撲到了青衣的身前,伸手將她扶了起來靠在我的懷裡,眼看著一絲鮮血從青衣的嘴角緩緩的流了出來,我的鼻子不由一陣發酸,拚命忍著想奪眶而出的淚水,我輕緩而堅定的道:「青衣,你不可以有事!我們不是說好了嗎?要一直在一起,一起對抗血屍,一起走出谷去,所以你一定不可以有事!」
「姑娘!」清冷的聲音還是那麼沉著而冷凝,青衣衝我綻開了一抹動人的微笑,悠悠的道:「只是小傷而已,不礙事的!」
「青衣!」一道溫和而焦灼的聲音響起,卻是小羊趁把血屍再次逼退的機會匆忙回頭看了一眼坐倒在我懷裡的青衣,修長的大手猛地探入懷中掏出了一隻小瓷瓶,隨手一甩精確無比的拋到了我的跟前。
連忙伸手一接,發現居然是上次小羊借給我用過的傷藥,忍不住欣喜的一笑,我連忙將青衣扶到一旁靠著巖壁坐好,拔開瓶塞將傷藥瘋狂的向青衣的傷口上撒去。
「好了!」玉手探出,青衣好笑地拉住了姑娘的手,歎著氣費力的道:「這傷藥可是千金難求的御用靈藥,像我這樣的傷口用幾滴、止住血也就夠了,用多了也沒有用!」
「是嗎?」焦急的看著滿面笑意的青衣,我忍不住狠狠的抱了她一下,在聽到她疼痛的抽氣聲後趕緊又手忙腳亂的放開了她,緊張的問道:「弄痛你啦?傷口不會又流血吧?」
「我真的沒事,只是小傷而已!」清冷的聲音柔柔軟軟的響起,我還從來沒聽青衣如此「女人味」的講過話,鼻子驀地一酸,我氣哼哼的道:「臭青衣,你嚇死我了!肚子被開了個洞,哪裡還算小傷啊?你等著,我幫你把傷口紮起來——」
「少主!」一聲驚呼響起,青衣驀地臉色劇變,居然一把推開了我的手,挺身提劍就想站立起來。
隨著她的呼聲我不由悚然一驚,連忙回頭望去,卻只見兩隻血屍一前一後的同時撲向了小羊。而小羊卻臨危不亂,身形猛地躍起,銀劍倏然劃過,似一道霹靂般霎時劃破了洞穴裡深沉的黑暗,一具血屍應劍而倒,而另一具則更瘋狂的撲了上去。小羊在空中驀地一扭身,銀劍已似蛟龍出海般狠狠刺出,只是身後的崖壁上,又是一隻血屍惡狠狠的從洞壁上的巖洞中悍然撲下。
「去——」一聲爆喝響起,我暴起渾身靈力將手中的短劍狠狠的射向了半空中正欲飛身撲下的凶悍血屍。
一聲淒厲的怒號聲響起,血屍化為了一片灰黑色的塵土從半空中倏然飄下。用力撕下了一塊裙擺,我塞進了青衣的手中,一臉堅定的望著她道:「青衣,這次你一定要聽我的!你在這裡等著,把傷口裹上,小羊那裡,我不會讓他出事的!」
語畢,不待青衣回答,我提起一口真氣猛地一縱身,伸手接過嗚嗚呼嘯著破空而來的白玉短劍,和小羊再次背靠背的站在了一起。
「小羊,今天要大開殺戒了啊!」挽起一朵劍花,狠狠的刺向了一隻奇醜無比的血屍,我豪情滿滿的說道。
「好!」清和的聲音依然那麼溫柔的響起,小羊一劍揮下劈殺了一隻悍不畏死的血屍,「靈兒,你一定要小心!你,一定不可以有事!」
「你也一樣!」奮力逼退了一隻凌空撲下的血屍,我抬眼望了一下正咬牙包紮著傷口的青衣,堅定的笑了一笑道:「我們一定會平安出去的!小羊,我們一定要平安出去!」
「是!」一劍遞出,刺倒了一具瘋狂撲叫而來的血屍,楚風揚微笑著退了兩步,挺闊的背脊靠到了小人兒那柔軟而堅韌的肩膀,看起來那麼嬌弱無依的雙肩,卻總能挺出那麼堅毅的弧度。
修長的身軀驀地一轉,將身後的人兒轉到了安全的一面,挺劍迎上兩隻窮凶極惡的血屍,楚風揚催動靈力銀劍急點,在霎時間刺倒了一隻血屍,而另一隻則嗷嗷嚎叫著退了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