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薄薄的輕霧輕輕的氤氳了人間。行人漸少的街道上,一隻隻做工精美的燈籠次第的被點亮了,在微微有些暗淡的暮色散射出溶溶的暖光。
寬闊的青石大道上,緩緩的走來了三人。正中是一個身形修長、素衣翩然的年輕公子,儘管全身上下毫無飾物、樸素無華,但在舉手投足間卻總能讓人感到一股與生俱來的優雅與雍容的氣質。白皙如玉的面孔上,一雙溫柔而沉靜的眸子靜靜的望著前方,唇邊一抹閒適而悠然的笑意,仿若偶爾吹拂過的南風般,那麼寧靜而煦暖。
在素衣男子右手旁走著的是一個身著青衣的女子,雙眉入鬢,瓊鼻櫻唇,一雙晶亮的雙眸炯炯有神,竟是一個非常美貌的少女。然而無論是酒館裡傳出的殷殷笑語,還是兩旁店舖中偶爾飄出的熱情招呼似乎都不能融化她臉上的冷意,那雙嫵媚而燦然的雙眸只管機警的四處打量著,殷紅的嘴唇也因為緊張而微微的輕抿著,驀地——
一聲悠長而清遠的鐘聲響起,讓整個街道在霎時間彷彿都靜了一靜,而青衣女子則更是倏然一驚,下意識的玉手一抬,剛剛按在了腰間的長劍上,就只聽「噗嗤——」一聲,一道清脆的笑聲響起,卻正是走在素衣男子左手邊的那個白衣少女發出的。一張眉目如畫的精緻小臉上,一雙熠熠生輝、充滿靈性的眸子,竟如同天上的星辰般那麼炫目光彩。
探過頭望著滿面戒備的青衣,我一臉好笑的道:「青衣,不要緊張,不要緊張!只不過是有人在敲鐘罷了!」
「咳嗯——」似乎是有些尷尬的應了一聲,青衣驀地放鬆了下來,但轉而又恢復了一臉的肅然,小心的向四周望了望,方才繼續舉步前行。
無奈的搖了搖頭,我瞇著眼抬起頭望了望城外依稀可見的隱隱青山。半籠在輕霧中的翠色山巒間,不知從何處悠悠的傳出了一聲接一聲的綿長鐘聲,讓人霎時間有種彷彿已跳脫了人世、超脫了時間的恍惚,那麼悠然而愜意的恍惚。
忍不住張開雙手像想要擁抱這美麗而寧靜的南風城一般,我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微微轉頭,卻正對上小羊那雙溫柔而欣喜的雙眸,似乎對這悠揚的鐘聲也頗為歡喜。
情不自禁的哈哈一笑,我猛地小跑兩步竄到了兩人的前面,一轉身倒著在行人稀少的大街上緩緩的走著。促狹的望望始終滿面嚴肅凝重之色的青衣,我故作正經的清了清嗓子,然後突然小小聲的唱了起來:
「鐘聲響了我依然凝望著那白紗窗
回想著腦海裡思念的影像
浮雲朵朵但都不屬於你和我
深深的情感徒留在我心中蕩漾~~~」
猛地一頓,我一把撈住了青衣的臂膀,像個粘皮糖一樣貼在了她的肩頭上,滿含深情的繼續唱著:「女孩呀女孩為什麼對你那樣的依戀,女孩呀女孩我多麼盼望能再見到你~~~」
伸手一指天邊僅剩的暗紅色光暈,我轉頭望著想努力繃著臉,但又實在忍不住唇邊笑意的青衣,忍不住得意的一笑,繼續深情款款的唱著:「一抹的夕陽遮掩了我心中的回憶,黃昏的夜晚又帶來日夜的幻想……」
剛剛唱出點感覺,正迷濛著眼神拚命的勾引著青衣呢,卻突然——
「姑娘~~~~」一聲激動莫名的呼喊驀然響起,伴隨著一道清冷的劍影倏然閃過,我下意識的向後一縱,迅疾無比的跳到了一旁,就只見——
一位滿面驚恐、花容失色的大媽正搾著兩手、張著大嘴一動也不動的站在我剛才所處的位置,而青衣則是俏面飛霜、黛眉緊鎖,一柄寒光凜凜的長劍已握在了手中,卻正抵著大媽的脖頸。
「青衣!」一聲溫和的呼喚悠悠響起,卻是小羊在微微笑的道:「這位大嬸並無惡意,你快把劍收起來吧!」
話音一落,就只見寒光一閃,青衣還劍入鞘,但依然目光銳利的盯視著渾身像篩糠似的、不停打著哆嗦的中年婦女,冷冷的問道:「你是誰?從剛才就一直跟著我們,意欲如何,說~~!」
當那個「說」字出口的時候,聲音又是驀地一揚,讓本就嚇得三魂不見了兩魂的大媽頓時淚飆三尺,牙齒還在不停的上下打著架,卻為了保命不得不抖抖索索的嗚咽道:「我~~我只是~~聽著~~這、這位、姑娘~~~唱的小曲好、好聽,想、想問問,她~~她要不要、參加我、我們洢水閣~~的才、才、才藝大賽!嗚——」
話一說完,大媽乾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扯著嗓子哭天搶地的喊起冤來,惹得四周頓時聚滿了看熱鬧的人,一臉新奇的看著我們,還不時用手指指點點的小聲議論著。
頂著一顆碩大的汗滴,我咧咧嘴,哭笑不得的問了句:「你可是南風城中洢水歌舞閣的人?」
我這一問,大媽本來堪稱「海豚音」的嚎哭霎時停了,那收放自如的功夫簡直令人歎為觀止。
「姑娘知道我們南風洢水歌舞閣?」一骨碌站起了身,大媽一臉興奮的望著我,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只管激動的連聲音都拔高了八度的問道:「難道姑娘三人正是為了我們的才藝大賽而來?」
「不是不是!」想起在北都城看到的那場令人終身難忘的才藝大賽,我頓覺渾身爬滿了寒凜凜的雞皮疙瘩。
一臉敬謝不敏的搖著手,我猛地拉起兩個滿面不解的「好奇寶寶」,也顧不得四周圍著看熱鬧的人會不會驚訝,腳下稍一施力,像逃命一樣迅疾無比的閃離了「事發現場」。
「靈兒!」溫和的聲音悠悠的響起,楚風揚好笑的望著一臉倉皇的小人兒,不由開心的呵呵一笑,柔聲道:「別跑了,那位大嬸並不會武功,不可能追得上的!」
「哦,是哦!」恍然大悟的一頓,我尷尬的一笑道:「真是的,都給嚇傻了!哈哈,嘿嘿!」
「靈兒,為什麼才藝大賽會讓你那麼害怕呢?」溫柔的眼靜靜的凝視著那張靈動的俏顏,楚風揚輕輕的握緊了掌中的小手,那麼輕、那麼小心,而又那麼珍惜的握著,生怕稍一用力引起了她的注意,會讓她抽回手去。
「嘿嘿!」意識到不用再像逃荒似的狼狽逃竄了,我下意識的放緩了腳步,放開了緊拉著的兩人,無奈的長歎了一口氣道:「其實這個才藝大賽並沒有什麼可怕的,可怕的是參加才藝大賽的人!」
看著臉皺的苦苦的小人兒,楚風揚不由輕輕一笑,卻悄悄的握緊了左手。多想,能握住她的手,再久一點,即使是再久一點點也可以!但現在,唯有緊緊的、緊緊的握住空空如也的手掌,只為了,想多留一陣她的溫暖。
「為什麼?」清冷的聲音驀然響起,卻是青衣按捺不住滿心的好奇,開口問道。
「額~~~!」呆呆的瞪著越來越感興趣的兩人,我不由無奈的道:「唉!此事說來話長啊!幾個月前我和大師兄去北地遊歷的時候,曾在北都府的洢水鴻賓樓看過一次他們舉辦的才藝大賽,那真是不堪入目、慘不忍睹啊!」
用手托著後腦勺,我漫不經心的向前溜躂著,一邊詳詳細細的把當天的比賽盛況來了個現場轉播,只把楚風揚笑得是前仰後合、雙目垂淚,而青衣則是笑得一口氣沒喘勻,被嗆得滿面緋紅。
忍不住呵呵一笑,我不慌不忙的伸出手在青衣的背上推拿了幾下,就見她長舒了一口氣,立馬恢復了正常。禁不住臭屁的一笑,我心中暗暗得意:「哇哈哈,咱這蘭花拂穴手也不是白學的,現在我的理穴功夫只怕不在大師兄之下了!」
「靈兒,等會找到店家投宿之後,我們去洢水歌舞閣看看吧!」擦了擦濕潤的眼角,楚風揚滿心期待的笑道。
「什、什麼?」聞言我不由一臉的黑線,咋越說不行你大哥還越來勁了呢?
「少主,青衣也想去看看!」已恢復了鎮定的青衣目光燦亮的說道,臉上的那抹紅暈還遲遲未曾散去,顯得嬌艷無比。
「你們——」目瞪口呆的看著頓時又顯得默契無比、「情投意合」的主僕二人,我頓時有種不祥的預感——
「靈兒!」
「姑娘!」
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就聽二人異口同聲的道:「你就再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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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秋風冷瑟。但南風城中的東大街上,卻依然車水馬龍、熱鬧非常。尤其是一棟古色古香的木製樓閣前,更是燈火輝煌、萬頭攢動。絡繹不絕的人群從四面八方聚攏了過來,統統湧進了這座古樸雅致,但卻極其龐大的建築物中,彷彿有什麼重大的喜事一般,每個人皆是衣著光鮮、滿面欣然。
拖拖拉拉的跟在興致勃勃的楚風揚身後,斜眼瞅瞅儘管是比平常更緊張戒備了萬分,但卻也掩不住滿面期盼之色的青衣,我好笑的搖了搖頭,開口道:「別擔心,洢水閣主可厲害著呢!別看這座樓不大,但絕對能容納上千人不止,而且,只要有錢,你絕對能找個視線極佳,又安靜雅致的位子。如果想坐包廂可能要提前預定,但是在大堂中找個好點的位置應該還是不難的!」
「是嗎?」溫和的聲音倏然響起,楚風揚一臉興奮的問道,隨即吩咐道:「青衣,去找個好位置!」
「是!」青衣一臉恭肅的答道,轉身便消失在了茫茫的人群中。
似乎就是一轉眼的功夫,青衣領著一個面容白淨、神情機敏的小廝快步走了回來,衝著楚風揚微微頷首道:「少主,位子已經找到了!」
「好!」滿意的一笑,楚風揚微微轉頭柔聲喚道:「靈兒,我們進去吧!」
「好啊!」欣然的應道,我一把挽住了青衣的胳膊,跟在楚風揚的身後緩緩的向入口走去。
在小廝的帶領下,我們左穿右擠,好不容易擠到了最靠近演出台的正前方小桌旁。看他慇勤的示意讓我們坐下,然後便屁顛屁顛的跑去端茶倒水了,我不由稍一遲疑,方才緩緩的坐了下來,心中不由暗歎:「青衣姐姐,您也真實在!找了這麼個醒目的位置,到時候真不知道是我們看台上的人表演呢,還是台上的人看我們吃喝!」
「青衣,坐這個位置要花多少錢?」打量著四周典雅精緻的擺設,楚風揚淡淡的問道。
「少主!青衣以為今晚只是看場表演,所以帶的銀子不多,碎銀只帶了二十多兩,銀票倒是有幾千兩——」
「哇咳咳——」我一臉不可思議的指著滿臉莫名其妙的青衣道:「大姐!你說的不多已經差不多快把這家歌舞閣買下來啦!」滿面悲憤的搖了搖頭,我暗歎一聲:「唉!腐敗啊!真是無論古今,也不分何界啊!怪不得俗話說得好:『貧不與富敵賤不與貴爭』呢!」
莫名其妙的看了我一眼,青衣繼續道:「剛才問了歌舞閣的掌櫃才知道,今晚的包廂已經訂完了,所以只能在前台找個雅座了!這個位置要一百兩,而包廂分為上中下三等,最貴的要五百兩,其次三百兩,再次兩百兩。至於大堂中的雅座分別是一百兩,五十兩,十兩,和遠處散座的五兩、一兩不等!」
「嗯!」滿面沉思的點了點頭,楚風揚不由微微一笑道:「這個洢水閣主果然是個極會做生意的人!」話音落,轉頭望向在一旁一直低著頭兀自感歎不已的少女,楚風揚不由微微一怔,詫異的問道:「靈兒你怎麼了?」
「哦,哈哈,沒什麼!沒什麼!我只是有點驚訝於你的富有罷了!」嘻嘻哈哈的掩飾了自己的「不平之意」,我驀地一指前方道:「哇塞!那些就是今晚要參加才藝大賽的人了吧?」
沒有看向我指著的方向,楚風揚只是靜靜的凝視了我片刻,隨即好像突然醒悟了過來似的一臉好笑的道:「你放心,這些錢不是國庫裡收繳上來的稅錢,而宮中皇族花費的內帑是來自於宮地、宮商的自得盈利。所以,我這次出來遊歷用得只不過是我積攢了好幾年的例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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